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章:搜救戰友
我們沿着一片狼藉的山谷呈扇形搜尋着,又走了半個小時左右,除了剛剛發現的那個戰士之外,始終找不到剩下的人,我也越來越焦急,此刻天已經大亮了,而雨也越下越小,漸漸地停了下來,不過讓我稍微安心的是通過電臺聯繫了連隊那邊,雖然大部隊還沒有趕到,但是發燒的戰士們情況基本穩定了,剛纔那個受傷的戰士也得到了很好的護理。
我們走了一會兒,山谷的地勢忽然變低,我的心一沉,如果戰士們被衝到了此處那真是凶多吉少了,可以想象山洪在這個地方的水流一定非常的湍急,而山谷中幾塊觸目驚心的巨石完全可能奪走戰士們的生命。
我焦急地衝進了谷底,這裡的地勢比較平坦,而且非常開闊,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失蹤的戰士們在這裡的可能性很大,果然,我們又走了兩三分鐘,就看到有三個人躺在一棵樹下,大雨已經把他們身上的泥漿洗刷乾淨了,其中兩個戰士也已經昏迷不醒了,不知道情況如何,而還有一個戴着少尉軍銜的軍官則半靠在樹上,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少尉看到救援的人羣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他掙扎着想站起來給我敬禮,我連忙制止了他,一邊給他檢查,一邊問道:
“三排長,現在還有十幾名戰士沒有找到,你知道他們的大概位置嗎?”
三排長說道:
“應該都在附近,水流到這裡之後就變得很平緩了……”
我點了點頭,經過檢查,發現三排長的小腿骨折,還有一根肋骨斷了,身上也多處撞傷,我回頭看了看,戰士們除了留下幾個正在爲兩名昏迷的戰士做緊急救護之外,剩下的人還在繼續尋找,於是我說道:
“你忍着點兒疼,我來給你處理一下傷處!”
三排長點了點頭,我臉色一凝,用很快的手法將他的小腿骨扶正,只聽到微微的一聲響,三排長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我擡頭一看,他的臉上登時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真是個硬漢,在這麼劇烈的痛苦之下居然一聲不吭!
我沒有說話,只是從他腳底的涌泉穴的位置輸入了一股龍騰真氣,真氣來回盪滌着折斷的腿骨和表皮的傷口,我感覺到他的骨頭漸漸結合,而傷口也沒有繼續流血了,於是我就停了下來,然後從急救包裡找出夾板熟練地爲他固定好。
三排長在疼痛過去之後,顫抖着說道:
“謝謝……首長!”
我微笑地點了點頭,說道:
“你再忍着點兒,還有一根肋骨要爲你接上。”
用同樣的手法將他的肋骨以及全身上下的傷口處理了一遍,我也累得滿頭大汗,而三排長因爲疼痛,臉都變得有點兒扭曲了。
我招呼兩名戰士拿着擔架過來,小心地將三排長放入擔架內,然後讓他們迅速送往連隊所在的山頭。這時,胡軍一路小跑過來,大聲地喊道:
“參謀長,那邊……那邊發現了十幾個戰士……”
我連忙起身跑了過去,在胡軍的指引下,我來到了一片杉樹林,眼前的情景讓我驚呆了,十幾位戰士橫七豎八地躺在林中,每個戰士身邊都有人爲他們做着緊急救護——偵察連的人多少都懂點戰場急救,這次剛好派上用場了。
我連忙回頭大聲地問道:
“胡軍,這些戰士有沒有生命危險?”
胡軍說道:
“經過偵察連的同志們檢查,除了兩名戰士受傷比較重之外,其它人基本上沒有生命危險……”
我鬆了一口氣,我最擔心的是已經有人當場死亡了,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讓他們恢復健康,就算是傷重一點兒我的龍騰真氣也應該能夠讓他們撐到醫院,我連忙說道:
“帶我到受傷最重的那兩個戰士那裡去!”
分開正在做急救的戰士,我看到了一個列兵雙目緊閉的躺在地上,他稚氣未脫的臉上還留着一絲驚恐的神色,而腹部一個碗口大的傷口血肉模糊,讓人觸目驚心,我嘆了一口氣,這還是個孩子啊,遇到這樣的事情能不害怕嗎?
我輕輕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和脈搏,非常微弱,可能是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蒼白,我二話不說飛速地點住了傷口附近了幾處穴道,面對胡軍驚異的眼神,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
“當兵前我學過幾天氣功,不知道有沒有用……”
說話間,剛開還在緩慢流血的傷口居然止住血了,我沒有再說話,而是搭上了他的手腕,做出摸脈的樣子,實際上我是將龍騰真氣渡進戰士的體內,我早就看出來他由於失血過多身體及其虛弱,再加上又在水中泡了這麼久,所以情況岌岌可危。
龍騰真氣歡呼雀躍地在戰士體內橫衝直撞,不停地修復着損壞的身體機能,搭着戰士手腕的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脈搏比剛纔強勁多了,我鬆了一口氣,放下他的手,又從急救包裡掏出雲南白藥和繃帶,熟練地爲他包紮好傷口,然後轉頭說道:
“馬上派人把他送回大本營,這個戰士急需輸血,如果大部隊遲遲不來,就讓偵察連的指導員親自帶人徒步送去醫院,只要上了大路就好了,我們留了一輛救護車在那邊!”
胡軍立正說道:
“是!”
他馬上就和謝國棟一起商量着指派人手,我則繼續爲另外一名戰士做急救。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我纔想起一件事情來,連忙叫過胡軍問道:
“胡連長,你統計過了沒有,還有沒有失蹤戰士沒有找到的?”
胡軍說道:
“我剛纔統計過了,除了一名叫柳星的一級士官,其它人都找到了……可是我們已經把附近找遍了,就是不見柳星的影子……”
我心裡一沉,在這裡都找不到,那這名士官真是凶多吉少了,剛纔看到橫亙在山谷中的那幾塊巨石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十幾二十名戰士被山洪衝下來,只要有一個人撞上石頭都會立刻喪命,所以獲救的那些戰士們能活下來也算是一個奇蹟了,而我們在這裡遲遲找不到柳星,只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他很不幸地撞上了石頭,然後屍體被衝到更下游的地方去了……
我沉着臉說道:
“接着往下游找!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柳星……”
我懷着沉重的心情帶領着剩下的戰士們一起往下游搜尋着,大家一遍遍地呼喚着柳星的名字,可惜一直沒有什麼收穫,我心裡的希望也一點點的湮滅,我們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山谷中徒勞地呼喚着,此時我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大本營已經有十幾公里了,可是就是不見柳星的身影。
胡軍走上來說道:
“參謀長,戰士們都很累了,要不……讓他們休息會兒吧?”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自己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大雨過後山裡的蚊蟲開始成羣結隊地出來,戰士們臉上、身上都被叮咬出了一個個紅紅的包,而溼漉漉的迷彩服緊貼在身上游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我環顧着疲憊地就地倒下的戰士們,心情異常沉重。
忽然,我的視線停留在了部隊右側的灌木叢中,我隱約地看到似乎有個人躺在裡面,這次戰士們出來駐訓,自然都是穿迷彩服的,所以在樹林裡、草叢中尋找一個失蹤的戰士難度真的比較大,如果不是我出色的眼力肯定也會錯過了。
我激動地站起身來,一步步朝灌木叢走去,走了幾步我就確認裡面確實是有個人了,此刻我的心情緊張而矛盾,我真的不願意看到柳星成爲一具屍體躺在那裡……
戰士們也發現我的行爲有點兒異常,都站起身來,我一步步地走進樹叢,胡軍他們跟在我身後也發現了柳星,我慢慢地分開擋在我身前的荊棘,朝樹叢裡望去……
只看了一眼,我的心就跌落到了谷底,樹叢中毫無疑問是我們的一級士官柳星,但是隻遠遠的一眼我就確認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他的臉色白得可怕,而額頭上那個大大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他的腿蜷縮着,手指的關節已經被水泡得發白,臉上的表情有點兒猙獰,可以想象在犧牲前他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此刻的樹林中鴉雀無聲,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柳星的情況,胡軍臉色蒼白地脫下了帽子,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我沉默了半晌,大步走過去,拼命將龍騰真氣輸入到那具已經冰冷的屍體中,可惜沒有一點兒反應,真氣彷彿泥牛入海,一進入他的體內就無影無蹤了。
我徒勞地做着做後的努力,直到身上的力氣用盡了,我才頹然地坐在了地上,當時得知二十多名官兵失蹤的消息我就做好了有人犧牲的心理準備,可是真正看到我們可愛的戰士倒在我的面前,我卻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戰士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這個初次見面的戰友的遺體,我坐了半晌才緩過精神,我臉色凝重地爲柳星拿掉臉上的樹枝,爲他把帽子戴正,然後取下他緊緊握在手中的槍交給我身後的胡軍,我爲柳星整理衣服的遺物的時候從他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團紙和一張照片,紙已經在雨水中泡爛了,照片也變得模糊不清,不過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清秀的女子……
我將信和照片在柳星的衣兜裡放好,然後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緩緩地脫下了自己的軍帽,我身後的戰士們也不約而同地脫下了帽子,我聲嘶力竭地吼道:
“敬禮!”
我第一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莊嚴地向柳星敬了一個軍禮,我的身後,一羣滿身泥漿、疲憊不堪,但是腰板挺得筆直的軍人齊刷刷地舉起了右手,向我們犧牲在訓練場上的戰友致敬!良久我纔將手放下,心裡涌起了無盡的哀傷,我沒有想訓練事故對自己會造成什麼負面影響,此刻我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誰說和平年代的軍人沒有價值?我們可愛的戰士們時時刻刻都在奉獻着,當城市中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的時候,我們的戰士卻在大山裡和死神搏鬥,柳星用他短暫的生命實現了軍人的全部價值!
護送柳星迴去的路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彷彿老天都在哭泣,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一路上除了一兩聲咳嗽外,只能聽到大家的腳步聲。當我們到達臨時營地的時候,通過電臺收到消息的三連戰士們都默默地站着,迎接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回家……
副團長告訴我們路已經通了,我帶領休息了一會兒的戰士們,帶着柳星的遺體朝那條便道的方向前進着,一路上雨越下越大,漸漸又有昨晚那暴風驟雨的威勢,由於隊伍中有病人,所以行進速度一直不是很快,本來就泥濘不堪的小路在大雨的沖刷下變得更加溼滑,當我們抵達匯合地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算起來我們在大山裡來來回回的已經一天時間了!
我遠遠地看到一條崎嶇的便道上停放了七八兩大卡車,還有兩輛獵豹以及三輛救護車,只要我們通過一個隘口就可以到達那條便道了,這個隘口兩側都是高高的山,一條小路從地勢最低處穿過,我看到山壁上不時落下一些細小的砂石,我知道在大雨的洗滌下,這裡很容易發生危險。
於是我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準備在隊伍後面壓陣,胡軍和謝國棟帶領着戰士們魚貫穿過隘口,我遠遠地看到官兵們一個個走上了便道,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我看了看只有隊尾的一二十名戰士沒有通過了,於是我也邁步朝前走去。
忽然,我敏感地發現山壁輕微的抖動了一下,我立刻心生警兆,大聲地衝着最後幾名戰士喊道:
“快退回來!危險!”
可是我的聲音在很快就被風雨吞沒了,我擡頭看到右側的山上已經開始落下石榴大小的石塊了,而此時戰士們也似乎發現了危險,開始加速朝前跑去,我罵道:
“都給我往回跑,你們找死啊!”
說完,我不顧山上的落石,快步衝了上去,攔住驚慌失措的戰士們,喊道:
“往回跑!快跑!”
在我的推搡下,戰士們這纔回過神來——這個隘口長達百米,往前跑不了幾步他們就會被活埋掉的——所以他們回過神來之後開始朝來的方向飛奔,我在他們身後也顧不得驚世駭俗揮拳將不是很大的石頭打開。
我在奔跑的時候一擡頭,驚駭地發現山體已經整體坐了下來,而且同時有塊磨盤大小的石頭一路滾了下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落在最後的戰士狠狠地推了出去,緊接着我就感覺到眼前一黑,彷彿一柄巨大的鐵錘打在我的後背,我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在我被沙石掩埋的前一刻,我腦子裡再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