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回答離天前輩的問題?
方亦儒應該就在妖仙界,可她又如何解釋他會出現在妖仙界的原因?因爲他身上附着一隻生死同命的噬魂妖?
要知道,噬魂妖這種生物,被稱爲公敵可不是白叫的,即便是龍,也不能免俗
梅枝應該算是特例吧,這位大姐眼中不正常的東東似乎都能當做正常來看待。
“離天道友,冷梅想先問屬下幾個問題,不知是否方便。”梅枝淡淡的說道,適時的幫雪顏攔了離天的問話。
離天微微皺眉,在冷梅與雪顏之間巡視,終是手一揮,放出了荊棘花妖。
雪顏夫君的“缺席”是不是和冷梅有關?不然她爲何會出言攔下?
若雪顏單身犯險也就算了,還帶着三個孩子,總不能孩子的父親連這三個小娃子都比不過吧?
變異的雷屬靈根?應該不會那麼窩囊纔是。
難道……
是人品問題?太過不堪,所以冷梅看不上眼?
他不動聲色的胡思亂想着,絲毫不覺得自己送歸了荊棘花妖,這個時候可以功成身退了……
“槐音拜見大人。”荊棘花妖只看了一眼,便確定對面之人的身份,恭恭敬敬的俯首叩拜。
冷梅卻沒有叫起,只淡淡的問道:“那邊情況怎麼樣?”
“請大人放心,有藤炎相護。”荊棘花妖不知何時收攏了雙臂的荊棘刺,白藕一般的雙臂,瑩瑩泛光,可能是終年不曬陽光,白的有些晦暗,隱隱泛青。
冷梅微微顎首,“家裡佈置如何?”
“已經有客人陸續上門,屬下等暫撤了外層的禁制,安置各方,屬下與藤炎出來尋找大人,霜草留守家中,準備接待事宜。”
“果然沒讓本尊失望。”冷梅清冷的雙眼中露出了絲絲的滿意。
僅僅如此,便讓下跪的荊棘花妖覺得受寵若驚,平淡的聲音多了幾許波瀾,“爲大人分憂乃屬下等分內之事。”
雪顏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算看明白了,自家梅枝大大,還沒說什麼呢,就讓這叫槐音的如此激動,只能說明,冷梅妖王對稱讚之言,很吝嗇啊
有離天在場,槐音想與自家大人事無鉅細的彙報一番也不可能,待到大人叫起,便老老實實的站到冷梅的身後,安靜的不發出一絲響動,很沒存在感的樣子。
家教實在是好
雪顏覺得自己被上了很生動的一課。
她自覺自己的御下之道還不錯,知人善用,讓所有人都各安其位,發揮他們最大的價值,又賞罰分明,不徇私,不舞弊,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稱職的領導。
可和梅枝大大一比,這差距就出來了。
什麼叫氣場,這纔是上位者的氣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明晃晃的叫囂着:咱乃強人
算算時間,冷梅妖王離開梅海芳田貌似很久很久了,可這麼長時間,她的屬下不但沒有什麼異心,盡忠職守的守護着那一畝三分地,那個被他們喚作“家”的地方,一發現有冷梅的消息,有條不紊的安排的“接駕”事宜,有這樣重情守義,又行事有度的下屬,她家梅大大,真是厲害
她又偷眼瞄了一眼離天妖王,對方有所感應,扭頭看過來,身子一顫,又趕緊低下頭,心跳的砰砰快,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話說,這種忐忑不安的情緒,貌似已經多少年沒出現在她身上了。
真的是因爲兩個人屬性相同,所以纔會有這樣親近的感覺?
她凝眉思索着,怕是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解釋的通吧,當年,這位妖王也應該是看出她的冰系靈根,纔會有所照拂吧?
“冷梅道友,打算何時啓程?”離天沒有再糾結之前的問題,彷彿剛剛那個對雪顏和藹了沒邊的妖王不是他一樣。
“離天道友如此心急?”冷梅淡淡一笑,問道。
“道友的梅海芳田享譽妖仙界,離天自是想快些一睹爲快。”
冷梅想了想,緩緩開口:“既是如此,你我二人即刻啓程如何?”
離天倒是訝異冷梅的乾脆,每一次的妖王大會,玄龜妖王這個老資格當然是最後出場,壓軸出現,所以,他們原定在星羅碧海再待些時日,到時大家一同前往,有他、玄龜和修竹三個妖王護持,冷梅的安全絕不成問題。
他不過是想將時間稍稍提前一些,沒想到冷梅如此出其不意,竟是想現在便走?
還是就他們兩個?這是要扔下玄龜和修竹?
她何以如此信他?
信他不會出賣她?信他有能力護住她?
“道友倒是對離天很有信心啊”離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銳利如鋒。
“與其說是對道友有信心,不如說是冷梅有自信。”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的確非常有自信。
離天也聽懂了其中包含的意思,有意無意的看了雪顏一眼,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離天若躊躇不前,豈不辜負道友的信任?”他哈哈一笑,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現在就走?”離天離開,雪顏也恢復了正常的語言能力。
往日與梅枝一個人相處,可能是習慣了吧,並不覺得她的氣勢有多懾人,可梅枝和離天在一起,不過簡簡單單的說幾句話,就有讓她喘不過起來的感覺,這還是兩個妖王刻意收斂之下。
差距,這揍是差距啊
“落血能猜到我可能在這裡,別人也一樣刻意,修竹在此,正好能轉移這些人的視線,誰能想到,我會與離天妖王同行?”冷梅的眼中浮現出狡黠的笑意。
她身後的荊棘花妖,驚悚莫名,吃驚的看了一眼雪顏,又趕緊垂下頭。
他們跟隨大人多年,也沒見大人和誰如此親近,這般說話。
她本以爲這女子不過是與大人有些牽連而已,是大人故意放出來的障眼之法……
現在看,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心中暗暗叮囑自己,回去一定要和藤炎與霜草通個氣,那兩人除了大人,誰都不服,又看誰都不順眼,以大人對這人類女子的看重,若他們惹了這女子不高興,結果恐怕會不怎麼愉快……
槐音迅速的做出判斷,轉頭正對上雪顏的目光,很努力的擠出來一個和善的微笑。
雪顏愣了愣,打從她看到這隻荊棘花妖開始,不管是在抓了她賣,賣了又抓的落血妖王手中,還是在威勢赫赫的離天妖王面前,又或者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冷梅,表現都非常之淡定,也僅僅是在面對後者的時候,纔有些微的情緒表露出來。
讓她覺得,不愧是冷梅的收下,性子倒是相近的很。
可現在槐音竟然對她微笑,雖然這微笑很是牽強,看起來有些肌肉抽筋,可配上荊棘花妖本身有些妖異可愛的臉,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對於梅大大屬下的主動示好,她很開心,她將梅枝視作是自己家庭的一份子,姐姐一般的存在,咳咳,雖然年齡差距大了些,自然是希望能和她的下屬融洽相處,之前還很擔心,他們會因爲她人類的身份有所牴觸,現在看來,自己倒是多想了。
雪顏微微點頭,同樣回以微笑。
一人一妖,通過相同的表情,建立了初步的感情基礎……
方亦儒靠着堅忍不拔的精神,終於走到了梅海芳田的邊緣。
在踏上這片土地的一刻,他終於將心放到了肚子裡,一路殺戮而產生的暴虐氣息有所緩和收斂,他站在原地,有如雕像,默默的打量着面前,這個妖仙界非常有名的“風景區”。
梅海芳田。
如其名,這裡梅林遍佈,粉白兩色的梅花,迎風招展,瑩白似雪,粉豔如春。
朦朧的花香如有實質,化作霧氣將其包裹,如夢似幻,緩緩流動間,變幻着不同的形狀,宛若活物。
他在原地休息片刻,拿出一隻葫蘆,緩緩吞嚥裡面裝着的泉水。
身體有如枯竭已久的土地,驟然得到雨水的灌溉,再次煥發生機。
泉水是好東西,他和小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殺了守護着泉水的蟾蜍,趁着那裡的妖王還沒有發現,施展雷遁之術逃離,因不敢貪多,也只裝了這一葫蘆。
要不是已經到了目的地,他還真不捨得喝。
待身體和精神都恢復到最佳狀態,方亦儒邁開步子,走進了梅林。
梅海芳田已經開放招待各方來客,最外層的禁制一撤,只剩下最簡單的迷蹤效果,只要不是實力太差,都能找到正確的出路,當然,所用的時間就稍有出入。
而對方亦儒來說,如此簡單的陣法佈置,更多是依靠周圍的幻梅之力,通過就更加容易。
當他走出幻梅之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綠意盎然的世界,花草的香氣撲面而來,一塊塊整齊的方塊田立,種着一株株形態各異的靈花,不同於他以往看到的,這裡的靈花花朵爲頭,花枝爲身,一張張面貌各異的臉,會說話,能做出各種表情,嘰嘰喳喳嘴巴一刻不停的互相交流着。
反而那些正常的靈花在這裡能了另類,偏安在不起眼的角落,靜靜的呆着,不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些靈花的花蕊朝向驚人的一致,哪裡的談論聲最大,就朝哪裡“歪”。
“我昨天晚上看到夜曇花又在玉樹哥哥面前開花了呢”一株長得像向日葵的靈花,很小聲很八卦的說道,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還四下看來看去,好像生怕被人聽到的樣子。
“真的呀?真的呀?夜曇花說話不算數,明明說好了,我們等着大人回來的時候一起開花的啊,它怎麼能提前開?”一株紫色的靈花忿忿不平,整張臉都揪巴到一起,極其可愛。
“昨天晚上玉樹哥哥又來加餐了嗎?我怎麼不知道。”一株含苞的嫩黃色靈花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枝葉,花苞開啓了一半,露出裡面精緻粉嫩的俏臉,半遮半掩,迷迷糊糊的問道,看起來好像剛睡醒。
“玉樹哥哥最好了,隔三差五晚上就來關照咱們,不像青樹哥哥,總板着個臉。”一朵小白花從很遠的地方,伸長了脖子(花莖),將小腦袋探過來,加入聊天的行列,十分坦然的表達了自己對玉樹哥哥的喜愛之情,和對青樹哥哥的些許不滿。
“所以,我最喜歡玉樹哥哥了。”藍色的大朵靈花兩隻眼閃着星星。
旁邊紅色那朵開的正豔,突然紮了刺。“不行不行,你們不要和我搶,玉樹哥哥是我的,是我先喜歡上的。”
“憑什麼?你和我同一天開花,我們同一天看到玉樹哥哥,是同時喜歡上的,不分先後”藍色靈花毫不相讓,花瓣顫巍巍的抖下來幾滴露珠。
“其實……青樹哥哥也很好的,它每天都來,從來沒忘了給咱們吃飯。”這一株除了紮根在地上,上身已然和人類沒什麼區別,只頭髮是青草一樣的嫩綠,不時有手指攪動着頭髮,遮遮掩掩的擋住自己的臉,很害羞的樣子,說話也細聲細氣,若不是方亦儒耳聰目明,怕還真聽不到夾雜在衆多靈花間它說話的聲音。
“是啊,青樹哥哥也不錯啦”最開始說話的向日葵靈花很仗義的幫那叫青樹的說了一句公道話。
“但還是玉樹哥哥長得帥啊,而且玉樹哥哥晚上會加餐哦”開了一半的嫩黃靈花,似乎對夜裡“加餐”更加的執着,而玉樹哥哥好像也是因此才讓它覺得更帥一些。
“也對襖,我決定啦,喜歡玉樹哥哥多一點。”紫色的靈花神采飛揚起來,似乎因爲找到了最喜歡的目標,渾身充滿了力量。
“不行”“不行”藍色和紅色的靈花雙手(枝葉)同時叉腰。
“不許喜歡玉樹哥哥”“不許喜歡玉樹哥哥”兩朵靈花有志一同的大聲喊道。
似乎發現了對方總和自己搶話,兩朵花同時轉身,對到了一起,四目相對,俏臉嫣紅,又氣又急的樣子,實在很有活力。
“玉樹哥哥是我的”“玉樹哥哥是我的”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一起說同樣的話啊,我的耳朵都要被你們震聾了。”伸長了脖子從遠處跑來聊天的小白花,瞬間縮了回去,兩邊的花瓣不斷抖動着。
“玉樹哥哥來了”不知道是哪朵花,突然喊道。
方亦儒只覺得眼睛一花,花田裡的靈花都成了大家閨秀一般,雖然還是怒放着,卻怎麼看怎麼覺得端莊優雅,哪裡還有剛剛爭執不休,嘰嘰喳喳的喧鬧樣子。
他也很好奇這些花妖口中的“玉樹哥哥”到底是什麼樣子,讓這些小花妖“迷戀”到這般田地。
遂駐足不前,原地等着。
當一棵潔白如玉的大樹,靈巧的走來,方亦儒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原來這就是小花妖們口中很帥的玉樹哥哥。
呃,這棵大樹,不對,應該說是樹人,腳下的樹根分成幾股,歡快的在田間跳躍着,鼻子眼睛嘴都長在樹幹上,組成一張看不出帥與不帥的臉,頭上雲朵形狀的樹枝樹葉,隨着他的跳動,流下涓涓細流,準確的灑在每一朵靈花身上。
無數吞嚥的聲音響起,隨後便是銀鈴一般歡快的笑聲。
疑似夜曇花的靈花,搖搖晃晃着,半羞半怯的又開了花,正好玉樹向它看過去,回以燦爛晃眼的笑容。
立時,其他靈花在背後的小手,不斷的揉搓着自己的葉子。
等玉樹給花田裡的小花妖都餵飽了飯,咳咳,也就是澆水,整棵白玉一般的樹人消失不見,方亦儒面前多了一個身着白衣,翩翩風度的俊朗青年。
“這位道友是來參加妖王大會的嗎?”聲音醇和溫平,悅耳的很,十分好聽。
“正是。”方亦儒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別看這玉樹哥哥做着澆花的工種,卻是實打實的妖仙,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很難相信,修成妖仙的樹仙會有每日給小花妖澆水的閒情逸致。
“道友不必多禮,請跟我來。”玉樹還了一禮,側身虛讓。
一衆小花妖看到兩人走遠,又固態萌發,嘰嘰喳喳起來。
“那個人仙很有禮貌啊”
“你懂什麼叫禮貌?霜草大人說過,人類最是口是心非,表面越有禮,內心越齷齪。”
“是呀,人類都是大壞蛋還偷偷的揪我的葉子呢”
“哎呀,那你告沒告訴玉樹哥哥和青樹哥哥?”
“當然啦,我還給他們指認了那個壞蛋,玉樹哥哥說會幫我出氣的”
“咦?一、二、三……八,你還是八個葉子啊,哪裡有少?”
“怎麼沒少,你看這一根,是不是和以前的不一樣啦?是玉樹哥哥給我喝了仙露又長出來的。”
“玉樹哥哥偏心”“玉樹哥哥偏心”
“哪裡偏心啦,你們被揪葉子試試,好疼的”
“真的嗎?到底有多疼啊?比長葉子還疼嗎?”
“長葉子哪裡疼了?那是癢好不好?疼,疼就是……總之很難受啦”
“哦……”
(今天木有揭秘,但要說,猜測很靠邊,不過還不是正解~O(∩_∩)O~)。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