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這一片,要說知名餐廳,那就不得不提莫斯科餐廳。
這家歷史悠久的俄式餐廳,承載着很多人的回憶。
當然,來自江北的李東自然是感受不到這種氛圍的。
oo年重新裝修過的莫斯科餐廳,已經少了很多當年的那種味道,在李東眼中,和普通的星級酒店也沒太大區別。
下了車,張嵐玉邊走邊道:“今晚的副處長叫衛衡之,是帝都本地人,所以我特意挑選了在莫斯科餐廳請客。”
“莫斯科餐廳是以前大院子弟經常來聚餐的地方,而衛衡之,也是從小在大院中長大的。”
“你都不知道這裡有多難訂,大廳還好,莫斯科餐廳包間不多,總共才八個,還有幾個被人長期包下了,光是爲了這個包間,我就花費了不少人情,回頭你得和沈茜提一嘴,要不然沈冰山還以爲我沒出力。”
李東笑道:“行了,功勞我記着,回頭補償你。”
張嵐玉翻白眼道:“我要你補償我幹嘛?得讓沈冰山記住這個人情,你的人情你自己留着吧。”
李東挑眉道:“怎麼着,我的人情還比不上沈茜?”
“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跟你沒關係,你少添亂。”張嵐玉懶得跟他解釋,敷衍了一句就不再理他。
李東有些無語,果然是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出個頭緒。
兩人說着話,人已經到了餐廳。
提前一步趕來的陳珂正在門口等着,見兩人來了,連忙迎上前道:“李總,張總,包間已經安排好了,因爲衛處長還沒來,菜也沒點,張總,您看是先點菜還是等衛處長來了再點?”
張嵐玉道:“等人來了再點吧,不差這麼一會。”
陳珂用眼神徵詢了一下李東的意見,李東擺手道:“聽張總的。”
衛衡之是張嵐玉找的關係,而且聽張嵐玉的口氣,還是個大院子弟,這種人顯然張嵐玉比自己更瞭解他們的風格。
見李東同意,陳珂又道:“那我們是先去包間還是在這迎一迎?”
李東回頭看向張嵐玉,張嵐玉輕聲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還是稍微等一會吧。”
李東淡笑道:“不用顧忌我,難道我連這點面子都放不下?說起來,這事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他一個副處長,能勞煩你這位部長千金親自接待,給他漲臉了。”
張嵐玉苦笑道:“別提部長千金了,地方官員在京城不值錢。整個江北,恐怕也就只有杜書記和秦省長在他們眼中才算盤菜,至於其他人,別說衛衡之這種位卑權重的處級,就是有些清水衙門的科長都不見得看上眼。”
“扯淡!”
李東沒好氣道:“我還真不信了!一個科級小嘍囉還敢看不起一位副部級大員?京城再好,見官還能低個十級?”
張嵐玉見他一臉不信,笑了笑沒再出聲。
雖然她說的有些誇張了,可這種事真不是沒有過。
傳聞中的事就不說了,張嵐玉可是知道一件確確實實生過的事,那是好幾年前了,當時江北一位副省長去京城辦事。
結果進了部門,在待客處一等就是三個多小時。
而這位副省長,要見的僅僅是一位處長,可人家連面都沒露,最後還是他手下一位科長接待的這位副省長。
而那位科長同志,也沒太當回事,三兩句就打走了那位大員,甚至連杯茶都沒倒。
這位副省長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江北的政府一號。
這事當時知道的人可是不少,張嵐玉小圈子裡都傳遍了,後來秦省長一直低調行事,有人說就是因爲這次事件的影響。
當然,前半段是確有其事,後面秦省長爲什麼選擇低調,這就不好猜度了。
兩人正各自想着心事,門口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提着公文包匆匆走了進來。
青年剃着小平頭,顯得很精神。
第一眼看過去,你就會覺得這個人很好打交道,如果交朋友,這種人也特別合適。
一見青年進門,張嵐玉連忙朝李東打了個眼色,接着便低聲道:“來了,咱們迎迎。”
李東愣了一下,他之前還一直以爲對方是個中年,沒想到居然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聽到張嵐玉說話,李東也沒怠慢,跟着張嵐玉一起走了過去。
……
衛衡之顯然是見過張嵐玉的,見張嵐玉迎了上來,連忙伸手上前道:“張小姐,太客氣了,你看看,還勞您破費,我早就說過了,隨便找個路邊攤也沒問題,四九城的路邊攤味道其實更好。”
這種客氣話張嵐玉自然不會當真,笑着和衛衡之握了握手,張嵐玉接着便介紹道:“衛處,這位就是李東李總,遠方的掌門人。”
衛衡之一聽,頓時肅然起敬道:“李總,雖然是初次見面,可您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聞。今天有緣相見,我得沾沾您的仙氣。”
衛衡之說話很客氣,也沒李東想象中的桀驁不馴,花花轎子人擡人,衛衡之給面子,李東自然也不怠慢,和他一邊握手一邊笑道:“衛處這話說的我無地自容了,在京城,我李東算什麼。
更何況商場不比官場,要說佩服,也是我佩服衛處纔對。
在這個年紀能有衛處這樣的成就,不容易。”
衛衡之頓時謙虛道:“李總太高估我了,說句不怕您見笑的話,就我這種人,扔進四九城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我可是馬上奔三的人了,現在還在副處蹉跎呢。”
在京城,像衛衡之這麼大的歲數能到副處級的不少,甚至更高的都有。
可有時候看的不僅僅是級別,還有地位。
清水衙門的級別,和改委這樣重要的部門地位自然天壤地別,尤其是衛衡之還是企業和證券審覈這種重要部門的人物。
兩人各自吹捧了幾句,張嵐玉充當中人,很快幾人便沒了剛開始的生疏。
聊了幾句,李東笑道:“衛處,那咱們進包間聊?”
衛衡之點頭道:“行,好久沒來這邊了,一晃眼的工夫,和以前變化挺大。”
張嵐玉接話笑道:“那待會你這位行家可得拿出點真本事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莫斯科餐廳的特色。”
衛衡之頓時笑道:“沒問題,張小姐待會可要給面子,別到時候說不好吃,那我可就下不來臺了。”
“那也得看合不合我口味,你們男人和我們女人的喜好可不一樣。”
“那是那是……”
幾人說說笑笑間便進了包間,莫斯科餐廳的包間很大,重新裝修後也很富麗堂皇。
衛衡之一進包間便感慨道:“幾年沒來了,變化還是挺大的。”
李東輕笑道:“地方變了沒事,餐廳嘛,也就一個吃飯的地,味道對味就行。”
衛衡之聞言彷彿有些不太贊同李東的觀念,不過還是笑道:“李總說的對,飯店不就是爲了吃飯的嘛。”
兩人說着話,服務員已經拿着菜單走了過來。
李東朝衛衡之伸手示意了一下,衛衡之也沒接菜單,張口便道:“三份罐燜牛肉,兩份紅菜湯,再來一份奶油蘑菇湯,還要一份奶汁烤魚……另外來瓶伏特加和一罐啤酒……”
衛衡之說完朝服務員示意了一下,接着又對李東兩人笑道:“要是在別的地方,咱們得喝二鍋頭,不過既然來了老莫,那就得喝伏特加,不然沒這種味道。”
李東笑道:“我喝什麼都行,衛處自便。”
“哈哈,那待會咱們就多喝幾杯,剛好明天我休息,今晚可以放鬆一點。”
幾人聊了一會天,張嵐玉這個中人便開始將話題往正事上引。
衛衡之既然來了,之前顯然也是知道是爲了什麼,更是對遠方做過一番調查。
見張嵐玉提起這個,衛衡之正色道:“這件事其實說起來不麻煩,要是別的企業,哪怕規模沒遠方這麼大,我也敢給個明白話。可李總,不是我衛衡之拿捏,你這邊還真有點麻煩。”
李東不動聲色道:“這話怎麼說?”
衛衡之輕輕搖頭道:“按照遠方的規模和實力,說實話,行二三十億的債券,那輕輕鬆鬆,只要材料到位,我閉着眼睛都敢給你們通過了。可遠方這邊有個硬傷,這事我只能說努力。
我和李總雖然不熟,可張小姐是雨姐的朋友,這事我也不跟你打馬虎眼,情況如何,我會跟李總詳細說明的。”
李東客氣道:“那還請衛處多多指點。”
“時間!”
衛衡之開門見山道:“時間太短了!遠方成立至今不過三年,甚至三年還不到,真要算起來,也才兩年多點。而行債券,雖然沒有這條規定和限制,可在處裡,最起碼的要求也是要提供三年的賬務材料。
而遠方o4年下半年才成立,而且當時還只是一傢俬人小企業,賬目流水混亂不說,營收也不理想。
當年不過幾千萬的營收,三年不到的時間,遠方想行幾十億的債券,這種情況,連處裡都是第一次見。
雖然你們江北還沒把報告打上來,可司裡其實已經有所耳聞,李總可不知道,因爲你這事,司裡最近不少人都在討論,到底給不給通過。”
衛衡之說完,又道:“這事我懷疑,最後很可能不經過處裡,司裡會直接插手。所以張小姐請我的時候,其實我是猶豫的,畢竟這事我不敢打包票,也不敢說一定就會經過我手。
一旦不經過我手,到時候我也沒辦法插手改變司裡的決定。”
李東這下眉頭終於皺了起來,其實這個問題他早有預料。
要不然按照遠方的規模,他沒必要上京求人,直接通過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沈茜着急,他也着急,正是因爲這個硬傷問題。
遠方成立的時間太短了!
三年都不到的時間,遠方從一傢俬人小門店,展成爲橫跨幾省的大型集團,這在最近十年內都很少見到。
而不到三年時間,就算連頭帶尾的,遠方也只能勉強弄個三年財務資料。
這資料在江北那邊通過問題不大,可到了京城,能不能敷衍過去,真的很難說。
沉思了片刻,見服務員開始上菜,李東笑道:“咱們先吃飯,這事倒是給衛處添麻煩了,咱們待會慢慢聊。”
衛衡之聞言也笑道:“對對對,先喝酒,李總應該是第一次來老莫,一定要嚐嚐我青年時代的味道。”
“哈哈哈,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咱們動手……”
張嵐玉今晚放低了身份,沒讓陳珂和服務員給李東他們斟酒,而是親自上陣,這倒是讓衛衡之不免多看了兩眼。
張嵐玉是什麼身份,衛衡之可是知道的。
省委大員的千金,而且還不是遠方的人,這時候張嵐玉親自充當服務的角色,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要不就是張嵐玉和遠方有那種心知肚明的關係,要不就是李東這個人在江北實力要乎他的想象。
不過仔細一想,衛衡之又覺得很正常。
李東要不是個人物,能在這個年紀就創下了百億身家?
這種事別說江北,就是放眼全國,和李東一樣大的,不管是什麼二代,也做不到這一步。
而李東一介草根,能走到今天,在江北實力如何,毋庸置疑。
幾人說說笑笑,談天談地,李東也不急着繼續談債券行的事。
他也想明白了,衛衡之應該沒他說的那麼沒用,這傢伙要是真的一點作用都起不到,也不會來赴宴。
何況張嵐玉也是精明人,要是衛衡之沒這個本事,她堂堂部長千金,用得着對一個副處級官員這麼客氣?
酒過三巡,李東和衛衡之也聊的不錯,正準備重新開啓話題,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敲門聲。
張嵐玉道了一聲請進,接着就有餐廳服務員進門歉聲道:“抱歉,打擾幾位貴客了。是這樣的,剛剛門外來了幾位先生女士,說是張小姐的朋友,所以我們過來確認一下,張女士,您看?”
張嵐玉有些奇怪道:“我朋友?留下名字了嗎?”
“留了,其中有些先生姓陳……”
“陳瑞!”
李東和張嵐玉同時出聲,接着兩人臉色便各自變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