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排則將盾斜舉,後面的人則頂着藤盾,從高崗的角度瞧下去,見盾不見人,如此進攻型的盾陣,確是”別開生面“。
後方的一千騎兵,亦舉盾隨步兵推進,隨時可從兩邊殺過來,聲勢浩大,戰焰迫人。
鄭吉道:“我們的拒馬陣完蛋哩!”
拒馬陣後因沒有人防守,只要對方來到近處,可以飛鉤一類工具輕易拖走,故鄭吉有此看法。
兩邊的三組敵人仍未有動靜。
酸雨心神取來一枝箭,道:“我手癢了。”
常惠一邊把玩流星錘,一邊道:“不要用眼看,而要用心去感覺,鎖定目標,再憑手的直接感應去拉弓射箭,那你的處子箭將不會虛發,不過現在尚未是時機。”
轉向鄭吉道:“看到嗎?藤盾開始輕微的顫動了,這是一種特別的持盾法,可大幅增加盾牌的抗箭能力,在遠距離以我的連弩怕亦難以透穿彈力強勁的藤盾,到千步內時,或可穿過,但敵人將躍過拒馬,同時將拒馬移開,讓後方的騎兵衝殺上來,短兵相接前,我們有時間射出四輪箭已非常理想。”
正前方的主力軍,忽然又分出五百人,往北橫馳開去,擺明是要加強攻擊左盾陣的軍力。
同一時間,金狼軍全體發出狼嗥般的嗚鳴聲,“惟妙惟肖”,就像精兵勁旅團已被大羣惡狼包圍,令人聽之心怯。
鄭吉負手傲立常惠身旁,冷然道:“常爺看得準,哥舒不住加強對左陣的攻擊力,只爲誘我們抽調人手增援左陣,事實上兩邊來的進犯只是牽制性質,正主兒是正前方的兩個移動盾陣,只要敵人能在崗上取得立足點,左、右兩陣勢不攻而潰。”
不用說出來,衆人均曉得對方的精銳和高手,全集中在從前方攻來的盾牌陣內,有足夠實力與己方最強橫的高手正面硬拼。
酸雨心神雙目放光的道:“快一千步哩!”
敵方盾牌陣的前列離外一重的拒馬不足五百步,離他們立處不到二千二百步,中間是兩重拒馬和長達百多步的陡坡。
常惠沉聲道:“當對方躍入兩重拒馬間的位置,我會以流星錘破他們的盾牌陣,由逐月弓伺候,到他們攻上斜坡,纔是弩弓發射的時刻。”
衆人轟然應諾。
金狼軍模仿惡狼的嘶叫忽然大盛,音浪潮水般起伏着,將應諾聲掩蓋,就在這個時候,崗上後方的雪兒受激下前蹄用力彈起,仰首發出連常惠也未曾聽過的嘶鳴,崗下羣馬立即響應,齊聲嘶叫,登時將金狼軍的狼嗥聲壓下去。
戰鼓轉急。
前方的兩個盾牌陣加速推進,盾牌顫動得更厲害了,兩邊的敵人策馬朝精兵勁旅團的左右盾陣衝刺,威勢驚人,焰氣沖天。
哥舒領着五百騎勒馬停下來,這個金狼軍的大統領高踞馬上,仍是一副臨敵從容、”氣定神閒“的模樣,此時衆人正領教着他在戰場上”鬼神莫測“的手段,”如臂使指“地指揮匈奴最可怕的部隊,對他已生出新的看法,明白爲何壺衍鞮單于會委他金狼軍大統領的重任。
兩個盾牌陣再提升速度,瞬那間逼近至離外圍拒馬陣不到百步的位置,且隨更急驟頻密的鼓聲,不住增速。
箭矢嗤嗤,兩邊破風之聲大作,原來攻向山崗下左、右兩陣的敵騎射出第一輪箭矢後,掉頭便走,讓後方人馬進入他們先前的位置,發動第二輪箭攻,試探牽制。
在兵法戰略上,確是明智之舉。因爲若恃強進犯兩邊盾陣,任你兵力如何強大,因爲精兵勁旅團穩佔地利,又有如”銅牆鐵壁“般的重盾陣,匈奴人死傷必重。哥舒故而採取遠距射箭的策略,只求牽制兩陣,使他們無法支持高崗,然後集中好手,力求攻破高崗的防線,一旦成功,等於贏了此仗,卻能將傷亡的數目減至最低。
精兵勁旅團看似強大,但只得前防而沒有後防,如被攻破一個缺口,勢必全線盡墨。
“咚!咚!咚!咚!”
箭矢射中重釘盾的聲音不絕如縷,可知雖是遠攻,仍是厲害難擋,威脅力強,盡顯匈奴人威懾天下的騎射本領。
精兵勁旅團分別在主持左陣的副將,指揮右陣的副將大聲喝令下,對衝至三百步內的敵騎還擊了,機括聲起,還有弓弦發出的震盪,填滿兩側的空間,敵騎紛紛中箭,大削對方氣焰。弩弓憑機括射出的短弩箭,勁且準,瞄定對方策馬掉頭現出的空門發射,以十計的敵人被箭矢貫背而入,墜下馬來,情況慘烈。
號角聲起,左方的一千五百騎和右方的五百騎重整陣勢。
擎天大佬道:“哥舒終曉得我們有弩弓哩!”
常惠手執流星錘的鐵鏈把手,將滿布棱角的錘球在頭上旋動,愈轉愈快,還可以”好整以暇“的應道:“知道有屁用,敵人已成‘有去無回’之勢,就算明知是來送死,亦不可能掉頭。”
前方兩組盾牌陣齊聲發喊,今回非是仿效狼嗥叫,而是人的喊殺聲,盾牌高低起伏像一條怒龍般躍過第一重拒馬,仍是見盾不見人,教人歎爲觀止。
在常惠頭上盤舞的流星錘快至化爲光影,忽然脫手而去,發出激烈的破風聲,一道激電般朝左邊那一組盾牌陣投去。
酸雨心神的連弩,鄭吉、許延壽、沔城、擎天大佬、蘇飛逸等人的逐月弓,箭已在弦,拉弓發射。
爭奪高崗的關鍵之戰終告開始。
“砰!”
左方盾陣其中一個持盾手被流星錘轟中盾邊,藤盾哪吃得住錘球狂猛的力道,雖因其柔韌特性沒有碎裂,卻重重撞在持盾敵人左肩胛,登時”骨折肉裂“,噴血拋飛。
常惠用勁之妙,盡顯其功架派勢。流星錘離手後,挾着因旋動而生的可怕力量,肉眼難察的高速,循着深合物理的曲線,彎開去又轉回來,又在盾手正要乘勢衝躍第二重拒馬陣的剎那,撞得盾手不是朝後拋跌,而是往右後方如風吹落葉的拋擲,重重撞在右後側的戰友處,兩人同時變爲“人彈”,身不由己的朝右後方的同夥狂撞過去,產生連鎖反應,受波及者達十多人,人墜盾飛,本全無空隙破綻的盾陣,立告空門大露,最要敵人命的是未受影響的敵人仍繼續衝往第二重拒馬,哪還能保持之前的完整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