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有六十秒。
張博吹和王雲對視一眼，均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小趙先生雖然才高八斗，但還是太年輕了。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一個稍微成熟一點的人身上，他是絕對不可能只以十分鐘爲限的。
十分鐘，的確是太短了。
即便是小趙先生做出的精妙方案，也來不及產生任何的經濟效益。
要知道，就算在剛纔趙翼發送短信給各地的一五七二營銷經理之後，目標營銷客戶們立刻就紛紛的掏錢簽單。
但是簽約的流程和轉款時間加在一塊兒，至少也得花上五六分鐘以上！
——更何況，根據營銷經理們反饋回來的消息，很多客戶雖然都被一五七二的廣告和營銷模式所吸引，但是大多都還在考慮和觀察的過程當中！
爲了迎合上級的檢查而貿然發短信要求籤約，這樣的效果能好嗎？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最後還剩下不到二十秒鐘。
“我看……”陳主任說話的時候語氣鎮定的讓人渾身起哆嗦：“這個結果基本已經明朗了……”
他正想繼續說出自己的觀點，卻被趙翼笑着打斷：“陳主任，請注意，現在不是還有十多秒鐘嗎？”
雖然能夠做到陳主任這樣級別的官員涵養都不錯，但是趙翼這個年輕人的話卻着實讓陳主任心中火起。
不過，他的情緒卻不曾在臉上表露出半分，他淡淡的說道：“好。”
雖然語氣中好像沒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是滿屋的人們都聽出了其中的不快！
孟飛黑着臉沒有說話，但卻更是把口中的香菸吸得猛烈了起來。
這個姓趙的小子，壓根就不懂官場上對這樣從上級下來檢查工作的人員的應對辦法！真是太胡鬧了！
看起來，在一會兒的酒席上，自己得豁出去多陪這位據說酒量十分了得的陳主任喝上幾杯。
——雖然孟飛對於這個策劃方案並不看好，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老窖公司裡幾乎一大半的流動資產都已經投入了進去，這個時候撤資顯然已經不可能。只好賭上一賭，沒準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的讓老窖翻盤了呢？
就算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孟飛也希望省政府能夠大開方便之門，給予老窖資金和政策上的支持！
不管怎麼說，孟飛始終是酒城市的市委書記，他對酒城有着濃濃的深情——這種感覺說起來不容易理解。就好像一個教師，他對自己教授了幾年的學生都會產生這樣類似的感情。
……
倒計時器已經走到了十。
張博吹和王雲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他們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已經開始向他們所知的各路神仙菩薩禱告起來。
由於都是黨員，都是無神論者，他們的禱告也就特別有意思：“萬能的老天爺、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上帝、宙斯……你們快顯靈，讓電腦上的數據變動一個吧——哪怕只增加一個代理商也是好的。”
雖然他們平時不信這個，但是在日常的生活當中還是經常能夠在電視和小說上看到這些滿天神佛的大名，於是胡亂禱告起來。
這就是病急亂投醫。
只可惜，不管他們如何對着幾個不同教派的神仙禱告，這顯示器上的數據依舊紋絲不動。
依舊是零。
趙翼依舊很鎮定，他淡淡的看着讀秒器上的數字在不斷變換，悠閒的吸着香菸。
終於。
倒計時器上的數字走到了三。
這也就是說，如果在這三秒鐘之內還沒有出現代理商的數據和庫房出貨記錄，那麼，趙翼剛纔口中談到的這方案的效果就成爲了一個笑話。
天大的笑話！
並且是動用了酒城老窖最後一點流動資金的一大半的笑話！
更重要的是，按照現在的局面看來，如果在這最後的三秒鐘之內還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那麼這位從省裡下來的陳主任勢必會對酒城老窖這次這個翻盤方案大失所望。
大家都清楚的知道，同樣的一件事情，因爲說話人心態的不同，表達出來往往會成爲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陳主任，就是省政府和經管局下來的欽差大人，他所說的話，將會直接影響到酒城老窖是否能夠得到上級政府的支持！
不過，大家都知道，要想在這短短的三秒鐘之內簽下代理商以及發貨，那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除非，奇蹟出現。
就像現在這樣。
當倒計時讀到二的時候，顯示器上進銷存的頁面突然閃動了一下，出現了一個“三百件”字樣的訂單。
三百件，也就是一千八百瓶。
在它後面出現了一個紅色耀眼的數字——三十三萬八千四百元。
張博吹原本沮喪着臉，就好像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這個時候突然興奮了起來，雖然一貫以平靜和沉着著稱，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情不自禁的用力揮了揮自己的拳頭，喊出了一聲：“吔！”
王雲也滿面微笑的看着張博吹，道：“博吹，注意形象……”
他口中在叫張博吹注意形象，倒沒注意自己口中叼着的菸頭已經從嘴巴里滑落到了地上。
孟飛也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即便是自己和張博吹王雲打了賭。但是從心底最深處來說，自己寧願對他們道歉也不願意讓老窖的資產白白的扔進水裡！
他轉頭看了看依舊淡定的趙翼，眼神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詫異。
這個小夥子，實在太鎮定，太有深度！
他心中對於趙翼的看法，也開始有了一點點的改變。
原本認爲這個毛頭小夥子應該頂多就是比較聰明，能夠紙上談兵，哄得張博吹和王雲上當。
現在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能力！
陳主任點了點頭，能夠在十分鐘之內就看到有貨物出庫，而且數額也還不算小，他的心中倒也開心了不少。
自己雖然是來自省委的人，但是到了人家的地頭上，怎麼也不好意思不給上幾分面子。
剛纔被趙翼嗆得下不了臺，現在倒是找到了一個緩和局勢的理由。
他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電腦顯示屏上原本空白的進銷存表格飛快的閃爍，讓他情不自禁的眯着眼睛去看了看這電腦上的數據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