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我可憐的女兒!”躺在病牀上的宋青青早已大好除了憔悴和蒼老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可在見到女兒的那一瞬間,幾乎要暈倒過去,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傷心。
“媽——”鍾真瑤的眼淚噴薄而出,幾個月來的心酸和委屈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傾吐出來。
範雨瑤不想做她們之間的電燈泡,很識趣地退出病房,宋青青很快又要回到監獄中去,她們母女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
“老大,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一直陪在範雨瑤身邊大熊一臉驚異地看着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奇聞怪談。
他知道之前鍾文博和宋青青苛待她的事情,鍾真瑤這個妹妹做得也極爲不地道,可在他們落難的時候,範雨瑤卻絲毫不記仇,不僅照顧鍾文博還對宋青青仁至義盡,又把鍾真瑤從那樣的地方給救了出來,換做是他雖不至於落井下石,卻也不會對這樣的一家人伸出援手,這完全是他們罪有應得嘛。
“哪一面?”範雨瑤仍是一副撲克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鐵漢柔情。”大熊讚歎地豎起大拇指。
“你那是什麼形容詞?我哪裡看起來像個鐵漢?”範雨瑤啼笑皆非,這個詞用在大熊身上還尚顯合適,放在她這個小女生身上也太滑稽了吧。
“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大熊連連擺手,“只是覺得很少女孩子能像老大你一樣胸襟開闊不記仇,你做事果敢,恩怨分明,不做濫好人卻不也心胸狹窄,實在是我輩男子漢大丈夫的楷模,反倒不覺得你像個女孩子了。”
大熊咧嘴淳樸地笑道,他說的是實話,可聽在範雨瑤耳裡總有那麼點不是滋味這不是說她沒女人味兒嘛,她做了兩輩子的女人卻還是換來這樣的評價,這些男人們雖然沒有惡意,可又憑什麼認爲女人都應該是心胸狹隘的,做事果敢的女人就和大男人無異?
“那你覺得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的?”範雨瑤疑惑地問道。
“應該是嬌滴滴的吧,最不濟也是像石綿綿那樣愛記仇愛八卦小心眼…···”大熊掰着手指算道,“我敢打賭,要是換做她是你,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宋青青她們,不趁着這個時候狠踩她們幾腳就難解心頭之恨。”
“女人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個形象?”範雨瑤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全是缺點,就看不到半點好的?你的性向不會是愛男人吧。”
“怎麼可能?”大熊立刻紅了一張臉,有些惱恨地看着她,“老大你怎麼和石綿綿一樣,都是腐女,成天就幻想男的和男的在一起……”
“她成天想這個?”範雨瑤臉色不善,“難怪進步這麼慢,不好好想想怎麼樣才能和錢呆在一塊想這種無聊的事情。”
和錢呆在一塊?這估計只有老大你才天天想這種事吧?大熊很尷尬地把話又吞回了肚子裡。
“寶貝,你受苦了。”宋青青只覺得自己的心如刀割般,自從聽說了女兒被人賣入淫窟之後的每一秒鐘她都像在凌遲中度過,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只爲了能換取女兒的平安。
母女兩人相對痛哭了一陣,宋青青才咬着牙恨道,“那個混蛋我絕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鍾真瑤眼神麻木,“範雨瑤說他已經帶着那筆錢移民到國外了。”
宋青青默默地嘆了口氣“你以後別叫她範雨瑤喊她姐姐吧。”
鍾真瑤吃驚地擡頭看着母親,眼神中只有着單純的吃驚並沒有太多的不滿和憎恨。
“媽也想開了,我們和她們母女爭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一個鐘文博麼?”宋青青勾脣冷笑,她的心早已涼透了,無怨無悔地付出了那麼多年的青春,竟換來這樣的結局,果然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們母女費盡心思討他歡心,也曾以爲他是真的疼愛我們的,結果呢,我們的敵人不是範玲,也不是範雨瑤,而是那個爲他生了兒子的女人,他最愛的從來不是我們,而是他自己,他不僅對你不聞不問,甚至還把你抓回來威脅我,如果不是他,你已經順利地在國外了。現在的他也在坐牢,一無所有,我們也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了……”
“不是還有文博地產嗎?”鍾真瑤舳道父親是因爲不正當商業競爭行爲入獄的,但依然持有文博地產的股份。
“他已經把股份全部轉讓給範瞪瑤了。”宋青青認命地苦笑,“你以爲他願意嗎?若不是樑的脅迫,他又如何捨得放權?”
“梁氏?”鍾真瑤有些暈眩,那是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幾個月前她還是一個對未來懷有美好憧憬的少女,幻想從小戀慕的大哥哥樑昊能夠愛上她,就像小說裡寫的那樣和她來一段驚天動地的戀愛,而經過這幾個月的苦難,她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感覺,不再對樑昊抱有期望,只是帶着心酸默默將他永遠塵封在心中那個曾經純潔青澀的角落。
“梁氏爲什麼那麼幫着她?”鍾真瑤的語氣很平靜,只是有着單純的不解,她承認範雨瑤的成熟和理智遠在她之上,但大她一歲的範雨瑤還尚未成年,竟然能讓梁氏付這麼大代價逼迫鍾文博同意放手?
難道真如外界所說的,樑昊在費盡心思苦追範雨瑤?可就算要追她也不必使出這一招啊?不瞭解內情的鐘真瑤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爲什麼,但是瑤瑤,你還沒看出來嗎?無論是你我,還是鍾文博都不會是範雨瑤的對手,她身後的背景似乎不止梁氏一家,我們也沒能力去追究她是怎麼攀上這些人的了。但我們和她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有什麼不能解的?她雖不滿我們,現在見我們已經混成這樣,她就算再不平衡,過去的恨也解了,何況還有範玲這個心軟的爲我們說話,所以現在的我們必須努力攀住她這根稻草,纔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纔有找那個畜生報仇的可能。”這幾天宋青青早已把一切想透徹了,才一徑對範玲母女小意奉承,也許範雨瑤看出來她的意圖,可是範玲並沒有,還因爲兩人的重修於好而開心不已,見母親心情好,範雨瑤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宋青青原以爲說服這個不懂事又從小喜歡和範雨瑤作對的女兒,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卻沒想到鍾真瑤並未如她所料地暴跳如雷,而是一臉平靜地點點頭。
“你真接受了?”宋青青反而有些不相信,“你可別敷衍我,範雨瑤不比範玲,她不是個傻子,精得和鬼似的,要是有什麼花花腸子在她眼前可不好矇混過去……”
“我知道,我沒打算繼續和她作對,”鍾真瑤一臉疲憊,似乎正有一夜長大的模樣,“對不起我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她算什麼?如果能借助她的力量爲我討回公道,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何況現在的我能怎麼辦,父母都在牢裡,我能靠什麼生活?除了依靠她,討好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好孩子,你知道就好,”宋青青的眼中又蒙上了薄霧,若不是自己跟錯了人,信錯了人,女兒又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受這樣的苦楚,這一切都怪她啊!
“瑤瑤,媽知道委屈你了,寄人籬下的日子肯定不是那麼好過的,你一定要多多忍耐,等媽出去了,你就不用再受這樣的委屈了。”宋青青緊緊攥着鍾真瑤的手不願放開,這是她最愛的女兒,她曾經嬌嫩的手上還有着淡淡的傷痕,似乎是被人打的,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鍾真瑤也滿心心酸,母親的手瘦得硌人,看上去青筋盡露,很是人,這哪裡還是那雙富貴手?
她們母女爭了一輩子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姐,我媽想和你說幾句話。”鍾真瑤走出病房對靠着牆和大熊閒聊的範雨瑤說。
範雨瑤被她這一聲“姐”喊得差點摔了下去,她是個愛做姐姐的人,過去成天纏着簡洵,讓他喊她姐,可惜沒有達成所願,可顯然冷不丁被人喊了這麼一聲,不但沒有欣喜若狂,反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做姐姐也是挑人的,之前的鐘真瑤很難夠上她心目中妹妹的標準,將來如何還有待檢驗。
鍾真瑤這一聲“姐”叫得看似自然,實則還有些生硬,十幾年來她第一次喊出這個字,還是對這個自己從沒把她當做是姐姐的人,範雨瑤聽得彆扭,她喊得更彆扭,但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自然樣子,彷彿兩人是多年的好姐妹一樣親近。
範雨瑤知道這是宋青青母女在對自己釋出善意,現在的她們失去了所有的依靠,而自己這個她們曾經奚落仇恨的對象竟成了她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連一向沒什麼腦子的鐘真瑤都開始成熟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