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心虛就耍無賴亂咬人。”簡洵見招拆招,一把把四處作亂的範雨瑤攬進懷裡,好一頓整治之後,她才老老實實地靠在他胸前窩着。
“對了,你知道嗎?莉莉和伍德離婚了。”他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和她八卦了起來,身爲傳媒大亨,在小道消息這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條件。
“怎麼可能?”她陡然一驚,立刻坐直了身體。
莉莉是她的大學同學,兩人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伍德則是他們的學長,大學畢業後就在家族銀行做事,這兩人是圈子裡的模範夫妻,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莉莉還在讀大學時就和剛大學畢業的伍德結了婚,這麼多年來一直恩愛有加,不可能突然說離就離。
“對外的說法是,伍德有了外遇。”簡洵嘆氣。
“那麼真正的原因呢?”她已經震驚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纔好了,那個一板一眼,最討厭社交應酬的戀家狂伍德會外遇?
Wωω●тTk án●¢o
“真正的原因是莉莉一直想要孩子,你也知道她一向是個渴望熱熱鬧鬧大家庭的女人。”莉莉可以說是他們那羣同學中最“胸無大志”的,她平生的志願就是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到老了可以享受那種兒孫繞膝的感覺,她也的確很會照顧人,他們常常笑稱她的職業就應該是一個“媽媽”。
“伍德不願意?”在她的印象裡伍德也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沒理由不同意啊。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雖然背後說人**有種罪惡感,但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他還是沒有任何隱瞞,“他們一直想要小孩。可是這麼多年沒有懷上,最後檢查出來的原因在伍德身上。”
範雨瑤了悟地點點頭,“沒有辦法治嗎?”
“沒有。”
“那就不能各退一步,去收養幾個孩子嗎?”現在有那麼多家庭都收養孩子,她並不覺得孩子是婚姻存續的必要條件,難道沒有了孩子作爲紐帶,夫妻兩人之間的愛情就煙消雲散了嗎?
“剛開始他們是這麼打算的,但是莉莉雖然答應了,但心底還是不甘心的。她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連着去看了幾個孩子她卻怎麼都不滿意,久而久之,她變得喜怒無常。亂髮脾氣。心理醫生說她得了抑鬱症……”
“所以伍德想要放她自由。”她的臉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愴然。
“莉莉剛開始不願意,就這麼僵着,但是到了最後。兩個人都快崩潰了,也只能放手了。”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默默地坐着,明明吹過來的是初夏的暖風,卻讓人感到一股從心底透出來的寒意。
“有的時候,兩個人分開不是因爲不愛。而是因爲愛不起了,也許到現在他們還是相愛的。只是這份愛情太沉重了。”過了許久,她才微啞着嗓子開口。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他笑道,企圖用玩笑來打破沉悶的氣氛,卻不後悔和她說了這樣一個不算好的消息,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和他分享所有喜怒哀樂的人,而他剛剛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做如此反應。
“我們真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嗎?也許我們能夠決定很多人的命運軌跡,決定股市的漲跌,商品的價格,但是我們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嗎?能夠控制自己愛人的情緒嗎?生老病死,有太多超出我們能力範圍的事了。”看着不遠處挖土機來來回回地工作着,她竟然覺得莫名地心酸,也許這些在工地裡揮汗如雨的小人物羨慕着那些坐在大樓頂層發號施令的大人物們的權勢,卻不知道那些大人物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羨慕着小人物們身上那些他們用錢怎麼也買不來的快樂。
其實上帝很公平,誰也不必羨慕誰,不會有人十全十美,一生都是陽光普照,特別幸福,人生總是有快樂,也有缺憾。
“我們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也決定不了明天所要面對的事情,但是我們能夠決定當下的心情,也許分開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件好事,讓他們能夠更清楚地看待自己的人生,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你這是在安慰自己嗎?”她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髮,“看到曾經的愛情典範分手,是不不是有種幻滅的感覺?”
“他們是你的愛情典範,不是我的,”他毫不客氣地拍掉她的毛手毛腳,“我的典範是自己,我站在伍德的立場上想過了,如果我是他,我絕不會放自己心愛的人走,就算委屈妥協到沒有退路,我也不會放手。”
“你放心,你不會遇到一個喜歡在孩子和家庭問題上糾結的戀人。”她朝他勉強笑笑。
“當然未必是這個問題,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我的原則都是不能讓你離開我,也許我們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是這件事,我絕不會妥協的,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如果再有一次,我可真的承受不起。”他一臉堅定地看着她。
“放心吧,你強壯得很。”她敲了敲他的胸肌,瘦歸瘦,可這衣服之下還是很有料的,可見他再忙都不會忘了健身。
“那你呢?是不是也要爲我更愛你自己的身體一點?”
她這才明白,他繞了一個圈子就是想要勸自己,前一段時間小病不斷的她把他給嚇到了,甚至一度想要來南州不顧一切地帶她走,不過在她看來那只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頭疼腦熱,胃疼感冒之類的小毛病,可這一切都是因爲勞累過度,那時候的她剛剛接手文博地產,一點功課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幾乎天天都在熬夜學習,整個人一下子瘦了十多斤下來,雖然她一下子就掌控住了公司的運營,也和職業經理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但付出的代價就是她的健康,那時候的他在大洋彼岸擔心得幾乎要抓狂。
“我現在很注意自己的健康呢,”她寬慰地笑道,“飲食規律,每天都有慢跑,睡眠也有達到八小時,和我那些還在學校裡做題做得昏天黑地的同學比起來,我的生活算是相當悠閒滋潤的了。”
“我給你帶回來的維生素記得每天都要按時吃,還有……”他絮絮叨叨地念着,明明也不是一個會照顧自己的人,可還是把她當做小孩,細密周到地照顧着。
“如果有一天我們也遇到像莉莉和伍德那樣不得已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地說放棄好不好?”她突然認真地看着他,眼底被夕陽的金色染得特別溫暖,“都再給對方多一點調整的時間,絕對不要有什麼會連累對方的想法,因爲離開了你,我就不可能幸福了。”
她無法想象,如果將他從她的世界裡抽離出去,沒有了這個會爲她的離開而傷心的一夕白頭的男人,沒有了這個會整天叨唸她身體的男人,沒有了這個總是無條件爲她付出的男人,沒有了這個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她的世界該是多麼荒蕪貧瘠,那種空虛和痛苦是再多的金錢都無法滿足的。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他沒有將自己的感動輕易說出口,只是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以他的方式許諾。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看着黃昏的餘光一點點融入黑暗,她拉着他站起身,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哪怕是這樣髒亂的建築工地也像是天堂,明明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卻也能瞎扯上一下午,彷彿還說不夠似的。
“再等一等。”他擡腕看了看錶。
“等什麼?”她好奇地湊了過來,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等這個。”他對她神秘一笑,突然打了個響指,一瞬間原本被黑暗籠罩的公園燈火通明。
摩天輪,旋轉木馬,……所有的遊樂設施全部運轉了起來,宛若童話世界般浪漫唯美,璀璨的燈光讓天上的星光都變得黯淡了。
範雨瑤目瞪口呆,這樣的場景不是隻應該出現在電影裡嗎?
“你不是在拍偶像劇吧?”她傻乎乎地擡頭問他。
彷彿整個公園裡只有他們兩人,所有的燈光都是爲他們而亮,音樂也是爲他們而奏,饒是她見多識廣也從未親身經歷過這種陣仗,不得不承認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真的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感動。
當年疼愛她的安從文也在自己家中爲她建了一個小型的遊樂園,這些設施她早就玩膩了,照理說不會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被輕易感動,可是剛纔那種好像突然由現實世界墜入童話一樣的畫面,的的確確讓她有一種失重的感覺,一直到簡洵把一個什麼東西套上她的無名指還暈暈乎乎的沒有反應過來。
待到她清醒過來,已經赫然發現左手的無名指上套了一顆粉鑽戒指,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
“這本來是你二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那時候還沒來得及送出,現在就送給你做十八歲的成年禮吧。”他一臉稀鬆平常地說。
“又是二十八歲,又是十八歲的,這關係有點顛倒吧?”她捂着嘴笑了起來,卻發現笑出了滿眼的淚水,“你當年什麼都沒說,怎麼就敢冒冒失失地準備這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