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劍鋒的目的沒有達成,一腔怒氣無從發泄,實在忍耐不住,令手下將沈鴻銳吊了大半日。又明裡暗裡找茬,阻撓沈大學士營救。他的所爲傳到寧清卓耳裡,寧清卓心中暗恨,對他的懷疑又增加幾分。
刑部主事廖浩南努力查探了幾日,可那幕後之人行事小心謹慎,饒是廖主事親自出馬,也沒有找到證據,無從證明沈鴻銳的清白。好在沈大學士在聖上面前能說得上話,辛辛苦苦奔波了幾日,總算換得聖上消氣,硃筆一揮,就這麼把沈鴻銳放了出來。
事情似乎就這麼糊里糊塗地結束了。沈鴻銳不明不白入獄一趟,好容易出來,卻依舊揹着嫌犯的惡名,整件事對他來說,實在是無妄之災。沈大學士對此甚是內疚,覺得自己不該將兒子趕出府門:試想,若是錦衣衛拿人時沈鴻銳呆在沈府,他一大學士怎麼也能週轉一二,不準沈鴻銳便不用受那牢獄之苦。
或許便是因此,沈大學士在沈鴻銳出獄後,便提出了讓他回府的要求。可沈鴻銳在寧清卓隔壁住出了樂趣,又介懷父親不接受寧清卓,聽言很有些不願意。倒是寧清卓考慮到陷害他的人還沒被揪出,怕他在外沒個照應,又會被人找到可趁之機,也強烈要求他住回沈府。她都出聲趕人了,沈鴻銳無法,只得乖乖應允。
寧清卓便向房東退了小院。是夜,她站在臥房窗前,看着隔壁院子緊閉的窗戶,想到她曾與沈鴻銳在這樣的月色下一併飲酒,心中不免有些感傷。卻不料第二天,她一早起牀,照舊推開窗戶,便見到對面的窗戶後立着一個熟悉的男人。
那人似是一早就站在那裡了,就在等她推窗。寧清卓的目光正正與他對上,默然片刻後,伸手,將窗戶關上。
她的動作看似平靜,心中卻是極其暴躁:孫劍鋒!爲什麼又是這個瘋子?!他怎麼會在這?!
——難道……他租下了隔壁的院子?!
彷彿聽到了她心中的疑問,對面的人沉聲發話了:“清卓,我把這院子買下來了。”
寧清卓背抵着窗戶,狠狠咬牙:真是夠了!他和他的人一天到晚監視她,不給她清靜便罷了!現下他竟然還搬來了隔壁!一想到這個人可能日日都在她身邊晃,寧清卓就覺得無法忍受!
——一定更要想辦法將他趕走!
可是,怎麼趕?來硬的肯定不行,她根本沒這個能力。講道理若是有用,她上一世也不會落得那般悽慘結局……
寧清卓的心思,孫劍鋒自然不知曉。他只是目光灼熱盯着那扇閉合的窗戶,心中懊悔:他之前真是太老實了!
——他早該住來清卓隔壁!雖然錦衣衛那邊事務繁多,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但是得空時,他可以來這屋裡坐一坐,就算清卓不搭理他,但能這麼近距離呆在一起,總好過他一個人在府中,日日夜夜對着那束頭髮空想!
孫劍鋒甚是回味想起昨夜。她睡下了,他也睡下,就在離她不到兩丈的隔壁房間,這不是同睡麼?過一會她就要吃早餐了,他也打算看着她,一起吃早餐,這不是同吃麼!這麼一想,孫劍鋒忽然覺得生活都有滋有味了。
他又在窗邊站了片刻,這才轉身回牀邊,拿來了一油紙包,打開。桂花糕的香味便飄了出來。
孫劍鋒幼時生活艱辛,因此現下雖然有了能力,對物質條件卻不挑剔。今次會將府中的桂花糕帶出來,是因爲這是寧清卓的最愛。雖然知道不大可能,但是孫劍鋒還是剋制不住想:保不準寧清卓看見他在吃桂花糕,饞嘴了,會主動過來,向他討要一個呢?
卻見對面屋門打開,寧傑走了出來。孫劍鋒拿起桂花糕,心中胡亂想:清卓或許還在洗漱?或是……在換衣?她今日又打算穿男裝麼?他都好久不曾見她女裝了……
他正心猿意馬,卻見剛剛出外不久的寧傑捧着幾個包子轉回,跑進了屋,臉色便不好了:看這架勢,寧清卓不願被他看見,於是叫寧傑出外買了早點,打算躲在屋裡吃。
孫劍鋒覺得,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前世,他定是要怒了。可現下他卻只是沉着臉,將手中的桂花糕一擲,準準扔去了對面屋門檻上。
糕點碎成了渣。孫劍鋒等了等,確定寧清卓不會像他養的狗兒一樣,嗅着香味追出來,這才面無表情再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去了嘴邊。
——好吧,雖然見不着,但至少此刻清卓也是在吃東西。這日子過得,好歹有些進步。
辰時末(9點),孫劍鋒終是戀戀不捨離開,前往鎮撫司。繁忙的一日結束,他又急匆匆趕回小院,已是亥時中(22點)。
他一進屋便直奔主題,去窗邊推開了窗戶。卻意外沒有見到寧清卓的小屋。一堵高高的牆立在兩人的院落間,遮住了他所有視線。
孫劍鋒立時黑了臉。
寧清卓一早便洗漱熄燈了,卻並沒有入睡。她躺在牀上傾耳細聽,亥時中,總算聽到了隔壁院落有了人聲。
今日孫劍鋒離去後,寧清卓便找來了泥瓦匠,火速砌上了一堵高牆。想象着孫劍鋒此時的反應,她心中正覺快意,卻忽然聽見“轟”地一聲大響!
那聲音太大,於靜夜之間突然爆出,實在嚇人。饒是寧清卓有所預期,也是心中一緊。她於黑暗中靜靜睜眼半響,終是坐起身,悄然行去了窗邊,從窗縫中朝外望。
森森月色下,孫劍鋒立在院牆的廢墟之上,面無表情盯着她的窗。新舊磚泥落在院中,一地散亂。男人的目光陰鷙可怕,雖然知道窗縫如此之小,他沒可能看見她,寧清卓還是迅速直起身,退後一步。
——還想着砌堵高牆,多少能遮上一遮。現下可好,被那瘋子幾拳幾腳,連之前的院牆都沒了。
她默然立了片刻,便準備回去睡覺。孫劍鋒正在氣頭上,她不會傻到現下出去招惹他。卻聽見樓下一陣聲響,心中便是一驚,幾步衝下樓!
果然,寧傑睡眼惺忪立在堂中,正準備去外面看看出了什麼事。寧清卓一個箭步上前,猛然抓住他的胳膊!
寧傑嚇了一跳!扭頭見到是寧清卓,拍胸舒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見寧清卓一眯眼,伸出食指置於嘴邊,左右晃了晃。
寧傑緩緩閉嘴。寧清卓搖搖頭,示意他無事,讓他回去睡覺。
眼見寧傑回屋,寧清卓心中的弦總算放鬆。可上樓之時,她卻忽然又憶起那日沈鴻銳吟詩,寧傑便是打開門出來看,彼時一併對沈鴻銳這種擾民舉動表示抗議的……還有那扔草鞋的暴躁大漢!
此念頭一出,寧清卓只覺心中一涼!完了!完了!她只顧拖住寧傑,不讓他出外面對暴怒的孫劍鋒,卻忘記了那大漢!
那夜大漢朝沈鴻銳扔草鞋,寧清卓和沈鴻銳都只當它是件無傷大雅的糗事,閒暇之餘,還會拿來談笑。可今夜那大漢若是再朝孫劍鋒扔一隻草鞋……
寧清卓只覺心中的弦“噔”地一聲,又崩緊了!她再不敢細想下去,三步並做兩步衝回自己屋中,只待開窗與孫劍鋒一見,或許還能挽回局面!
她疾步閃到窗邊,擡手五指抵住窗戶,卻在堪堪要推窗的那一剎那,停了動作。
沒有緣由的,她覺察似乎有些不對勁。便是因爲這莫名的感覺,她再一次俯身,湊去窗縫邊,朝外面看去。
月色依舊森森,男人依舊立於廢墟之上。可寧清卓卻終是注意到,她的院落周圍……竟然沒有絲毫燈光。
她的鄰居呢?徹夜苦讀期冀高中的窮書生,做針線活貼補家用的老嬸嬸,烙餅烙到大半夜才歇下的燒餅郎……
……爲何他們的屋中,不似往日一般有光亮?
答案迅速在腦中閃過,寧清卓一瞬間,彷彿感覺到血液逆流,卷着她的心跳聲逼上耳。咚咚!咚咚!咚咚!那聲音如此強勁而密集,震得她頭腦陣陣眩暈。
——孫劍鋒不僅買下了對面的院子,還將她四周的院子……全部買下來了!
若不是寧傑幾人與她相熟,怕是也被他設法趕走了吧?
他見無法將她拖回他的府中囚禁,便在外爲她造了一座孤島。他悉心將她身邊的人趕跑,孤島之上,他希望只餘他和她。
他的希求和前世一樣。他希望她的世界裡,只有一個他。他要她日日睜眼是他閉眼是他,他要她爲他生爲他死爲他而活!他就是這樣!
寧清卓維持推窗的姿勢很久,忽然被燙一般縮手,一個側身,背緊緊靠在了牆壁上。她擡手捂住臉,努力平復呼吸,心中的念頭卻奔騰不息:他休想!他休想!!
——她不會再讓他繼續住在這!她一定要弄走他!弄走他!!弄走他!!!
孫劍鋒在一地碎泥磚中站立許久,終是平復了情緒,這才轉身,準備跳回他屋裡。卻聽身後吱呀一聲響,扭頭看去:寧清卓竟然打開了窗,此時就站在窗口,靜靜看他。
想不出章節名了於是就這個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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