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意思,真有意思……”樑爺看着她連連感慨,很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好像自從他被人稱作樑爺之後,鮮少年輕人在他面前有這樣的自信了,面對他的懷疑絲毫不驚慌失措,反而云淡風輕地把話題給推了出去,他真是越來越不相信這樣的女孩子是鍾文博、穆愛國能教得出來的。
“我也是久仰樑爺的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半真半假地說,竟讓樑爺這個老江湖都有點分辨不清究竟她是虛僞的客套還是發自內心的真話,又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一個看似樑爺保鏢的壯漢躬身進來在樑爺身邊說了幾句,樑爺擡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範雨瑤一眼,對那人吩咐道,“讓他們進來吧。”
“若樑爺還要事,雨瑤就先行告辭了。”見也見了,聊也聊了,樑爺不再是一個對她有神秘感的人,再留下來想必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樑爺擡手止住了她,“不忙,你也見見吧,來人可是你認識的。”
從老狐狸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絲看好戲的神色,想來來的人肯定不是自己願意見到的,可也不願意被人看扁了,她也就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
“瑤瑤,你怎麼在這裡?”鍾文博震驚得有幾個字都破音了。
範雨瑤挑眉淡淡地瞟了樑爺一眼,老爺子立刻笑開了,顯然是對這樣的父女相見十分感興趣。
跟在鍾文博身後的宋青青除了震驚之外還有難言的惶恐,似乎在刻意掩飾一些什麼,儘管這些表情被她很好的藏在了完美而恭敬的微笑之下。
“雨瑤是我的忘年交啊。”樑爺很刻意地火上澆油,言下之意很明顯,你們若有什麼事找範雨瑤說項的話肯定事半功倍。
這是陷害找茬嗎?樑爺自然是很清楚範雨瑤和鍾文博一家的關係,故意這麼說不就是想看一出好戲。
“雨瑤可當不得樑爺如此謬讚。”她一臉淡然,“鍾總攜夫人來拜訪樑爺定是有要事,雨瑤就不多叨擾了。”
“不會,不會,”鍾文博怎麼會放過樑爺話裡的訊息,立馬坐在範雨瑤的身邊,一臉熱絡,“公司遲早也是你和真瑤的,你現在也應該多瞭解一點。”
要知道自己可是言辭懇切地求見了樑爺好幾次,只有今天才得償所願,而範雨瑤竟然能大喇喇地坐在樑家的客廳裡。
原以爲這個女兒就是聰明漂亮而已,如今看來竟是頗有手段,能讓老辣的樑爺引爲忘年交,隨意出入樑宅,這可是他一輩子都沒有的待遇啊,範雨瑤在他心目中的籌碼立刻又重了幾分。
這樣的女兒可不能便宜了顧逸那個小子,如今的他立刻絕了自己原有的打算,只是引爲樑昊的刻意封鎖,鍾文博還不知道那天在咖啡廳裡發生的事,只知道梁氏查出來海天貿易的背景是天海幫,雙方這才翻臉的。
鍾文博顯然沒有注意到宋青青眼裡一閃而過的恨意,範雨瑤和樑爺可都注意到了。
接下來的鐘文博卑躬屈膝地將顧逸、天海幫如何如何欺騙他,他又如何如何的只想當好梁氏的小弟,就差沒有痛哭流涕地表決心了。
對生身父親的醜態、樑爺一臉好笑的表情,範雨瑤恍若未覺,彷彿什麼都聽不懂似地專注於面前的茶具上,泡茶品茶,自得其樂。
“樑爺,您一定要相信我們啊!”鍾文博一臉哀切,還不忘拉上範雨瑤,“雨瑤,你說是不是?”
“這種事我不懂。”範雨瑤還是一臉雲淡風輕,將茶送到他的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閉口不言。
“文博啊,我們這麼多年老哥倆的交情了,我還不瞭解你嗎?”56書庫不跳字。樑爺哈哈大笑,“你看看你,在定力上可是不如你這個才十多歲的女兒啊。”
“呵呵呵,”鍾文博一臉尷尬,“樑爺說的是,說的是。”
“不過你也知道我不管外間的事已經很久了,現在都是樑昊在管,我說的話這孩子可未必會聽啊。”
“哪裡哪裡,樑少對你一向敬重,只要您老相信了,樑少那邊自然……嘿嘿嘿……”鍾文博笑得很諂媚。
“你個老狐狸,一頂大帽子扣過來,吃定了我們父子是不是?”樑爺指着鍾文博爽朗地笑罵起來,似乎待他極爲親近。
一個個都是老薑,範雨瑤低咒了一聲,坐在電腦前,緊抿着嘴在一個陌生冷清的論壇上輸入自己的賬號密碼,幾秒鐘過後順利登陸。
論壇上面的文章並不多,並且全部都是匿名發表的。
在這個神秘的論壇裡面,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卻對對方有個大概的瞭解,只有最頂級的金融炒家纔有資格進入這個圈子。
在這裡他們交換信息,達成隱秘的協議,合作操縱着市場價格,呼朋喚友地炒熱或者做空一個地區。
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覺得匪夷所思,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加密論壇,簡潔的頁面上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內容卻讓人如此觸目驚心。
任何國家的法律都不會容許他們這樣的投機者存在,起碼是明面上不容許,但是個人的力量怎麼撼動得了世界,所以這些狼子野心的投機者們纔有必要結成一個一個暫時的聯盟。
爲了利益他們可以時而好得如兄弟,時而翻臉不認人,在這個誰也不知道誰的論壇,在這個金錢至上的世界。
前世的安憶自然是這個論壇中的一員,因爲賬號和密碼皆是永久使用的,甚至可以在自己退休之後傳給自己認爲有資格的人,只要有賬號和密碼,任何人都不會質疑他登陸論壇的權利,而這個賬號和密碼甚至比他們這些人的瑞士銀行密碼還重要。
而論壇上的每一篇文章看似與普通財經論壇的文章風格並無二致,可看文章的和寫文章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所要表達的意思看客們抽絲剝繭之後便能理解。
在這裡每一句話都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可他們卻從不會擔心對方會茫然不解,畢竟那些外行人是不可能進入到他們的論壇,就算無意進來了看到這些也會覺得索然無味吧。
雖然是匿名發表的,但圈子裡幾個核心人物的行文風格和操作手法,她還是一看便知,這也是她之前會那麼有信心地和簡洵說她能夠在一個月內推動鋼鐵飛漲的原因。
自重生之後她也沒有放鬆對這個論壇的關注,只是他們站得太高了,佈局太大,她已經無從插手,而且他們的戰場是整個世界,而對於華夏國還只*?是關注和試探,並沒有太多的實際行動,她只能根據隻言片語的信息綜合分析之後撿些小便宜。
但是從六月份開始,這個局面出現了變化,他們開始越來越對這個新興市場感興趣,也許試探讓他們欣喜地發現,在美國是專家和專家的博弈,博弈的力量是五十對五十,而華夏國的普通投資者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對新的風險對衝工具不瞭解,博弈雙方力量懸殊,連三七開都不是。
這個發現讓他們大喜過望,開始頻繁地對華夏國的市場進行動作,論壇上十篇文章裡就有七篇是關於華夏國市場的,但從西蒙這次親自飛赴華夏國就能看出他們的意願已經非常強烈了。
就像是一羣餓狼呼朋喚友地將獵物圍住,隨時準備着要飽餐一頓,唔,也許這個說法比較偏激,雖然她熱愛投機,但是牴觸一切帶有政治目的的投機行爲。
她坐在電腦前凝思,想起戀人溫和內斂的臉,想起他的擔憂和反覆的提醒……
今天看那幾個老傢伙的臉可真是夠膩歪的了,這個時候特別想要聽聽他的聲音,掐掐他年近三十依然粉嫩的臉,哪怕他再像過去那樣冷嘲熱諷她也行啊……
可是這個人,她突然有些不滿地想道,他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打電話給她,一則短消息都沒有,作爲一個女人,她爲什麼要主動?
這麼想着,攥着shji的手就慢慢鬆了下來。
發了五秒鐘的呆,她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怎麼辦?竟然會在工作的時候分神想他?還爲了要不要主動打給他而糾結?她的臉上有一絲絲糟糕而又美好的笑意,用手捂臉,很不好意思地嗚咽了一聲。
手中的鉛筆依舊在紙上滑動着,卻不是在分析計算,而是很認真地勾勒出那個人的臉型輪廓,他的髮質很軟,似乎又比女孩子的烏黑細緻多了一點蓬鬆,衣着永遠是一絲不苟,卻不會讓人覺得刻板,他的睫毛很長,可能比現在的她還要長,嘴脣很薄,不是說薄脣的人薄情嗎?怎麼這一點在他身上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她的繪畫技巧老實說並不算好,細心地塗塗抹抹半天,紙上那個低着頭雙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也不見得有多驚豔。
沒有半點他的神韻,她惱怒地撇撇嘴,尷尬地發現自己又在做傻事了,咬着脣將紙揉成一團砸向電腦。
而被砸中的那個地方的一個標題卻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