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東家。
周海東年紀不小，跟李東的時候就36了，今年過完年都40了。
人到中年，加上身居高位，事情太多，這兩年周海東也沒太多的時間鍛鍊身體，身體微微有些發福。
他結婚的晚，當了八年兵，退伍好幾年才攢夠了結婚的錢。
就算如此，也混的很不如意，當初要不是缺錢的厲害，也不會去投靠李東，被當成狠角色使用。
不過這幾年，周家的日子開始好過起來了。
尤其是周海東當上了監察部長，光靠工資獎金，一年下來，都夠買套別墅了。
當然，周海東沒買別墅，而是買了套複式樓，不算太惹人眼。
大年初一，周家人不少。
周海東父母和岳父岳母兩家人，都來這邊過年。
初一，也沒人出去，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看電視的看電視，打牌的打牌，氣氛不錯。
周海東的妻子比他小不少，也是農村出來的。
這幾年周海東雖然發達了，可他妻子還保留着農村人的質樸，沒有暴發戶的張揚，很低調，也很樸實。
周海東在外上班，她則是專心在家帶孩子。
兩口子就一個女兒，歲數不大，過完年也才8歲。
家裡人多，周妻也沒參與打牌，而是給大家端茶倒水，順便看管幾個孩子。
見丈夫坐在一旁看電視，周妻不由問道：“海東，不去給李總拜年嗎？”
周海東笑道：“今天不去了，李總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去吧。”
“嗯，明天別忘了把我買的那些東西帶上，空着手不合適。”
“算了吧，李總不缺這些東西，何況我每次帶東西去，結果雙倍拿回來，也不合適。”
兩口子說到李東，其他人也不由豎起了耳朵。
對於周海東給李東打工，全家人都引以爲傲。
尤其是周海東還給李東當過保鏢，這更是不少人感興趣的話題。
他小舅子年紀不大，剛上高中，見姐夫和姐姐說話，不由好奇道：“姐夫，你真給李東當過保鏢？當保鏢不是很危險嗎，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的事，跟咱們說說唄……”
周妻聞言不由訓斥道：“小孩子瞎問什麼，還有，別叫名字，禮貌點。”
她弟弟撇嘴道：“人又不在這，再說了，我們都這麼叫他，要不就叫他炮哥……”
“這孩子！”
衆人不由失笑，周海東也好笑道：“別瞎說，別人叫就叫了，以後別叫這稱呼，叫東哥叫別的都行。
李總最恨這外號，誰說跟誰急。”
“爲啥啊？我覺得挺好的……”
衆人正說着，門鈴響了。
周妻有些好奇道：“今天誰來了？別不是你那些下屬吧？”
“去開門看看，帶東西來的，一律不許進來，每次都這樣，大過年的都不清靜。”
周海東微微搖頭，自從當上了監察部長，來拜會的人就多了起來。
遠方的監察部長，不但是高管，還是董事會成員之一，屬於最頂層的幾人之一。
如今，遠方董事會的成員不多，每個人都極其重要。
加上又是監管部門，更讓人重視。
上門送禮的，託關係的，求情的，幾乎每個月都有不少。
周妻聞言朝門口走去，直接打開了屋門。
結果門一開，周妻就愣住了，一臉的驚訝。
……
門外。
李東笑道：“嫂子，不認識我了？”
“李……李總，您……您怎麼來了……”
周妻緊張的不行，急忙轉頭喊道：“海東，李總來了，快來……”
正坐着的周海東一聽這話，馬上一躍而起，急忙朝門口走去。
而屋內其他人聲音瞬間停滯了下來，都急忙起身朝門口看去。
門外，李東見周海東老婆都忘了讓自己進門，不由笑道：“嫂子，我又不是外人，別喊了，先讓我進門行嗎？”
這話一出，周妻頓時臉色發紅，手足無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總，您快進來，我……”
“開個玩笑，嫂子別緊張。”
李東說着話，準備換鞋進門，這時候周海東也到了，見狀急忙道：“李總，不用換鞋的，您怎麼來了，快進去坐。
小慧，給李總泡茶，我樓上有好茶葉……”
“好好好，我馬上去拿……”
周妻應了一聲，急匆匆地就往樓上跑。
而李東則是換好了鞋，帶着禮物進了門。
隨手將禮物放下，李東看了一眼屋內的衆人，笑呵呵道：“抱歉抱歉，突然來訪，打擾了。
這不過年麼，來看看老周。
大家不用管我，你們玩你們的，我和老周聊幾句，待會就走。”
“李總，您來看我，這不是打我臉麼。
早知道，我今天就該去給您拜年纔對，我想着您那邊今天肯定人多，就想等等，明天再去……”
周海東解釋了一句，李東擺擺手笑道：“沒事，都一樣的。
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誰來誰家都一樣。
話說回來，你搬來這邊，我還真沒來過。”
說話的工夫，李東朝周海東女兒招招手笑道：“果果，不認識你李叔了？”
周海東女兒有些害羞，不過還是走了過來，小聲道：“李叔叔好。”
“有段時間沒見了，個頭又竄了一大截。
來了也忘了給你帶禮物，這個送給你，下次叔叔再給你帶好玩的。”
李東將手上的一串檀木珠子褪了下來，給小姑娘戴在了手上。
周海東一看，急忙道：“使不得，李總，這可是沈總送給您的，哪能送給孩子，您快拿回去……”
“沒事，沈茜就喜歡送這些玩意，我一個大男人，戴這個累贅。
剛好，給果果了，省的沈茜回頭說我。”
李東笑了一聲，又和其他人打了幾聲招呼，最後才笑道：“老周，你這邊我也沒來過，咱們上樓看看，順便聊幾句。”
“那行，我帶您上去看看。”
“嗯，大傢伙都別管我們了，我這一來，忽然安靜了下來，挺不自在的。
我和老周可是過命的交情，自家人，都跟我客氣什麼。”
李東滿臉笑容，安撫了一陣，這才和老週一起往樓上走去。
等他走了，衆人才喘了口氣。
周海東的妹妹忍不住拉着侄女小聲道：“果果，你認識他？”
小女孩連忙點頭，小聲道：“以前來過我們家，是爸爸的老闆，可好了，還帶了好多好吃的。
就是喊他哥哥他不讓，非讓我喊叔叔。”
“沒想到哥還真挺受重視的，大年初一，李東親自來看哥，太厲害了！”
周海東妹妹感慨了一句，雖然知道大哥在遠方集團是高層領導，可大年初一，能讓李東來登門拜訪的，能有幾人？
從這一點看，就能知道李東有多重視自己大哥。
衆人都一臉的喜悅，也沒人繼續打牌了，都湊到一起低聲聊了起來，生怕聲音大了，打擾了上面的李東。
……
樓上。
接過周妻遞來的茶杯，李東笑道：“嫂子，你就別忙活了，我和老周聊一會就走，你這麼客氣，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早知道您要來，我該買點好茶葉纔對。”
“客氣了，嫂子，我和老周說會話……”
周海東聞言連忙道：“小慧，你先下去看看爸媽他們，我陪李總聊一會。”
周妻連忙點頭，接着就匆匆下了樓。
李東等她走了，這才淡笑道：“老周，咱倆認識幾年了？”
周海東急忙道：“4年了，05年5月份，我來遠方的。
當時我，老譚，老鄭，還有紅兵一起來的。
是孫總找到我們，說幫着辦點事，賺點外快。
我們那時候都窮的叮噹響，連家裡的生活費都湊不齊，一聽有錢拿，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還記得，我們剛來，您就讓我們修理了幾個小混混……”
李東笑呵呵道：“4年了，遠方成立也才5年不到，咱們公司資歷比你老的，也就孫總他們幾個了。
一轉眼的工夫，都過去這麼久了。
4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當初你們幾個，你最受我看重，有勇有謀，加上咱倆有緣，都帶個東字。
加上會開車，我就一直帶在了身邊，給我開車，給我做貼身保鏢。
你這傢伙，長的高大威猛的，跟我走一起，感覺也有面子。
關鍵還是你能打，我記得老譚他們幾個，跟你單挑，沒一個是你對手。
這幾年，荒廢了吧？”
周海東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些荒廢了，事情比較多，我就沒怎麼練了。”
“你啊，還是要鍛鍊鍛鍊，小肚子都快有了。
我還想着你回來繼續給我開車呢，老譚那傢伙，現在越來越無聊，真沒意思。”
李東感慨了幾句，周海東卻是眉頭微微跳動。
他不知道李東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他現在已經是監察部長了，而且這麼久都沒鍛鍊了，再回去開車合適嗎？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李東端着茶杯起身四處看了看，過了一會，李東笑道：“嫂子挺會收拾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會過日子的。”
“她啊……”
周海東無奈搖頭道：“哪是會過日子，是小氣，讓她給家裡置辦點東西，死活不願意。
我讓她出去上個班，找份工作，不求多少工資，關鍵和人多打打交道。
別成天悶在家裡，什麼都不懂。
可她就是不願意，非要在家待着帶孩子，打掃衛生，這些事請個保姆不就行了。
結果這麼多年了，還是和剛進城一樣……”
李東若有所思道：“這倒也是，嫂子也不太愛打扮，還是和以前一樣。”
“誰說不是呢，您說，我現在跟着您，也不差這些錢。
讓她去美容院拾掇一下，買幾套好衣服，收拾收拾，起碼給我長點臉，可她就是捨不得……”
“這事得慢慢來，急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老周，你現在這位置，接觸的女人可不少，跟我說說，有動過別的心思嗎？”
李東臉上帶笑，深深看了周海東一眼。
周海東訕笑道：“哪會，我這邊也挺忙的，而且大多都是男的，都這麼大年紀了……”
“你啊，還想瞞我。”
李東笑呵呵道：“你現在也是商界精英了，在外面逢場應酬都正常，不過呢，家有賢妻，玩玩就行，可別動別的心思。
嫂子我看挺好的，苦日子過習慣了而已，你跟着督促一下不就行了。
對了，外面沒養小的吧？”
“沒，李總，您可別誤會，我不是那種人……”
“真沒有？咱倆這關係，你可別騙我？”
“真沒……”
“哦，我還以爲你有了小的，看不上嫂子了呢。
這外面的女人啊，你也不清楚她到底什麼個情況，你呢，現在在遠方地位不低，有錢有勢的，有些女人，她只在乎錢，可不在乎別的。
哪有家裡的女人好，尤其是從苦的時候就跟着你。
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自己注意就行。”
李東感慨了幾句，話說回來，他也沒資格教訓周海東。
嘆了口氣，李東臉上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淡淡道：“老周，今兒呢，我來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你呢，要是還把我李東當回事，那跟我說幾句知心話。
不當回事，那就算了。”
周海東臉色一變，嚥了咽口水道：“李總，您這話說的，沒有您，哪有我周海東今天。
您儘管說，我知無不答。”
李東呵呵笑道：“那就好，那我就問幾句，有就是有，沒就是沒，跟我沒必要撒謊。”
周海東臉色徹底變了，連忙點頭。
“好，那我問你，張川、吳志祥、陳雄飛，這些人的案子是你經手的吧？”
周海東臉色陡然變了，半晌才臉色漲紅道：“是我。”
“他們到底有沒有事？”
“我……李總，我……”
李東淡淡道：“我說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說什麼，我信什麼。”
周海東沒有說話，拳頭握的鐵緊。
許久，周海東有些頹然，低聲道：“有。”
“那爲什麼沒處理？”
“我……”
周海東咬着牙關，低着頭悶聲道：“我把案底消了。”
“不錯，倒是沒瞞我。”
李東淡笑一聲，又道：“收了多少錢？”
周海東沒有說話。
李東眯着眼看着他，重複道：“收了多少！”
周海東苦澀道：“6個人，140萬。”
“呵呵，好樣的。”
李東笑呵呵道：“140萬，我的得意大將，我的遠方董事，我曾經最信任的人，將整個集團監管大權都賦予的人，就爲了140萬，選擇了背叛！
老周，我李東對不起你嗎？
08年，你獎金和工資，加在一起，上千萬了嗎？
可以，真的可以。
區區140萬，就毀了我最信任的人！
你沒錢，你跟我說啊！
你周海東缺了這140萬嗎？
我李東缺了這140萬嗎？
你跟我說，你要是有困難，別說140萬，翻個一百倍又能如何！”
李東說着眼神犀利，如刀一般盯着他低聲吼道：“你說，140萬我李東給的起嗎？
你告訴我，你就值140萬嗎？
老子在你眼裡，他麼的連140萬都不如？
周海東，你可以，真的夠可以的！
我以爲別人給了你幾個億呢！
真要給了你幾個億，你背叛我，我替你值！
可140萬，你選擇背叛，你知道現在想做什麼嗎？”
周海東眼圈發紅，低聲道：“我……我沒有背叛您，李總，我只是……”
“你沒有背叛？那你這是什麼！
別人跟我說起這事，我不信，我要親自來問你！
我不去查，我就來當面問問你，你周海東要是說沒這事，我信你！
你要是說別人冤枉了你，我也信你！
可你這王八蛋，讓我失望至極！”
李東咬牙切齒，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砸下，低吼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是真的困難，你家裡急需這140萬救命錢，老子原諒你一次！”
“我……”
“說！”
周海東眼睛通紅，最終還是搖頭道：“不是，我家裡沒事。
我就是沒管住自己的手……”
“啪！”
李東一個耳光抽了過去，打的周海東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你跟我說，你要這140萬到底做什麼！
我不信，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我也不信，140萬真的就讓你墮落了！
你知道老譚那邊，有人花多少錢讓他背叛嗎？
2個億！
2個億，只要告訴別人我的一舉一動就夠了！
你和老譚一起來的，你比他跟我時間不短，甚至更長！
我不信，140萬就收買你了！
你就這麼賤，140萬就夠了？
你跟我說，到底因爲什麼！”
李東憤怒至極，這一刻他真的想砍死這王八蛋！
140萬！
周海東一兩個月就賺回來了，結果爲了這麼點錢，選擇了背叛，他真的無法理解！
他要是對不起周海東，他還可以理解，要是對方開出了上億的價格，他也能理解。
可正因爲140萬，他纔不理解，才更憤怒，才更惱火。
周海東沒有吭聲，臉頰腫起，也沒有動彈。
眼圈，卻是越來越紅。
許久，周海東忽然哽咽了一聲，啪地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對不起，李總，對不起。
我不是人，我就是個畜生，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我對不起您……”
李東臉色變換了一陣，使勁搓了搓臉頰，吐了口氣道：“起來！”
“……”
“我讓你起來！”
李東怒喝一聲，整個樓上都在迴盪着他的怒吼聲。
樓梯口，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顯然，下面的人聽到了動靜，上來查看情況。
周海東依舊跪着不動，李東深深看了他一眼，邁步就往樓下走去。
等到了樓梯口，周妻有些忐忑地看着李東，李東勉強笑道：“嫂子，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李總，海東他……”周妻忐忑不安道。
“沒事，老周想冷靜一下，嫂子先別上去了。
我走了，家裡還等着呢，就不打擾了。”
丟下這話，李東匆匆往外走去。
周妻見狀只好轉身送李東出門，至於丈夫到底怎麼了，李東爲什麼怒吼，她也滿頭霧水，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直到送李東出了門，樓下衆人面面相覷，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樓上，安靜的嚇人，這也讓衆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剛剛李東走的時候，心情明顯不太好，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周海東到底做了什麼，忽然讓李東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