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慢慢靠了岸, 陸氳和時缺打過一個招呼後,率先拎着行李就衝下了船,尹空郡急急忙忙的跟上已經走上甲板的時缺, 正準備說話, 遠遠的一聲怒喝就傳了過來。
“尹空郡你下來!”
尹空郡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就往時缺身後躲了過去, 時缺揶揄的看了尹空郡一眼, 拖長了語調,“柳董好像很生氣。”
尹空郡臉色發青,眼睛來回看着周圍的地形, 大概還在思索從哪一邊逃開的可能性比較大,剛從車上下來的柳董大步的走上船, 一眼都沒看無奈被尹空郡拽着衣袖的時缺, 一伸手就抓住了尹空郡的衣領。
“你的工作明天才開始。”柳董咬着牙笑, “現在先來給我解釋解釋你前幾天突然跑掉是爲了什麼,怎麼樣?”
尹空郡立刻撲騰了起來, “我是清白的!”
柳董一把把尹空郡按進了懷裡,絲毫沒有顧周圍人驚疑的眼光,低着頭就在尹空郡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們回去再好好討論討論你的清白問題,乖。”
“尤漠救我!”尹空郡嘶吼道。
時缺微笑着擡起手, 向着席泱站着的方向指了指, “抱歉, 我也有事。”
柳董一把捂住了尹空郡的嘴巴, 臉上的笑變得有些猙獰, “不要給尤漠添麻煩哦。”
估計是被柳董一手奪去了不少呼吸,尹空郡臉憋得通紅, 連撲騰的勁都小了。知道柳董一直都對一直被尹空郡照顧着的自己有着莫名的敵意,時缺看到這裡也就不準備再看下去了,禮貌的和柳董說了聲再見之後,拎着行李箱就朝着席泱走了過去。
席泱一直沒有靠近過來,或許是知道時缺並不會喜歡他這樣做,等到時缺走到了他面前,他才張開手朝着時缺抱了抱,輕聲說道:“辛苦了。”
時缺面無表情的推開他的手,“嗯。”
“暫時住我家?”席泱看了看周圍,看到有幾個人指了指時缺,眼神一冷,便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車門,示意時缺坐進車裡。
時缺皺着眉,進了車裡,席泱又回頭看了看周圍,跟了進去,低聲解釋道:“剛剛好像有人認出你了……以後我不會再幫你開車門了。”
時缺懶懶的應了一聲,手放在一邊的行李箱上,說:“魏白已經被抓起來了,我去我自己房子那裡住就可以。”
席泱沉默一陣,才接了口:“也不錯。”
時缺之前住在席泱家是爲了躲避魏白的騷擾,現在魏白不在了,時缺不會再去席泱家也是正常的,席泱雖然遺憾,卻也不會表達出來,畢竟他家裡現在還住着一個封堯,要是真把時缺接回去了,難保不會再出什麼事情。
“最近有休息好嗎?”車開了一陣,席泱突然問。
“沒什麼不好。”時缺淡淡的回了句。
“你瘦了很多。”
“明星如果胖了纔會有問題吧?”時缺不軟不硬了回了句,示意席泱不要再關心這種無聊的問題。
席泱嘆了口氣,說:“你身上太多傷了。”
時缺一頓,想起席泱手臂骨折的事情,頓時把心裡的不耐煩壓了回去。
以前席泱不知道他的心情,他可以假裝不知道繼續拒絕並遠離席泱,但是現在席泱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情,還依舊這麼溫柔的對待着他,對席泱冷漠這件事就再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那天演唱會的踩踏到底有多恐怖,席泱的手臂爲了保護他而骨折了卻是事實,越是不知道事實想象就會越恐怖,時缺甚至不敢去揣測席泱當時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在人羣裡找到了被踐踏的他並護住了他。
“你的手臂還好嗎?”時缺扯了扯脣角,問。
席泱看了一眼後視鏡,脣角彎了彎,眼睛裡有了愉悅的光,“嗯,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
時缺看着坐在前面開着車的男人,突然察覺到以前一直習慣了被動的自己現在想要主動和席泱攀談有多麼困難,看到席泱爲了他的一句問候而感到開心,心裡就止不住的不自在。
車在紅路燈前停了下來,席泱側了臉看一邊街道路口的店,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手也不自覺的撫摸起了嘴脣,時缺瞥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道傷口,頓時臉色難看了起來。
“你手背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他問。
席泱像是被嚇了一跳,立刻就把手收了回去,臉上卻還是鎮定着的,扭過頭來朝着時缺笑了笑,說:“沒什麼,已經結疤了——並不是之前演唱會上的傷口,你不用在意。”
時缺的臉色越發不好了,路口的燈正好換成了綠燈,席泱便回過頭去發動了車,並不準備多加解釋的模樣。
“因爲封堯?”時缺冷不丁的開口。
席泱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低低笑了笑,反問,“爲什麼會提到他?”
“不是我,也只可能是他。”時缺臉色有些發冷,“他又鬧了些什麼事?”
席泱沉默了一會兒,笑着嘆了口氣,“他什麼都沒做,你想的太多了。”
時缺嘴脣一抿,沒有再說話,神色滿滿的冷漠,席泱掃了一眼,在車裡的氣氛慢慢變得僵硬之後,低聲說了句:“我不想你同情我,也不需要你對我愧疚——時缺,我已經知道你給不了我要的那種東西了。”
“……”
時缺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看窗外的風景去了。
很快的把時缺送到了樓下,席泱的態度已經換了回來,這一次他沒有下車幫着時缺開車門,只是坐在車裡看着時缺慢慢把行李箱拖出了車門,趴在車窗上向着時缺揮了揮手,“好好休息。”
時缺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席泱靜靜的坐在車裡看着時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樓裡,放在窗沿上的手慢慢抓緊了。
時缺不是一個會輕易憐憫其他人的人,他只是單純的護短而已,席泱追着他那麼多年,知道只有時離纔是時缺的護短對象,現在或許多出了一個尹空郡,席泱不否認自己曾經羨慕過時離的待遇,但是他永遠不會想要自己被時缺劃入那種類似於親人的範圍裡。
做不成情人,就做個可以相互幫助的朋友,如果被時缺單方面當成了親人一般的身份,席泱只會覺得那是一種侮辱。
就在剛纔,時缺那短暫的關心讓他嚐到了被時缺護短的滋味,的確很讓他開心,可是他不會要,所以他拒絕了,要等到下一次時缺主動關心他,或許已經是一種奢望。
時缺的房子從買回來之後,因爲種種原因,僅僅只用了幾天,時隔幾個月再回來,時缺本已經做好了晚上去時離家借住的準備,卻沒想到房子裡已經被人專門打掃過了,甚至天花板上的燈也被擦得乾乾淨淨。
不用想也猜到這是誰的功勞,時缺站在門口沉默了一陣,還是換了鞋走進了房裡。
時缺並不想習慣席泱的溫柔,畢竟他不是柔弱的女人。
整理完行李之後,時缺去浴室裡洗了個澡,船在大海上航行了將近一天,等他想起要做晚飯時,時針已經指向了八點。
廚房冰箱裡被塞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時缺選擇性的遺忘了它們的來源,拿了些到水池邊清洗,下鍋之前卻發現調料盒裡的鹽已經全部壞了。拿着鍋鏟的男人無奈的在廚房裡找了一圈之後,默默的換下了身上的睡衣,下樓去了。
時離忙着公司的事情,並不知道時缺已經回來了,不過他下班的時間時缺一直摸得很清楚,像這樣的週五,時離一定會在七點之前就回家。
按了幾下門鈴,時缺安靜的等了一陣,房門才被人慢慢的推開,穿着圍裙的男人站在門後沉默的和時缺對視了幾秒,淡定的把眼裡的不耐煩收了起來,嘴脣一勾,笑了。
“尤先生怎麼來了?”
時缺也沒有想到開門的會是時離在A市工作的情人左素,左素先開口說了話,他便淡淡接了句,“我家就住樓上。”
左素還是笑眯眯的,輕輕咬着字音,“就在樓上啊。”
時缺掃了眼房裡的情況,沒有看到時離,便問:“時離呢?”
左素向着房裡走了幾步,說:“他剛下班,去洗澡了,我正在做飯,尤先生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
時缺毫不懷疑左素這句話裡的真誠度爲零,雖然很想逆着左素的意思留下來,不過想到時離,還是回絕了。“不用,我只是來借鹽的。”
左素眼裡的笑意立刻多了幾分,他走進廚房裡拿了一袋鹽出來,絲毫沒有讓還站在門口的時缺進來的意思。“給。”
時缺面無表情的看了左素一陣,轉身就走了。左素在他身後輕輕關上了門,估計是不想讓時離知道有人來過。
不過時離還是在時缺準備炒第一盤菜的時候衝上來了,剛洗完澡的弟弟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閒裝,一伸手就抓住了時缺的手臂。
“回來了居然不通知我,太沒有義氣了。”時離冷冷的指責完,說,“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吃完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被以往的弟弟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說話,時缺不由無言了一陣,心裡卻還是軟了下來,慢慢的回去拿了鑰匙之後就跟着時離一起下了樓。
餐桌上,左素明顯對還是被時離扒拉下來的時缺表示了不歡迎,時缺看了他一眼,沒有在意,時離問了他幾個問題,他乖乖答了,儘量避開了一些會讓時離深究的回答。
等到時缺先吃飽了,準備先回樓上,時離也立刻放下了碗筷,衝着左素說了句“你不要過來”,就拉着時缺進了房裡。
時缺皺着眉被時離按着坐在了牀上,正準備問時離準備做什麼,時離就拍了拍他的右肩,問:“之前演唱會上的傷我不擔心了,你左肩上的怎麼樣了?”
聽完,時缺頓時愣住了。
他被穆唯一開槍傷了左肩的事情,明明只有重簡魏白知道而已——時離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