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的母親也是立即打了電話,告訴李穆錢夠用就行了,不要爲了賺錢弄壞了自己的身體。李富貴倒是好一會兒纔回李穆的短信,告訴李穆他去平原市避一避風頭也好,要李穆在平原市那兒打好根基,如果有機會的話,在那裡的地產市場試一試水。李穆只好再回了短信,告訴李富貴,省城的問題已經有眉目了,應該很快就會解決,應該沒空在平原市主持地產項目。後面還有朱傲平和謝醫生寫的短信,都是說警察已經解除封鎖了,讓李穆趕緊過去醫院。
李穆立即就打了出租車過去,他讓人帶來的那輛車實在是太老爺了,昨天開的時候就不對勁,今天干脆送去修車鋪看看,要是問題太多,乾脆買火車票回去算了。昨天被朱傲平那麼一說,李穆也覺得心裡發毛,開着輛這麼差的車在國道上面和大貨車們擠長途,似乎不是什麼很安全。
到了醫院,只見這裡靜悄悄的,不,應該說是亂哄哄的,不過是平常醫院那種忙亂。病人在各個科室之間到處亂竄,醫生護士都走來走去,有任務的匆匆忙忙,沒任務或者大牌的閒庭信步,警察們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按照小道消息,這是因爲醫院給主管這次行動的公安局局長賠禮道歉並保證那個副局長帶來的人一來就看,看完就手術,上午進醫院下午出院(當然是治好出院還是直接拉到殯儀館,傳小道消息的人倒是沒說)。
李穆找到謝醫生,一天不見,他好像老了很多一樣,看到李穆也是唉聲嘆氣的:“以前總以爲那些什麼嚴刑拷打是騙人的,茶渣洞沒有什麼大不了。現在才知道,革命先烈有多偉大。那些警察還沒打我呢,就拿着一個不知道幾百瓦的大功率燈泡罩着我,讓我坐在一個鐵凳子上,讓我就那麼坐了幾個鐘頭,我就崩潰了。把小時候偷農民蘿蔔,長大了過馬路不看紅綠燈都說了出來。還好我都沒說到在醫院裡面收紅包,那些警察就忽然把我給放了。我今天早上5點鐘纔到醫院,立即就給你打電話,你又沒接,只好給你發短信,你也沒回。”
李穆記得自己好像昨天才這麼和王市長說過來着,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到自己身上了。“那你怎麼不回家好好睡一覺呢?”李穆問。他也是早上5點睡的,就一直睡到下午5點纔起來。雖然說李穆喝了不少的酒,可是謝醫生也被警察折磨了一晚上啊,就辛苦程度來說,應該是差不多的。可是看短信,每隔半個小時就來一條,顯然這個謝醫生一天都沒睡。
“睡什麼啊,寫了一天的報告,解釋那個該死的方一鳴是怎麼死的……我不是說方一鳴該死,我是說那些警察該死。”謝醫生話剛出口,就想起來李穆其實是方一鳴的親屬,連忙改口,“那些警察實在是太可惡了!還說是人民公安呢,比反動派還反動,變着法子來折磨人民羣衆。下次要是有警察來看病,
看我不給他們開幾十樣不對症的!”
“方一鳴雖然是我的親屬,不過我也不喜歡他。”李穆安慰他說,“警察嘛,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古今中外的都一樣,反正現在也沒事了,不過是受了一晚上的苦,也沒什麼後遺症,你就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唄。亂開藥的話,萬一被發現怎麼辦呢?就算是沒被發現,吃藥吃壞了人那也不好啊。”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開藥還能吃壞了人?”謝醫生說,“能當上主任醫師的,10塊錢能治好的病,給你開個一兩千的藥,先開個藥讓你發冷,再開個藥解決發冷的問題,但是又讓你生痰,接着給你開個消痰的藥,又讓你頭疼,再開個藥緩解頭疼,但是又會讓你發熱。一圈藥下來,保證你什麼多餘的藥都感覺不出來,還以爲我給你開的都是必須的治療手段呢。”
靠,醫生還能這樣啊,李穆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養一個自己的醫生,價格高點就高點,起碼不會吃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藥。“方一鳴的死因,究竟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啊?”李穆問。
“要是別人問我呢,肯定就是沒有。”謝醫生壓低了聲音說,“但是你問我呢,既然收了你的錢,我就和你說實話吧。雖然我什麼證據都沒有,但是我覺得有可疑啊。我們醫院有個後勤部,主任叫做朱傲平。雖然他也是主治醫生,但是來我們醫院這麼久了,從來都沒有做過診療開過藥。”
朱傲平這傢伙真沒用,這就讓謝醫生注意上了!李穆聽得出了一層冷汗。“然後呢?這個朱傲平怎麼了?”李穆連忙追問。
“昨天朱主任開了好些藥,裡面就有……有好些偉哥。”謝醫生說。
“偉哥?偉哥怎麼了?”李穆問。醫生開偉哥,這不是很正常的嘛?從來沒聽說過偉哥會吃死人的。李穆還聽說偉哥原來是作爲藥物開發的呢,這不似乎能治病的嗎?
“偉哥原來是作爲心血管藥物開發的,”謝醫生果然這麼說,“它能夠治療心血管疾病,和它能夠使人勃起,都是因爲偉哥能夠擴張血管。可是在方一鳴這個按例裡面,他本來就有嚴重的哮喘,現在又在昏迷當中,肺部受損很嚴重。要是有人給他吃了大劑量的偉哥,肺部血管一擴張,痙攣起來,哮喘病又發作,就會呼吸系統衰竭而死。”
“啊?這麼利害?”李穆嚇了一跳,“既然你發現了這事情,爲什麼不和警察說呢?”
“這事怎麼能說呢,我就算說了我行醫資格證書是作弊纔拿來的也不能說這事啊!”謝醫生話剛出口,就後悔了,“那個,其實雖然是做了小小的弊,其實我的醫術還是很過硬的,不過就是那時候我狀態不好,對自己信心不足,其實平時我做模擬題,都是及格的。就是考試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連續失敗了兩次,要是失敗三次,那就糟糕了。我
沒有法子,只好找了人……”
李穆纔不關心謝醫生的行醫資格證書是怎麼來的,打斷他:“警察沒有問你,方一鳴死亡這件事上面,究竟有什麼疑點嗎?你真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警察?”
“我知道你很着急,不過這事我說了也沒用啊。”謝醫生一副這是太危險我私下和你說了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要找麻煩自己去千萬別牽扯到我的神情,“你想想看,方一鳴搶救的時候又打了不知道多少藥劑,偉哥還能不能化驗出來,很成問題,就算化驗出來了也沒用。本來方一鳴就是因爲強姦而被抓起來的,他血液裡面有偉哥的成分很正常。至於朱傲平,我們醫院裡面開偉哥的醫生那可真是太多了,這藥拿出去倒一倒手就是3、4倍的利潤。”
“真的沒說?”李穆問。
“我不能說啊!”謝醫生很委屈地說,“如果方一鳴的死亡,真是我們醫院醫生造成的,我作爲他的主治醫生難辭其咎。我可不想去坐牢啊!再說了,我就算把這件事報告出來當立功,警察不追究我的責任,可是我把自己醫院的醫生害了,以後還能在醫院裡面混嗎?其他醫院還能夠接納我嗎?朱傲平這個人背景很硬,一進我們醫院,就掌握了最肥的後勤部,又小心眼,我要是把他供了出來,要是他沒事,以後要是報復起來,我可支持不住。”
“好了好了,我沒有怪你。”李穆說,“這就是說,就算我明知道方一鳴是被人殺害的,也沒有法子拿到證據?就算是找法醫來做檢驗也不行?”
“沒有法子。”謝醫生搖頭說,“事實上,方一鳴的屍體昨天已經拿去解剖了,報告應該沒出來。負責的法醫我也認識,醫術不怎麼樣。法醫那些傢伙比我們醫術差遠了,也就是佔了不怕病人死亡的便宜——他們的病人本來就是死的嘛。在方一鳴的屍體上,保證他什麼都驗不出來,方一鳴臨死之前我們弄進去的藥物太多了。”
這就好辦了,李穆搖搖頭問謝醫生:“那個朱傲平,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平時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多?爲人處事怎麼樣?和我們家的方一鳴有什麼仇沒有?會不會是收了別人錢來做這種事情?”
“這個我怎麼知道呢。”謝醫生回憶了一下,“朱傲平是別的地方調過來的,一來就做了後勤部的主任,還升了主任醫師。醫術不是很清楚,學歷是過硬的,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他出診。平時人還不錯,分錢從來不吞別人的份額。不過就是小心眼,誰得罪了他,挖空心思也要報復回來。”
“這事你和誰都不要說。”李穆囑咐他,“方一鳴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現在是善後的時候。如果我能夠和受害者談妥,就讓方一鳴他們家以爲,方一鳴是強姦婦女把自己弄死的算了。要是我不能談妥,那時候再想想怎麼利用這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