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億啊,這筆利潤大家再分一分,到我手裡的也沒多少,”裴仲森皺眉,“我們家還得去背這個黑鍋,華夏油業的那幫人都是硬骨頭,不好啃,這交易聽起來不划算啊。”
“忘了和你說了,是一億美元,利潤最少有一億美元。”範雨瑤慢條斯理地說。
“美元!”裴仲森大驚,六七億的利潤讓他不得不重視了,作爲大股東,他起碼可以分到一億,哪怕是對他來說也是一筆大數字。
“這件事我也不能夠決定,得問過我家那幾個老頭子才行,他們正好最近也想見見你,你和我一起去吧。”裴仲森沉思片刻後說。
“見我?”範雨瑤有些驚訝,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需要勞動這一大家子橫跨軍、政兩界的大佬親自接見。
來裴家的一路上雖然戒備森嚴,但是裴家其實是一幢很普通的紅磚房子,很有華夏國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風情,據說裴仲森自小就住在那兒,屋內的擺設也十分簡樸,無論是樑昊還是鍾文博的房子都比他們的要奢華,看來裴家的幾位大佬都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
大佬們會客的地方在二樓,範雨瑤進去的時候,兩人正在對弈,另一人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觀棋不語,想來這就是裴家威震華夏國的三兄弟了。
“爸,二叔、三叔,這位就是和你們提過的範雨瑤。”一向吊兒郎當的裴仲森在三人面前竟是一副規規矩矩,不敢造次的模樣。
“待我和你三叔下完這局。”一個眼神如鷹般犀利的中年男子擡起頭來,這位就是裴仲森的上將父親裴澤剛,他身上的威勢讓裴仲森瑟縮了一下,想必這對父子的關係平時就和貓與老鼠似的。
“大哥何必苦苦相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認輸就是。”和他對弈的男子乾脆地將棋盤一推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一個溫文爾雅,一副學者風範的男人,兩鬢已經斑白。鼻樑上架着金絲眼鏡,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想來是裴仲森的三叔華夏國政研院的院長裴澤書。
而坐在那裡一直仔細觀察打量她一定是裴仲森的二叔,那位剛進政治局不久的上京市委書記,與老大凜冽的軍人氣質和老三的學者氣質不同,這位老二並沒有太多個人特色,坐在那裡極不起眼。就像一個普通的中老年人。
相較之下,還是裴仲森的父親保養得最好,雖然是老大,可是挺拔的腰桿和洪亮的嗓門讓他看起來像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而他的二叔三叔則已經有些老態了。
“小姑娘倒是不怯場。”裴澤剛挑眉一笑,範雨瑤的沉穩和冷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年齡段的小女孩像她這樣的不多。
“仲森。不給客人上茶麼?”儒雅的裴澤書看來是使喚裴仲森慣了,這位在外頭呼風喚雨的裴公子此時就是個跑堂的店小二,屁顛屁顛地爲衆人端茶送水。
“我這個兒子是我們裴家第三代中最沒出息的一個,從小就不喜歡讀書,老爺子在的時候對他最恨鐵不成鋼。做任何事情都沒有定性,成天吊兒郎當的,”裴澤剛數落起兒子來毫不手軟,“他那個時候去做什麼私募基金,我們都是不贊成的。沒想到最後竟然給他鼓搗得像模像樣了,小姑娘你可是功不可沒啊。”
“裴將軍謬讚了。”範雨瑤寵辱不驚地回道。
“仲森之前和我們談過華新油業的事了。”很低調的裴澤言開門見山地說,“你的意思是這樁交易對我們裴家有利?”
“只能說這樁交易對我們飛達私募來說有利。”範雨瑤立刻表明立場,裴家的利弊還輪不到她來定奪。
“你對菲迪銀行怎麼看?”裴澤書對這個全球第一的投行有着極深的戒心。
“我不喜歡菲迪但是卻不能否認他們的優秀,他們的工作態度比所有的投行都要瘋狂,不過受到最近金融危機的影響,像這個季度他們的盈利就已經出現了上市以來的最大跌幅,內部的矛盾也越來越明顯……”
“你覺得他們對我們華夏國是否友善?”裴澤書迫不及待打斷了她的話,她說的並不是他想聽的。
範雨瑤一哂,“裴院長是否有聽過一句話,‘銀行家是沒有國籍的’,您能指望對自己的國家都沒有多大感情的銀行家對另一個國家發自內心的友善嗎?無論是對菲迪還是其他的銀行都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好,只因爲有利可圖,商人逐利,道理就是這麼簡單,何況菲迪對華夏國的態度如何,問問菲迪的老朋友裴書記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了。”
範雨瑤向來喜歡掌控話題的主動權,而不是處在被盤問的被動地位,將問題又拋到了裴澤言的身上。
“二叔?”連裴仲森都不知道裴澤言和菲迪銀行還有往來,有些驚訝地看着裴澤言。
“十六年前,裴書記在H省是分管經濟的副省長,圖越企業重組的時候您和菲迪銀行的聯合首席執行官PAUL合作得很成功,裴書記當年剛到任的時候就發現圖越企業主業不清、管理混亂、負債過高,進行全面財務調查後發現整個集團已經資不抵債,當時的菲迪銀行亞太區主席RICHARD就立刻和你們進行了接觸,菲迪當時就成爲圖越企業全面重組的財務顧問,當時所有的債權人都很緊張,生怕圖越企業變成資不抵債的垃圾,是PAUL高調錶明對H省很有信心,確信重組能夠成功,簽約當天菲迪銀行就投資了兩千萬美元,成爲圖越企業的股東之一,事實證明,圖越企業的重組是成功,而PAUL也經此一役和裴書記成爲了朋友。”範雨瑤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小姑娘對我們裴家很瞭解嘛。”裴澤剛眯了眯眼,裴仲森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等閒人是無法承受他的怒火的。
“不是對裴家瞭解,是對菲迪銀行還算是瞭解。”範雨瑤依舊是不卑不亢。
“十六年前,你還不到十歲吧?”裴澤言慢條斯理地開口,“仲森比你大了幾歲對當年的事情都沒有印象了,難爲你一個小姑娘還知道這些陳年舊事。”
“我只是覺得競爭與合作永遠都是並存的,在現任美國總統的背後,菲迪銀行是華爾街最大的金主,生意就是一場遊戲,大生意就是和大人物們玩的更大遊戲,菲迪向來擅長和全球的頂級政客玩可以呼風喚雨的大遊戲,這次向我們發出的邀請也不過是對你們裴家的試探,邀請你們加入這場遊戲。”範雨瑤說得輕描淡寫,聽者卻觸目驚心。
她很明白地把問題拋給他們,玩不玩下去在你們,不在我。
“如果你是我們的話,會玩這個遊戲嗎?”裴澤書盯着她。
“會!”她毫不猶豫地答道,她有這個能力掌控自己不陷入他們八卦陣的泥淖,自然玩得起,這種遊戲對她來說向來是有利無弊,可對於龐大的裴家來說就不一定了。
“怎麼說?”對於她乾脆的回答三位大佬心中都越發沒底了。
“很簡單,永遠只做對己方有利的事,一旦出現失誤立即抽身,不貪心,不戀戰,就算他們的坑再深都埋不了我。”
“同樣都是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我家薇薇怎麼和她差了這麼多。”寡言的裴澤言在她走後終於長長嘆了一口氣,他那和範雨瑤差不多年紀的女兒每天除了泡夜店和買名牌之外好像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做,這麼大的女孩子叛逆心理又強,讓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我們家的幾個孩子自小錦衣玉食,都是被保護得太好了,都這麼大了還一個個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裴澤剛恨鐵不成鋼,這些孩子們和外面的孩子一比孰優孰劣,立分高下。
“像她這樣的孩子有幾個?何況也未必是件好事,少年得志,難免輕狂,人總是要吃些苦頭纔會真正成長起來。”裴澤書還是爲自家孩子說話,“再說我們拼了一輩子不就爲了能讓孩子們過得好點兒,他們只要開心快樂就好了,何必非要他們去學那個少年老成的樣子?”
“難怪孩子們都喜歡你這個三叔。”裴澤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裴澤書聳聳肩,“那麼這件事?”
“咱們總不會膽子比個小姑娘還小吧。”一向含而不露的裴澤言難得如此明確地表態,“這的確是個好機會,那些錢反而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可以把人打進華夏油業,反正華新油業也不算我們的國有資產,華夏油業的那幫人想罵就讓他們罵去吧。”
“你不怕華新油業向他們求助,而他們礙於情面將自己也陷進去了?”裴澤書擔心道。
“那就更得看着他們的動作,剛開始先隨着他們,等他們陷進去了再出手,不怕找不到他們的把柄。”裴澤言冷冷地說。
“等他們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要警告華新油業,不要和他們籤這個對賭協議。”裴澤書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爲什麼?”剛直的裴澤剛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