到了慶豐坊的時候,林花枝才驚覺她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城南。
城南,崔婷應該是住在這裡吧。
當初爲了避免嚴少白尷尬,得知崔婷被婆家休回來時,陳素月只聽說崔婷住在城南,卻不知道具體位置。
現在,林花枝還真想找上門,扇崔婷幾個耳光。可是,她也只能想想罷了,此時的她不過是陳府裡的一個小丫頭,又能對崔婷怎麼樣?
當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林花枝的手摸到的是衣袖裡的那張紙。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崔婷是想說,她忘不了嚴少白嗎?
是呀,那樣的男子,誰又能忘記。
林花枝嘴角邊多了幾分苦笑,當她還是陳素月時,從不曾把崔婷放於眼裡,而當她是林花枝時,她才發現當初的陳素月是多麼傻。
崔婷,嘴裡輕念着這兩個字,心裡卻是身處地獄。
那個女人會住在哪?
即到了城南,林花枝想了想,便拐進街角的一家酒肆,向人打聽崔婷的宅子。
“小二哥,附近有姓崔的人家嗎?”
店小二停了手上的活,摸着頭轉身看着林花枝:“這附近姓崔的人家倒有幾家,姑娘,要找誰?是木板店的老崔家?還是油店的崔老闆?”
“我找一戶姓崔的女子,那女子是嫁到範城又從範城回來的,在這附近住了一段時間,小二哥有印象嗎?”
“範城?”店小二斜眼看着林花枝,突然問了一句,“你是陳家的人?”
林花枝心裡一怔,擡眼看去,不知這店小二的意思,不過只得片刻,她點點頭:“老爺聽說崔小姐最近身子不好,打發我送藥過來。可是我出來的急,加上又是新人,沒聽明白住處,現在找不到路了。麻煩小二哥給指條道。”說完,她晃了晃手上的東西。還好,從陳府出來時,爲了應證和嚴少白說的話,她特意拎着準備過兩天帶給林氏的藥包。
店小二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雖還有些奇怪,不過還是笑道:“即是如此,你順着前面的巷口往裡走,看到陳記米店時,再右拐過兩條里巷,就可以看到一座宅子,崔小姐就住那。”
林花枝用心記住,謝過小二,慢慢往前走。
聽店小二的意思,有陳府的人常常來嗎?是指嚴少白嗎?即能馬上認出她是陳府的人,說明一件事,嚴少白來見崔婷時就沒避着什麼人。
想到這,心頭的那股火又漸漸生起,嚴少白難道真做了對不起陳素月的事?
林花枝按店小二的話穿過一條背巷,找到了崔婷的宅子。朱門白牆,隱在一片梨花當中,倒是一處清雅的住宅。
林花枝有些自嘲,崔婷的宅子就在陳記米店後面,而陳記米店本是陳素月的產業。當初的她,當初的陳素月怎麼這麼糊塗?
林花枝並沒在上前敲門,站在巷口靜立了一會,她便轉身離去。
燒在心頭的那股怒火漸漸埋於心底,她氣、她恨、她怨,可是她能忍。當她再次重生時,當她醒來時,當她被人當成另一個人時,她沒忘她叫陳素月,也沒忘此時她叫林花枝,一個瘦弱的城西貧苦女孩子。
不要緊,她告訴自己,她總有機會,一旦她查清陳素月是怎麼死的,她不會放過傷害過她的人。
她回身再次看了看身後,幽深長巷最深處的那道門,只是一眼。
……
林雨陽回家時,看到林花枝,高興極了。
“姐,你怎麼回來了?”他知道林花枝被調到東院,比以前忙多了,回家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林花枝打量了林雨陽半天,他又長高了一些,精氣神也不錯,欣慰的點着頭,她問:“在書院裡有沒有好好讀書?有好好聽夫子的話嗎?馬上要解試了,你可不能放鬆。”
林雨陽忙點點頭:“夫子說我很用功,說我有希望。姐,我會努力的。”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只管好好學習,旁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嗎?”姐弟倆閒話了幾句話,她就打發林雨陽回屋看書去。
這時,林氏招呼她進屋說話。
土坑上,林氏看着她,不勝感慨:“花枝,見你胖了,爲娘真高興。家裡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聽說你是嚴老爺特許調到身前侍候的,這不比在外院做事,你要千萬小心。我和雨陽一切都好,我身子也比以前好多了,你只管做好手上的事,不用記掛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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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吃紅參,雖比不上百年老參,可是臉色各方面的確好了很多,最近也在外面接了一些活計做,生活要比以前好。林花枝四下看了看,才笑着轉頭看着林氏道:“我沒賣身陳府,出入府宅要比別的丫環媽子方便些,你不用擔心,我心裡分的清輕重,不會誤了事。”
林氏心裡也知道,現在林花枝比以前能拿捏,自打去了陳府上工,家裡的生活也一天好過一天。此時得了林花枝的保證,林氏也沒再多說。
等天黑,林花枝在家裡用過飯後,她才慢吞吞往陳府去。一想到回到陳府會看到嚴少白,一看到嚴少白,她就會不由自主想到崔婷,她心裡又漸漸生出一些波瀾。
她悄悄從側門進了院子,走到西屋的那棵石榴樹下時,黑暗裡突然顯出一道身影,攔住了她。
她不由一驚,捂着胸口退了一步,定眼看去,臉上的神色有些彆扭,好半天,她纔開口:“老爺。”
嚴少白這個時候怎麼會在這,難道……難道專門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