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買回來的小丫頭,林花枝有些意外。
“怎麼是你?”她沒想到是青鎖那孩子。
青鎖羞澀的一笑,輕輕叫了她一聲,又忙着端來熱水,絞了乾淨的毛巾幫她仔細開了開臉。
林氏坐在一旁,眉開眼笑的道:“這就是緣份呀,昨天我們見了三批丫頭,你奶孃都不滿意,沒想到最後一眼就相中張媽媽帶來的這孩子。”
林花枝見青鎖忙進忙出,心裡有些好奇,當日,這孩子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娘,有仔細打聽過嗎?”
“張媽媽說了,青鎖家就只有一個病重的哥哥,父母早幾年就死了,家裡也沒什麼親戚可接濟他們,所以兩兄妹這幾年一直就住在城西夫子廟那邊,我就說奇怪,以前在城西怎麼沒見過這孩子,原來盡往苦哈哈那邊擠了。”林氏說到這裡,不由一嘆,語言之間充滿了對青鎖的同情。
林花枝一聽這孩子住在夫子廟那,心裡也有些不忍。城西還不是江東府最窮的地方,像林氏,雖也住在城西,可是好歹生活還過的去;而住在夫子廟,就是真正的貧民窟了,那邊的房子又髒又亂,整日見不到天光,是江東城最窮最窮的地方,大凡住在那的人,餓死是常見的事。
“那她兄長呢?”
“她兄長現在住在張大善人建的柵屋裡,總好過住在夫子廟那邊。對了,我們給了張媽媽二十兩銀子,私下裡我和你奶孃又多給了這孩子五兩銀子,這般,也算咱家對她的一番恩情。”
林花枝倒沒什麼意見,這二十兩恐怕就是青鎖的死契賣身錢了。她喜歡青鎖這孩子,就像她以前說的,只要有她林花枝一口吃的,就不會讓家裡的人餓着。再者,林氏和奶孃都是熱心腸的人,青鎖在這個家裡,也不會感覺受委屈。
林花枝喝了一些清粥,又把藥喝下,才突然想着另一件事,她忙問林氏:“牙婆那就沒有適合雨陽的小肆?”
林氏反問她:“難道我沒和你說咱家多了三個人嗎?”
“沒呀,你意思是……你買了三個娃子?”
林氏笑道:“是呀,二個男娃子,一個姑娘,一共花了八十兩銀子。”說到錢,林氏就有些肉痛,八十兩銀子,夠家裡用二年了。
林花枝也笑了起來:“難得你想的明白,家裡多了三個人,到也熱鬧,以後你和奶孃就可以輕鬆一些。對了,把雨陽的小肆叫進來我看看,我有幾句話吩咐。”
林氏道:“奶孃早就吩咐好了,你放心,耽誤不了雨陽學習。奶孃說了,青鎖這孩子看着就有禮貌,那孩子不僅識字,性子又好,你兄弟那個爆臊氣對着青鎖鐵定沒用。”
什麼?林花枝愣了,把青鎖安排成林雨陽的小肆,這好嗎?不過,林氏說的對,雖只是一面之級,可林花枝也看的出來青鎖這孩子知書達禮,讓她去侍候林雨陽也不見得的壞事。
林花枝見家裡一團和氣,也就沒再多費心思,安心養病。
嚴少白隔了一天,趕了個早來看她。
林花枝實在沒有心情去招呼嚴少白,閒說了幾句話,臉上就露出疲態。
嚴少白坐在牀沿邊上,不由輕輕一嘆:“我帶了些補品來,讓林夫人給你好好補補,你怎麼越見瘦了?”
林花枝本來閉着眼斜依在牀頭,聽他這語氣,一下睜開眼,不滿的道:“你不過才隔了兩天見我,又怎麼知道我瘦了?可見你這人說話,越來越不着調。”
沒想到她這句氣話卻把嚴少白逗笑:“喲,有力氣罵我,是比前兩日好多了。古人常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都二日不曾見到你,自然感覺隔的時間太長,說你瘦了也在情理中。”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看着嚴少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調戲她還是在和她開玩笑?一時之間,她倒不知道怎麼接這話,以前可從不曾見他像今日這麼愛說笑。
嚴少白是心情大好,把林花枝的手握在掌心裡,見她臉上有慍色,反手一扣,與她十指緊握,才笑呵呵的道:“花枝,我讓杏兒來照顧你可好?”
“不好。”林花枝立馬拒絕,把杏兒叫來,有這樣的說法嗎?再說,她憑什麼讓杏兒來侍候她?
“你不是喜歡杏兒嗎?我見那丫頭也機靈,有她在一旁陪你說話聊天,你就不會悶了。”
“不要。”
“要嘛!”
“不行。”
“行的,我說行就行。杏兒也很想你。”嚴少白不死心,看他那樣子,定是要派個人看着她才安心。
林花枝算是明白了,嚴少白今天是來耍嘴皮子的,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嚴少白也有這般無賴的時候。
說了這麼一會話,林花枝已經十分不耐煩,她緊皺着眉頭非常生氣的道:“老爺,我只是一個丫頭,我不是你的姨太太,還沒那般好命要讓人來侍候。”
嚴少白本來笑呵呵的臉一下變的陰沉,他鬆開了手。
久久之後,他突然道:“你在怨我。”
林花枝不理他,她實在沒心情去應付他。
好像只要林花枝一板着臉,嚴少白就沒什麼辦法,最後,他一嘆:“花枝,你心裡定是恨我的。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待。”
林花枝冷哼,是呀,她還真恨他,不過嚴少白能查出什麼?
不願再說,她閉上眼,冷冷下了逐客令:“我累了。”
感覺嚴少白坐了好一會,才悄聲出屋,林花枝心裡不知何時多了些澀澀的感覺,這讓她很不舒服。
嚴少白看來已經意識到,發生在林花枝身上這事,多多少少與他有關。
可是,就算他明白原因,他又能查出什麼?林花枝對嚴少白從來就沒抱有希望。
而想起嚴少白剛剛的“一日不如,如隔三秋”,還有他眼裡的笑,林花枝越發覺得心裡堵的慌。唉,彼此牽絆的太深,總不會是好事。
也許,她該抽身離去。
她已不是當日的陳素月,而他也不再是當初的嚴少白。
林花枝疲憊的閉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