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啊,你難得回來一次,咱們一定要不醉不休!”酒酣處南州市副市長何建偉滿臉通紅地勸着酒。
“咱哥倆還用得着說那麼多廢話嗎?我幹掉,你隨意。”李學傑也毫不客氣將手中滿滿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引起在座的一片叫好聲。
“果然好酒量,我要是真隨意,豈不是顯得我酒品太差?”何建偉哈哈笑道,也爽快地飲盡杯中酒。
“唉,這幾年常年在外,這次回來竟然是覺得又親切又陌生,親切的是見到你們這些老朋友,陌生的是南州的變化實在太大了,讓我越來越認不得了。”李學傑感慨道。
“那你得多回來看看,咱們這些老朋友也好多聚聚,再說你的妻兒不也在國內嘛,你整天在外面,他們能放心?”何建偉一臉壞笑。
李學傑苦笑着搖搖頭,“我自然是想回南州,這裡畢竟是我的故鄉,但是男人還是以事業爲重啊,而且他們在南州也呆不久了,我們準備移民,我常年不在國內,對他們的照顧太少了,就算他們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
何建偉眉頭微微一皺,李學傑這句話說得有點玄機,“這話從何說起,還有人敢欺負你李老闆的家人?”
“什麼李老闆啊,你是存心諷刺我是不是?”李學傑笑道,同時臉上浮起一絲微妙-的諷刺,“我很少在國內,有幾個人認識我李學傑的?大部分南州人只知道梁氏父子,而不知道我李學傑。”
怎麼忽然扯到梁氏?李學傑纔剛回國就和梁氏有了矛盾?何建偉變得有些謹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兄是否方便告知一二?”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小兒女間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李學傑微微一哂,“我的女兒原來是南州一中的學生,結果最近哭着鬧着不肯去學校,說是要考美國的大學誰知道仔細一問才知道她不肯去學校的原因竟然是她在學校被一個女同學暴力威脅過,她的表姐爲了保護她還被那個女生揍得住進了醫院,這件事在她心裡留下很大的陰影,也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很內疚啊。”
“還有這種事?現在的學生真是無法無天,我也看到新聞報道了好幾起校園暴力,都是些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做的也不知道她們父母是怎麼管教的,”何建偉義憤填膺,“沒想到南州一中這麼好的學校裡也會出這種事,學校有對那個女生進行處理嗎?像這樣的學生就應該直接開除,以正風氣。”
“哪裡可能處理呢?那女孩子後臺硬得很,學校老師完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說開除了,就連批評都不曾有過半句,所以我的女兒才委屈得很。”李學傑閉了閉眼一臉酸楚。
“這個女孩子是梁氏的人?”何建偉隱隱地猜到,但又覺得奇怪,“可是樑爺並沒有女兒啊,只有一個兒子也早已大學畢業了。”
“這個女孩子是樑昊的情婦。”李學傑一臉不屑。
“什麼?”何建偉差點把酒杯打翻,“才上高中的女孩子還沒成年吧?”
“哼,”李學傑冷哼一聲,“現在的公子哥兒什麼事做不出來何建偉一臉尷尬,“會不會是誤會?”
梁氏也是本土豪門,哪一方都輕易得罪不起。
“這種事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女兒親身經歷的事,又不是我道聽途說的。”李學傑臉上不快。
“如果真有這種事,我一定讓教育局嚴查。”何建偉說得很圓融,畢竟這事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何況他分管的是經濟又不是科教文衛,現在的市教育局局長可是老資格年齡比他還大,當年正處上副廳的時候,更年輕的他上位,已經讓那位老頭子十分不滿了,他又如何真命令得動他,不過在李學傑面前還是得拍拍胸脯做做樣子的。
“有什麼好查的?”李學傑自嘲地說,“我也知道,我一走這事就不了了之了,究竟處理不處理我也無所謂了,咱們家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老哥你也不必白費力氣了,我們一家是決定移民了。”
李學傑也是一塊老薑,自然知道何建偉此時不過是嘴上花花而已,乾脆來一招以退爲進,逼着他當場解決。
何建偉果然被他逼得下不來臺,只得掏出手機,指使不動教育局局長,副局長還是能使喚的,那個年輕人過去也是市政府出來的,在他面前他還是能端幾分架子的。
“老李,你我兄弟一場,你的事就是我妁事,侄女受欺負,我要是不替她討回公道,就不配做她叔叔,你把她們的具體情況告訴我,我現在就打電話鼯`教育局。”何建偉豪氣干雲地說。
“王明啊,我是何建偉,嗯嗯,你好,我這裡有個事你馬上幫我查一下,是關於校園暴力的,我一個侄女是南州一中的學生,結果在學校裡被女同學暴力威脅了,現在哭鬧着要退學,你趕緊查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答覆我。”何建偉端着一副架子指手畫腳,“嗯,你記一下,我侄女姓李,叫李婷婷,是高二十班的學生,欺負她的那個學生叫範雨瑤,和她同班。”
領導一批示,忙翻下頭一羣人,王明一接到何建偉的電話立刻緊張起來,雖然何建偉不是分管教育的領導,可他畢竟是市領導啊,市領導的親戚在學校不僅沒有受到優待,還被人實施了校園暴力,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緊張的王明立刻撥通了局長的電話,這點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儘管事情可大可小,但也一定要向頂頭上司彙報。
而這個時候教育局長陳大先正在辦公室裡揮毫潑墨練書法呢,被電話鈴猛的嚇了一跳,下手一抖,漾開好大一塊墨漬,頓時心生不快。
“何建偉家的小崽子在學校受了欺負?”陳大先不耐煩地說,“這點小事也要來找我們?什麼時候我們教育局連學生打架吵架都要管了?要是真被欺負狠了讓他找公安局去,大過年的掃興不掃興啊?看他那副囂張的德性,估計他那個什麼親戚和他就是一副模樣,才那麼沒人緣,明明不分管我們,還把手撈過界,真當我是他奴才啊······”
陳大先是個快退休的人了,原本就因爲當初在提拔的時候被何建偉擠了下來懷恨在心,一聽到是何建偉交代的事,根本就不買賬,嗦嗦罵了一大堆,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話,聽得王明耳朵都起繭子了,但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做陳大先的副手可不容易啊。
待陳大先罵累了,才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要查的話你去查吧,反正我是不管這破事了,我也都是要退休的人了,年輕人好好把握機會。”
王明要的就是這一句話,既巴結了大領導,又和直接領導通了氣,無論事情結果怎麼樣,反正兩邊都有的交代了,不過還有一位更難纏的大爺,那就是南州一中的校長。
作爲全省最好的中學,南州一中的地位一直很超然,根本不怎麼把市教育局放在眼裡,而省教育廳也一直想把南州一中列爲省屬中學,這一兩年這個傳聞愈演愈烈,南州一中和省廳越走越近,和市局的關係反倒有些生疏,若不是南州一中現在的這位老校長和陳大先是老同學,兩人的私交不錯,恐怕這所學校早就不受教育局的控制了。
王明越想越頭痛,如果今天是陳大先交代下去,事情就好辦多了,而他這個年輕人很多時候還是鎮不住場面的,南州一中未必會買他的帳,畢竟校園暴力這樣不光彩的事,哪所學校會願意承認?要是他直接這麼貿貿然地打電話過去,恐怕老校長直接把他罵一頓就掛電話了。
不過他也不是個蠢人,何建偉會用迂迴的手段,難道他便不會麼?老校長難對付,但教務主任還是會給他幾分面子的,果然一通電話就順利地交代下去了。
一個晚上之內,教務主任、年段長和班主任都知道了這件事,儘管還是寒假的晚上,三人都一臉鬱悶地趕到學校開會,在這種事上效率一向很高。
“範雨瑤是我們年級最優秀的學生,從高一開始每次大考她永遠都是年級第一,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年段長趙臨一臉不可思議。
“我也聽說過她。”教務主任石經緯點點頭,“按理說這樣的超級資優生不大可能會去暴力威脅別人,她也沒有什麼動機吧,小宋,這兩個學生平時有什麼矛盾嗎?”
“範雨瑤的身體一直不好,平時很少來學校,和同學之間的交流不多,沒多少機會和同學去結仇,李婷婷這個孩子平時也文文靜靜的,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我覺得這件事是誤傳,一個整天生病的學生,也沒有拉幫結派什麼的,怎麼可能會去欺負同學?”宋平心裡緊張得很,一旦認定她的班上真的出現校園暴力事件,她的優秀班主任就泡湯了,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範雨瑤背上這個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