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謙看着堅實的門,太過驚訝以至於他久久沒有回神,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爹地!”
正當莫子謙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莫凌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談談。”莫子謙看向莫凌然很平靜地說道。
現在的莫子謙沒有在把莫凌然當成一個孩子看待,想想莫子謙十幾歲就開始在商場打拼面對各種爾虞我詐,就知道他爲何沒把莫凌然當小孩子一樣看待了。
莫凌然點了點頭,他關上房門。
兩父子一前一後地走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兩人出了旅館,莫凌然的聲音纔再次響起。
“爹地,我不希望你傷害她,哪怕是做戲也不行。”
莫子謙停下腳步,眸光深沉地注視着莫凌然,許久他纔開口道:“她是個值得守護的女人。”
莫子謙停頓了一下接着霸道地說道:“她是你媽咪,但聽到兒子要守護她的話也會讓我很不舒服。”
莫凌然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透着無比的堅定。
莫凌然看向身後的旅館,然後似乎在陳述一般地說道:“我只希望守住她的幸福。看着她笑。”
說完之後,莫凌然繼續往前走。
聽了莫凌然如此光明正大地一表決心,這無疑讓莫子謙微微有些驚訝。自從那件事後,小凌就變得很親近生默,即使大多數他的臉是冰的,但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對生默的信賴和喜歡。
莫子謙習慣了不喜於色,所以他的驚訝也只有他知道。
莫子謙邁開修長的雙腿,他走上去拍了拍莫凌然的肩膀,愉悅地笑道:“你總算長大了!”
莫子謙的愉悅絕對不是因爲莫凌然的長大懂事而欣慰,他是想他離撒手莫氏的那天不遠了,他一直盼着帶着他的女人出去過二人世界那天的到來。
“爹地,你在計劃着什麼?”莫凌然可不是傻瓜,莫子謙笑得那麼燦爛,他可不會傻到以爲他的爹地的愉悅來自於他字裡的表層意思。
“爹地只是想快點把你媽咪抱回家,唉,你媽咪的脾氣你是知道,她一鬧騰就會沒完沒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爹地才能抱得美人歸。”莫子謙面不改色地說道,除非他變白癡了,否者他怎麼可能把他心中的謀劃說出來。
莫凌然畢竟年紀還小,他當然看不懂他面前的千年狐狸莫子謙了。
“其實她會鬧騰,那是因爲她心裡難過,這也正說明爹地在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莫凌然沒有再糾結剛纔的那個話題。
“我知道,所以我纔會縱容她胡鬧,只要她開心就好。”莫子謙一想到他那個愛鬧的小女人,他心裡就甜蜜蜜的,他從來不敢奢望這樣的幸福來得如此猛烈,可現實就是讓人意義不到。
這份幸福,他從來都是小心呵護着,對待它小心翼翼,就怕稍有不慎,它就會幻滅,從此他要再過回那種行屍走肉的生活。
“人是冰冷的,同時也是脆弱的,受盡保護想要愛時,它是柔軟的,可一旦受到傷害它就會是冰冷的。”莫凌然說出完全不符合他年齡階層成熟的話。
“我不會讓她傷心,這點你應該清楚。”莫子謙收起他的愉悅心情,認真地說道。
“有時候受傷並不是刻意而爲的,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就足以讓人掉入地獄。我不贊成爹地在宴會上的做法。”莫凌然的聲音有幾分低沉,明明還沒到變聲期,他此時的聲音就已經有幾分沉啞了。
“你知道,從那場宴會開始,就再也沒有了這四年的平靜,我只想好好保護她,明明是那麼脆弱的一個女人,她有時卻堅強得讓人心疼。我是她的男人,我希望前路的所有苦難都由我一個人承擔,不想波及到她,她只需站在我身後就好。”
莫子謙的話發自肺腑,他眉間堆起的川字讓他的面部表情很嚴肅,眸光深邃得如同一個漩渦。
莫凌然餘光掃過他爹地的臉,很小的時候,他就懂得那是一個男人的擔當,他沒有說話,也不知此時他能說什麼,畢竟紙上談兵永遠沒有說服力,沒有經歷過就沒有開口的權力。
雨停了,碎石路上並沒有多少積水,兩人走在上面也輕鬆了很多。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雨鎮之邊,湛藍的天空有些空曠,還好天邊掛起一條淡淡的彩虹,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各色條紋還是可分辨的。
莫凌然深深地望着那天彩虹,就宛如看情人般。
莫子謙也擡頭看那條彩虹,不過他表情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浮現在臉上。
“你一直在逃避。”莫子謙的聲音輕輕地從他的脣齒中飄出,聲音裡找不到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莫凌然渾身一震,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艱難地扯動嘴角說道:“沒有人可以決定他的出身,他的父母。”
“你恨我嗎,我那樣對你的生母。”莫子謙這次盯着莫凌然的臉,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一聽到“你的生母”,莫凌然的臉有幾分蒼白,他脣瓣顫動了幾下,沒有說出話來。
“不管你恨與否,我不後悔那樣對她,不過如果你要恨的話,不要牽涉到生默和兩個小的,一切都衝我來吧!”莫子謙接着說道,他的眸光透着幾分滄桑,或許是經歷過太多了,所以即使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但他的心真的被歲月刻下了斑駁的條紋。
莫凌然苦笑一下,他還是沒有勇氣轉過頭來迎接他爹地的眸光。
“人各有命,放心吧,我不會傷害誰的。”莫凌然的聲音有着他內心散發的痛苦。
“彩虹很美!”莫凌然儘量讓聲音無異地說道。
莫凌然不容莫子謙說什麼,他再次把視線放在那越來越淺的彩虹身上,他抗拒這個話題,沒錯,他在逃避,不想正視心底的傷。
莫子謙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如果當初不是他自私利用他來轉移莫老夫人的視線而讓歐雅欣生下他,他就不會遭受那麼多罪。
“是很美,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彩虹。”莫子謙說道。
莫凌然有些驚訝地看着莫子謙,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那怎麼可能。
“小子別用那樣的眼光看我,我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拼出來的,拿命來和命運做賭注,從沒好好停下來看看周圍。”莫子謙簡明扼要地說道。
可是沒有人知道那簡潔的話語中包含了多少辛酸淚和血腥。
“是莫老夫人的原因,爹地才活得那麼痛苦。”莫凌然面部的僵硬慢慢軟化下來,臉也沒那麼蒼白了,他幽幽地說道。
“就像你說的人各有命,就算再痛,那也是過去時,雖然多少會在心裡劃上一刀,但沒有人能把一隻腳放在過往,一隻腳放在未來。我們只能向前看,順着時間走。”
莫子謙知道莫凌然的心理醫生對他的治療並沒有多大效果,因爲莫凌然不肯配合心理醫生的治療不肯說出他的心聲,所以他想開導開導他。
“要是傷痛可以抹去,那該多幸福。”莫凌然雙手握成拳,指骨泛白,聲音裡全是痛苦。
“有些傷痛是幫助你成長,不過只要你真正懂得利用它讓自己變得強大後,心裡的傷會結疤脫落,雖然不能說百分百地不留痕跡,但傷口的痛會消失,如果你選擇逃避,那些傷痛會伴隨你一生,它會影響你的行爲思想,成被你一輩子擺脫不掉的陰影。”
莫子謙並沒有因爲莫凌然痛苦表情而改換話題,他知道現在不跟他說這些話,以後忙了,就沒什麼機會像現在這樣好好說話,除非他的小女人又離家出走,他又要踏上追妻之路。
“沒有人不懂那些道理,然而懂和做是另一種事。”莫凌然的臉蒼白得有幾分透明,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脣瓣一直在顫抖,好像他現在在承受莫大的痛苦一樣。
“做起來雖然比說難上幾千倍,但如其扯到傷口就會痛,還不如一次性剃掉爛肉,讓傷口結疤,痛是撕心裂肺的,好過要承受永無止境的痛。”莫子謙臉上嚴肅而認真地跟莫凌然說道。
莫凌然的額上佈滿了一層細小的冷汗,他身側那緊握成拳的手心已經有了些溼意,他闔上眼掩蓋住眼眸溢出的情緒,睫毛顫抖幾下,便再次睜開眼,眼裡雖有淺淡的痛苦,但很多情緒已經被他掩下了,眸中變得清明瞭很多。
“不是在說你們的事嗎,怎麼就說到我身上了。”莫凌然故作輕鬆地說道,臉上那難得有的淡淡笑容很不自然。
“四年前發生了什麼,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莫子謙的眸光變的犀利,他沒有他的小女人那麼心軟,如果現在不問,以後真的就不用問了。
莫子謙不是那種喜歡挖人痛處的人,可要依病下藥,如果不知道病根在哪,又怎麼知道如何治病。
一聽到莫子謙的這句話,莫凌然的面部表情再次僵住。
“你放棄我吧!”莫凌然知道他的爹地想救他出苦海,可那件事他真的沒有勇氣碰觸,更不想回憶,哪怕跟那有細小的關聯,他都很抵抗。
莫子謙知道莫凌然的承受真的到了邊沿,他沒有再次逼問,緊抿着脣看着莫凌然。
“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孩子。”莫子謙出聲道,聲音裡的無奈和妥協是那麼的清晰。
“謝謝爹地!”莫凌然輕聲道,但他的臉還是很蒼白。
“回去吧!”莫子謙輕輕拍了莫凌然的肩膀,他的肩膀不夠厚實,但足以承擔起他的責任。
莫子謙突然覺得他老了,不是歲月催人老,而是心裡斑駁的痕跡讓人易老,還有看到小凌的肩膀不再是瘦弱的了,更讓他覺得自己老了。鐵證在眼前,他想不承認都難。
這次兩父子是肩並肩的走,雖然莫凌然的肩膀還沒有莫子謙的肩膀那麼高。
……
凌生默好不容易把那兩個小祖宗的溼衣服全扒掉給他們換上新衣服,凌生默看着這兩個活力十足的萌娃真心覺得累。
“臭…包子…臭包子……”眼淚把小豌豆那張美得無與倫比的小臉弄得可憐兮兮地,她邊追小包子打,邊抖動雙肩抽咽着。
現在小豌豆的哭法,凌生默真有點怕了,她擔心小豌豆會哭壞嗓子。
“乖寶寶,不哭,不哭……”凌生默抱起小豌豆輕拍她的背部,溫柔地哄道。
小豌豆委屈地趴在凌生默的肩上,眼淚滴答滴答的掉進凌生默的衣服裡,可能哭得太累了,她斷斷續續地小聲控訴道:“臭包子…壞,他…欺…負小豌豆。”
“好好,小包子是壞蛋,小包子快來跟姐姐道歉。”凌生默前半句是哄小豌豆,後半句是對小包子說。
小包子看到哭得很慘的小豌豆,他乖乖地過來,對着小豌豆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了。”
“不…不…原諒。”小豌豆邊哭邊艱難地說完整句話。
“不就弄壞你那兩朵破花嗎,大不了我賠給你。”小包子覺得小豌豆太小氣了,他奶聲奶氣地說道。
小豌豆一聽小包子說她的花是破花,她就伸腳要踢小包子,還好凌生默按住了小豌豆的小腿,要不然小包子的臉肯定被踢傷了。
“不哭了,小包子已經道歉了,我們就原諒他吧,明天媽咪給你買更大束漂漂亮亮的花。
“不要,不要…嗚嗚……”小豌豆掙扎着哭道。
“別哭了,別哭了……”凌生默被小豌豆那源源不斷的哭聲弄得頭痛。
“哥哥…送…嗚嗚……哥哥的…花…”小豌豆難過地哭着說道。
一聽到小豌豆說哥哥,凌生默突然想到讓小豌豆不哭的辦法了。小豌豆最聽小凌的話了,如果小凌叫她不哭,那小豌豆一定不哭的。
凌生默剛打開門,見看到莫子謙和莫凌然一起往這邊走來。
“小凌你過來哄哄小豌豆吧,她一直哭個不停,我真拿她沒轍了。”凌生默故意忽略莫子謙的存在,對莫凌然說道。
莫凌然自然聽到了小豌豆那不大不小的哭聲,他快步來到凌生默面前抱過小豌豆,看見小豌豆可得鼻子泛紅,眼睛已經有些腫了,他知道小豌豆哭了挺長時間,心裡有些難受。
莫子謙聽到他的小公主哭個不停,他也快步過去,本來他也伸手要接過小豌豆的,不過凌生默身子一轉,躲開了他的手,把小豌豆給了莫凌然。
“告訴哥哥,誰欺負小豌豆了?”莫凌然親了一下小豌豆的額頭,他輕聲問道。
“臭…包子……”小豌豆邊流淚邊說道。
莫子謙一聽到是小包子欺負他的寶貝女兒,他就瞪着小包子吼道:“誰給你的膽子敢欺負我女兒!”
莫子謙是典型的重女輕男,女可富養,男的就不行,原因是男子要擔負起家庭的重擔,所以他們從小就要受鍛鍊,以免長大後軟弱沒有能力。
小包子被他的恐怖爹地一吼,他立馬縮進了凌生默身後。
“你吼我兒子幹嘛,是誰給你膽子來吼我的兒子的。”凌生默挺直腰板,瞪莫子謙學他的話說道。
“生默……”
凌生默一出聲,莫子謙立刻服軟了。
“我先回房了。”莫凌然知道他們又要上演一場精彩的戲了,他本就不是很喜歡熱鬧之人,他對凌生默說道。
“你和小豌豆先走,免得遇到無賴之人的蠻纏。”凌生默對莫凌然露出那如春日陽光般的笑容。
莫凌然看了一的莫子謙便抱着小豌豆回他的房間了。
凌生默轉頭再次面對莫子謙時,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冷着一張臉。
這明顯的差別待遇,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讓莫子謙心裡苦不堪言。
“生默,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莫子謙無力地說道。
“先生,你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嗎?”凌生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這個問題對了解凌生默脾性的莫子謙來說真的好難回答,這個問題就好比那些難纏的女人問她們男友他們的媽和她們一起掉進水裡,他們會先救誰一樣,答案無論是那個,都會讓男方里外不是人。
如果莫子謙回答凌生默他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那就間接說她這次離家出走是無理取鬧之舉;如果說有,那她一定會覺得他對綺玉有非分之想,那想抱她回家可是天方夜譚了,想都別想了。
莫子謙掙扎着要給一個怎樣的答案他的小女人,然而他不知道他的沉默更讓某個人抓狂。男人難爲啊!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讓他如此猶豫不決,難道他是怕他傷了那個王綺玉的心,該死的,她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她就一把火在心中燒得她異常難受。
“莫子謙,你立馬滾出我的視線,否者……”凌生默很惱火,她的聲音裡火藥味很濃。
“否者怎樣?”莫子謙一點都不想滾出他的視線,所以他很自然地問後果。
“否者…你懂的。”凌生默媚眼瞄了一下莫子謙的褲襠,巧笑道。
莫子謙自然知道凌生默的意思,但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他邪笑道:“是想念它了,想讓它今晚好好侍候你,我是不沒問題的,只要你想,我隨時……”
“你給我閉嘴……”凌生默漲紅整張臉,她出聲制止他說出那些讓她羞紅臉的話。
看到莫子謙邪氣的笑容,凌生默指着莫凌然說道:“你…無恥、下流。”
“如果我像你那樣矜持高貴,不無恥下流,你又怎麼會生出那麼可愛的寶寶,你不要只記得收麥而忘了辛苦播種的人。”莫子謙的笑意更濃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跳出一些讓凌生默羞得不敢直視信息。
凌生默轉頭看了一下她身後的小包子,小包子此時探出一顆小腦袋,觀察着他爹地和媽咪的互動。好奇怪,爲什麼他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呢,怎麼講着講這就講到了收麥和播種了呢,而且好像還跟生寶寶有關。小包子撓撓頭髮。
當凌生默撞進小包子好奇的漂亮眼眸,她的臉熱辣辣的,臉色很不自然。
怎麼會有如此厚臉的人,當着他兒子的面,他也可以大方自然地說出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來挑逗她。凌生默直想找地縫把自己藏起來,她覺得沒臉見人。
“你……”凌生默直指着莫子謙,一直找不到話來回擊這個無恥的男人。
“手指下一點!”莫子謙對凌生默笑着說。
爲什麼要指下一點,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講這話了?凌生默搞不懂這個男人像表達什麼,不過當她順着手指往下看,看到這個男人的褲襠時,凌生默瞬間明白了這個男人的意思了,腦袋轟一聲,臉紅的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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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說你臉紅時很美!”莫子謙靠近凌生默,食指挑起凌生默的下頜,欣賞着女子羞紅臉時的嬌羞之態。
凌生默打掉莫子謙,她轉過頭,然後顧着身後的小包子往後推了一步拉開了與莫子謙的距離,不然她總覺得有股火熱的氣息包裹着她,讓她好不自在。
“無恥、下流!”凌生默深吸了口氣才怒目莫子謙,她出聲罵道。
其實她不知道她瞪人的威力一點都發揮不出來,因爲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媚態,這常常讓莫子謙百看不厭,喜歡得緊。
“這個你剛纔罵過了。”莫子謙好笑地看着這個嬌嬌如滴的人兒。
凌生默知道她現在跟他對抗佔不了好處,所以……
砰一聲,又留給了莫子謙那堅實的門。
雖然他還沒有哄回老婆,不過經過剛纔,莫子謙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她的每個表情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無價的。她的一眸一笑他都小心珍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