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謹白近來起得更早了。他自從成親後,夜夜美人在懷,白日也不太想起。都是賴到最後一刻,再不起便要錯過衙門點卯纔會起來。楊雁回覺得他辛苦,那完全是因爲,俞謹白比她起得早多了。但其實,他總是擦着點纔到衙門。
饒是如此,俞謹白仍舊被方天德臭罵了一頓。原因是,方天德發現他近來太懈怠了,功夫都不好好練了。
俞謹白也驚覺這麼下去不行————他並不想二十多年後,長成義父的身材。
當然他也不想以後無顏面對師父。好容易才養成的勤學苦練的習慣,成個親就丟了,怎麼對得起當初辛辛苦苦傳授他武藝的師父啊。
所以,俞謹白起得更早了,每天早上都要堅持練拳半個時辰,當然有時也會改成練習刀槍劍戟。
楊雁回在有一日也起了個大早後,見識到了丈夫練功的英姿,於是,她決定以後也要早早起來,否則就要少許多眼福了。
俞謹白每回練完了武藝,便要出一身汗。楊雁回總是很體貼的送上來一碗熱茶給他喝。等汗落了,俞謹白便總是精赤着上身,在後院的井邊打一桶水上來洗冷水澡。
楊雁回看着清亮的水珠劃過她男人古銅色的脊背,看他將水揚起來,潑到面上,再落下來,飛濺的水珠被晨光照得五彩斑斕。他被水洗過的面頰,溼漉漉的,堅毅、英氣中帶着幾分潔淨。
看着看着,楊雁回便很體貼的拿着手巾來幫相公擦擦背。擦着擦着,就容易變成非禮。多好的身板呀,又結實,又好看,她之前只有晚上纔會和他,嗯嗯嗯,居然一直都沒有好好欣賞過。這是她的男人呀,她愛摸哪就摸哪,愛親哪就親哪,不高興了還可以隨便咬一口。
俞謹白髮現小嬌妻終於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時也不知該是喜是愁———沒有這樣的。晚上沒玩夠麼?大早上的來勾引他,是想害得他以後天天都遲到麼?
“以後我天天來給你擦汗。”楊雁回口中說的十分體貼,一邊給他擦着汗,手便摸到了他小腹上。看起來好結實,捏一捏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之前怎麼都沒想着捏捏呢。
俞謹白趕緊抓住了那隻不老實的白生生的小手:“雁回,你不要再胡鬧了。點卯遲到不是鬧着玩的。”
楊雁回很掃興的拿開了手,又氣得亮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下:“小氣鬼,都不給捏一下。”
俞謹白取了衣衫來穿上,聽了這話,一邊系衣衫,一邊嘆氣道:“雁回,你怎麼能在做這種事說這種話時,還是一臉純潔無辜的表情呢?”
“沒有辦法,我天生便不懂得怎麼才能淫、蕩起來。”難得想非禮自己男人一下,還被拒絕了。拒絕的原因,還是怕點卯遲到。哎,好像遲到的話,是要打板子的喲。別的衙門或許還可以通融,在方都督手底下做事,能不能通融,還真是不好說。
楊雁回無比幽怨:“你說,你天天去衙門上班當值幹什麼?”
俞謹白不太明白,楊雁回的話題怎麼能轉得這麼快,一下子就從天的這一邊,扯到了天的那一邊,是以,他也很是幽怨:“我要養家啊。”
楊雁回道:“稀罕你養家麼。我決定了,我要在距離五軍都督府最近的民居處買一棟房子。這樣,你每天就不用這麼急急忙忙趕去衙門上班了。”
俞謹白不由睜圓了眼睛。她怎麼能用跟說着玩一樣的語氣說這種話呢?
楊雁回一點也體會不到丈夫心裡的萬馬奔騰,自顧自的掰着指頭算起賬來:“反正咱們如今一共才六口人,在京中買一棟帶臨街鋪面的三進宅子還住不過來呢,一千兩也足足夠了。我的壓箱底銀子有二千兩,加上之前零零碎碎攢的潤筆,前幾日新收到的潤筆,還有花浴堂分給我的錢,夠買好幾棟了。那臨街的鋪面,咱們可以租出去,也可以自己做些小買賣。還省得你天天去衙門裡點卯了。”唉,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大事,竟然放棄這麼美好的生活,天天去衙門裡上班。
俞謹白揉了揉楊雁回一頭烏油油的好頭髮,道:“要在京城裡買房子,是麼?交給我,用不着你操心。不過……要等我攢夠了錢再說。”說到後面那句話時,頗有些心虛。
俞謹白覺得吧,他年未弱冠,已憑着自己的本事,做了個從五品的實職官員。這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呀。可是這個官兒,怎麼就那麼不入老婆的眼呢,總是被她拿着財力來打擊他……
……
楊雁回的新書在寫到第五回後,邢文謙便等不及,拿了第一回去刊刻了。
楊雁迴心說,這麼心急,萬一前五回刊刻完了,她後面寫得磨磨唧唧,第六回第七回遲遲交不出來,可別怪她。
李傳書的新小說甫一面世,所有刊刻的本子即被搶購一空。東福書坊只好天天加印。
一日,溫夫人正半坐半躺在美人榻上,看着手裡的第三回時,外頭丫鬟忽然報說:“老爺回來了。”
溫夫人便將手裡的本子放在一邊,起身迎了馮世興進來,又動手幫他摘官帽,解官服。她動作輕柔嫺熟,叫他覺得很受用,只是她的神情,永遠都像是丫鬟們在擦花瓶,抹桌子一般,只當在做分內之事,全無半點感情。
待打發馮世興換了常服,又命人端上來茶點後,溫夫人仍舊到美人榻上去讀話本。
馮世興湊過去,問道:“最近又在讀什麼話本?”
“李傳書的《滿堂嬌》。”
馮世興道:“李傳書?可是左軍都督府經歷司的俞經歷新近娶的那個楊氏?”
溫夫人道:“是她呀,怎地了?老爺何時對這樣的人物有興趣了?”
馮世興望着她,滿肚子的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也只得道:“沒什麼。”
陪着妻子稍坐片刻後,馮世興便起身出去了。
溫夫人這纔對身旁一個媳婦子道:“我怎麼瞧着老爺近來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