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墮夜和陸天辰在路上並未多聊,直到兩人站在漢州城郊外驛站不遠的涼亭之中,墮夜才緩慢開口,頭微微的偏在一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背靠在巨大的紅木柱子上,“既然你不喜歡我叫陸公子,那麼我就喚你聲天辰好了。”
陸天辰點頭,‘天辰’這個稱呼算的上是很親暱了,他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墮夜願意這麼叫,他自然是很高興。
“夜夜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我沒意見。”陸天辰走到離的墮夜站着的地方較近的石凳上坐下,手撐着自己的側臉,靜靜的看着墮夜,嘴脣始終是帶着滿足的笑容,雖然那笑容之中有着若有若無的苦澀。
被人這般注視,墮夜別開臉,心裡很不平靜,他看着遠處樹下滿地的落葉,嘆了口氣。
陸天辰不喜歡見到墮夜嘆氣,一副很多煩惱的模樣,以前的時候雖然墮夜心中有很多的事情,卻從來都是神采奕奕,面對他的時候臉上永遠都掛着發自內心的笑容,可是現在……也是,在墮夜的眼中,現在的他又不是穆日,所以墮夜自然是不會對他好的,這明明就是應該知道的事情,可是就算是知道,每次想到所謂的事實,卻還是讓他的心疼了起來。
“對了,我都忘記問天辰你爲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墮夜走到陸天辰對面坐下,看着空蕩蕩的石桌,有些無奈,“若是在奉家莊,也能夠泡上一壺茶,吃點小點心,慢慢的談心……唉,真是可惜了。”
陸天辰只是笑,笑的也是萬般無奈,“確實,雖然有陽光照拂在身上,但畢竟是秋末,空氣有些冷,饒是練武之人也有些受不了,更何況是夜夜你呢,我們還是入了城再好好的談話吧,關於我爲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我們也可以邊走邊說。”
陸天辰建議道,見墮夜的嘴脣因爲空氣裡頭所夾帶的冷意而有些泛白,心裡不平靜了起來,墮夜若是受凍了,難受的人是墮夜自己,可是心疼的人卻是他。
墮夜搖了搖頭,“不能夠回城,我已經把奉家莊的一切都拋棄掉了,奉家莊有沒有我都無所謂,我已經自由了。”反正不管怎麼說,他是打定主意不會回奉家莊的,雖然他知道,若是他願意回去,一定會有他的位置,可是……都已經放棄了,再回去只會變成笑話。
陸天辰的表情很複雜,他垂下頭,手搭着自己的前額,慢吞吞的開口,“是因爲穆日吧,因爲他你才放棄了奉家莊的一切?”
“阿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墮夜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子,“該怎麼說呢……其實最多的還是爲了我自己吧,奉家莊莊主的位置,我向來就不是很喜歡,也一直在忍受着,就算沒有穆日,我也會做出放棄奉家莊所有的決定,只不過因爲他的原因,而讓我的決定提前罷了,說實話,有時候,我會想,這樣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們還是進城,至少也要找個有屋頂、能夠保暖的地方,這裡真的是太冷了。”陸天辰見墮夜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站起身,一把扯起墮夜,他的力氣非常大,輕輕鬆鬆的就把墮夜帶進了自己的懷裡頭,挑眉斥責,“你就不能夠好好的爲自己的身體着想嗎?總是這樣撐着,真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異樣的感覺又流入了心田之中,溫暖的感覺席捲全身上下,墮夜被陸天辰擁入懷中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很是爲難。
他向來都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可是眼前這人卻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他以往的堅持,他伸手欲推開陸天辰,陸天辰卻先一步把他給鬆開了。
“對不起,是我逾越了。不管怎麼說,還是進城,找個暖和的地方住下。”陸天辰不願意從墮夜的嘴中聽到反對的意見,直接扯起墮夜的長袖就走。
墮夜看着被拉扯的衣袖,不但沒有生氣,眼裡甚至流露出真心的笑意,任由陸天辰扯着他。
看着陸天辰寬厚的後背,墮夜有些恍惚,差一點就認爲眼前這個人其實才是他認識的穆日,可是……絕對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發生,更何況眼前的人若真的是穆日,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說呢。
真正的穆日知道,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自己就一定會選擇相信。
墮夜看着陸天辰的後背,胡思亂想了一通,到最後卻化成一抹嘲諷,自己還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願意去想呢,明明知道這樣的事情可能性是極低的,哪怕眼前這個陸天辰和原來的穆日有幾分的相似,也不能夠認爲兩人就是同一人啊,而且也許是他對穆日產生了什麼誤會。
之前的時候情緒一直繃的很緊,看到穆日和以往的態度有所不同,就認爲裡頭的靈魂不是同一個,他這樣認爲,真的是太沒有根據了。
的確,就像陸天辰所說的,該回去一趟纔是,有什麼話,只有當面說清楚纔是。
墮夜慢慢的想着,也漸漸的明白逃避不是好辦法,於是他矇住自己的容貌,做了簡單的僞裝,而陸天辰則與他相反,去掉了原來的僞裝,把原來的容顏展露出來。
立挺的鼻樑,英俊的面孔,再加上那冷冽的氣勢,一進城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尤其是從陸天辰身邊經過的貌美姑娘們,總是一個不小心在陸天辰的面前丟落巾帕。
而陸天辰目不斜視,落下的腳踩在那些巾帕上也不知道。
好幾次,和陸天辰並排走着的墮夜想要開口提醒,可是看着陸天辰的側臉,一下子就沒了話,微微垂下眼,繼續朝前走着。
爲了不被其他人認出,兩人在一個普通的小客棧住下,客房很是簡陋,腳踩在地上甚至還能夠聽到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放輕腳步,就怕一個不小心把地板給踩壞了。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啊,只有一個房間……不過你們放心,屋子絕對乾淨,牀夠大也很結實,兩個人睡在一起絕對沒有問題的。”領着兩人上樓的是個中年男人,他是這個客棧的老闆,對於來了兩位明顯和平常入住很不一樣的客人,他一反平常無所謂的態度,小心翼翼的招呼着。
陸天辰和墮夜進到屋內,見屋子裡頭雖然簡陋,但還算是乾淨,住下來絕對沒有問題……只是這裡的牆看起來很薄,要說些什麼話,一定要小聲點纔是,否則就被其他人給聽去了。
“房間還算可以,準備點吃食上來,對了……有好酒的話,也拿點。”陸天辰想着喝點酒能夠暖暖身子,對有些受寒的墮夜來說,現在,酒是最好的。
見客棧老闆沒有離開,一副爲難的模樣,陸天辰想起自己還沒有付銀子,於是拿出錢袋,挑了個最大的銀錠給對方。
瞬間,就在客棧老闆的臉上看見了春暖花開的景象,“好嘞,兩位客官,小人馬上就去爲你們準備吃的。”
“不管在什麼地方,人們所看重的永遠都是錢,這還真是不變的道理。”墮夜輕笑着走進屋內,對於兩人住同一個房間,他倒沒有很大的排斥感,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夠忍受同塌而眠。
上一世到這一世,在他有意識的時候,唯一和他同塌而眠的人由始至終只有穆日一人,只不過過了今天的話,將又會多一個人,這算不算是新的體驗呢。
“在那人給我們送來吃的之前,我先把一些事情簡單的跟你說一下好了。”陸天辰聲音輕輕柔柔的,這是因爲考慮到牆壁很薄的關係。
墮夜點了點頭,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打算認真的聽陸天辰說他到這個世界來的原因,雖然他更在乎的其實是另外的事情。
桌上有茶水,於是墮夜自主的爲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又爲陸天辰倒了杯茶。
陸天辰看着放在眼前的茶,眼裡流露出只有在墮夜面前纔會展露無遺的寵溺,見墮夜受驚似得垂頭悶聲不吭的用茶,不由的也陷入了一陣短時間的沉默。
但也只是一小會,隨後就又神情自然的開始說自己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和一些遭遇,而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自然是不可能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而是大部分是真的,但是對於墮夜的那一部分卻是簡單的用一兩句話帶過去,始終都沒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給墮夜。
客棧老闆很快就把飯菜送上來了,菜式看起來還算的上是豐盛。
“兩位客官,請慢用,我就不打擾了。”客棧老闆笑呵呵的一邊退出房間,一邊道,“過半個時辰,小人再過來收拾。”
陸天辰點了點頭。
屋裡於是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兩人沉默的用餐,在墮夜吃完飯之後,陸天辰伸手拿起墮夜的空碗,用湯勺舀了半碗魚湯,“這魚做的還不錯,熬的剛剛好,喝點湯,對身體好。”
墮夜擡頭瞧了陸天辰一眼,又望了望眼前已經舀好的半碗魚湯,沒有多說什麼,一口就把湯全部喝進肚子裡。
多餘的湯汁從嘴角滲出,陸天辰很自然的拿起自己的長袖去爲墮夜擦拭,見墮夜拿着碗呆呆的看着自己,驀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訕訕的收回手,臉紅了半邊,“那個……夜夜你放心,我的袖子是乾淨的。”
墮夜依舊是‘恩’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把碗放下,然後站起身,“我去讓客棧老闆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順便讓他多拿牀被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