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錢！你知不知道李穆李老闆是什麼人啊？”曹磊沒好氣地說，“小子，不管你是真的失憶也好，假的也好，都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現在可不是一定要拿到口供的年代了，只要證據確實，沒有口供照樣能夠把你抓進去。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吧，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做什麼工作，爲什麼要襲擊李老闆，都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
李穆是個什麼人……這個問題可就大了，比如說童經理，他就只知道李穆是一個一天賣出一棟樓的金牌售樓員，很得李富貴的賞識。而曹磊呢，就知道李穆是一個大富豪，和中紀委常委馬千竹有聯繫，手裡還拿着曹磊和曹國華的罪證。還有艾莉絲，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待李穆的呢？只是一個有錢的異國男友嗎？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啊。”那人說，“我只記得……嗯，我記得昨天吃的是紅燒肉蓋飯，那個紅燒肉做得太膩了，我只好用肉汁澆進去飯裡面，然後和青菜一起吃了。還有那個……前天早上我吃的是水餃，本來做了20個，吃完以後覺得還不夠，又煮了20個，結果沒吃完。中午的時候就把水餃煎了吃。今天……今天一大早我起了牀，就煎了三個雞蛋吃，一個煎一面，一個雙面煎，還有一個用鍋裡的餘熱燙熟……其他的，好像都沒什麼印象了。對了！我想起來了！上星期我預訂了諸葛烤魚，網上吹得天花亂綴的，一吃還不是那麼一回事。”
諸葛烤魚，這是省城最近很流行的一道新菜式——在別的地方新不新不知道，反正在省城這兒很新。做法是用一條兩三斤重的大魚，殺好了之後撒上調料，然後整條魚拿去燒烤。烤的7、8成熟了，就起一個油鍋，裡面放上芹菜豆腐乾土豆條什麼的炒一炒。再把魚放進一個大鐵盆裡面，淋上油鍋裡面的東西，鐵盆下面再加一個酒精燈，一邊吃煮。
開始的時候吃的還像是烤魚，到後面完全就是煮魚了。一般的烤魚很難控制火候，特別是魚比較大的話更加難辦。烤的整條魚都熟了吧，外面的就差不多成焦炭了，表皮烤的剛剛好吧，裡面又還沒熟。諸葛烤魚就不用左右衡量了，裡面不熟就不熟吧，在熱油裡面煮一會兒，更加入味呢。烤魚對廚師手藝的考驗，立即從高考數學的程度下降到了高考體育的程度——只要智商正常身體沒殘缺就不會失敗。
因爲有這個好處，諸葛烤魚就迅速的在省城流行開來，接受網上預訂的店也很多，特別是最近興起了團購網，特別喜歡各種訂餐館，裡面諸葛烤魚可是一個大類。因爲諸葛烤魚新興，做的人很多，同質化競爭非常嚴重，所以特別喜歡搞營銷。要從這方面查到襲擊者的身份，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怎麼就記得吃的？你這個吃貨！不記得也不要緊，只要一查你的指紋就知道了！”曹磊找人提取了那個襲擊者的指紋，在公安部的網上一搜
，當然是什麼都沒有。他們根本就沒怎麼蒐集過指紋嘛，這個指紋數據庫自然也很小。除了以前有前科被抓住過的之外，其他人的指紋根本不會進數據庫。就算是被抓住過的慣犯，數據庫裡面也不一定有指紋。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李穆問。
“我先把他帶回去吧，再給他照照片併發個通告，看看有沒有人能把他給認出來。”曹磊也沒有什麼好法子，“我還想找個醫生來給他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你也知道，我們公安局經費緊張，要是用公費去找醫生，最多隻能找那些醫學院剛畢業的，那些菜鳥醫生一點經驗都沒有，能看出個什麼來啊，李兄弟你說對吧？”
“那我出錢找醫生好了。”李穆只好這麼說。
“李兄弟真是豪爽！”曹磊很高興地拍了拍李穆的肩膀，“那我就先把嫌疑人押回去了。李兄弟你要注意安全啊，經常這麼自己一個人跑來跑去的，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呢？你一個人再能打，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就好像今天這個局面，如果不是隻有一個人，而是來多幾個，那麼李兄弟你就難搞了。”
要是來多幾個，李穆早就跑了，就好像上次蘇蕙找人來打他的時候一樣。不過這也說明了這一次的襲擊級別不高，只來了一個人，用的武器也不怎麼好。這人看起來也不像是練過的，其實李穆這麼高大，就算沒練過拳擊，光是這身板就能嚇死幾個。一般人一看就會覺得很有威懾力，不會輕易動手的吧？這人爲什麼覺得自己有根棍子就能打李穆呢？是傻大膽呢還是真有什麼依仗？就算他自己傻，指使他的人也不可能會這麼傻吧？
易瑞以前不過是個售樓員，跟着唐金年進入富貴地產也不足一年。唐金年自己可能撈了不少，可是易瑞除了工資以外，應該沒弄到什麼錢。所以只能用這麼一個人單打獨鬥的來對付李穆？可如果是真的沒錢，那麼怎麼會用一條價值好幾萬塊錢的黃花梨木棍來毆打李穆呢？如果把這幾萬塊錢拿來請人，怎麼也能弄三四個人吧？
如果從黃花梨那邊入手，不知道能不能把兇手查出來。可是黃花梨這種東西……等一等，李穆想起來了，他連忙打開電腦，上富貴地產的網站看一下易瑞的資料，果然，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他家裡以前是古董商人，主要做明清傢俱，因爲收了一批假貨黃花梨損失慘重，所以破產了。
然後李穆也想了起來，又打開唐金年寫的教材，在裡面找了一會兒，就看到了相關的章節——易瑞從富二代變成屌絲，文憑也不怎麼樣，只好去當會售樓員，就在那裡認識了唐金年。兩個心高氣傲又被現實折磨的人互相看對了眼，成了一對好機油，互相配合大展宏圖，然後他們兩個一起被炒魷魚了。
在兩個人都失業沒有生活來源最困難的時候，唐金年從自己不多的積蓄裡面拿出了10萬
塊錢，買了一個真正的黃花梨椅子送給易瑞。唐金年當然不是發傻，他和易瑞說，我們從哪裡跌倒的，就要從哪裡爬起來，你以前因爲買了假的黃花梨傢俱，所以家裡破產了，以後一定要買一屋子真正的黃花梨傢俱，就以這一張椅子作爲起點吧。
從此以後易瑞每天早上起來，晚上回家，都要看一看這張黃花梨椅子，勉勵一下自己，永不言敗，千萬不要懈怠。真是一個勵志的故事，如果唐金年和易瑞不是落得這麼一下場的話。怪不得要用這根黃花梨木棍來毆打李穆呢，裡面還有這樣悲哀的故事。好複雜，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不過現在想這麼多也沒有用，李穆送走了曹磊，接下來就着手佈置向易瑞報復了。
“喂？黃經理啊？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傢伙，實在是不會做人。我想找幾個人，教訓他一下做人的道理。”李穆給人打了電話。這個黃經理是省城一個小額貸款公司的老闆——所謂的小額貸款公司，就是以前所謂的當鋪了。雖然說還是在某條人跡罕至的街上，依然有着一個飄着‘當’字大旗的店鋪，不過現在主要業務是從銀行弄出貸款來，轉手借給需要錢的人，當鋪什麼的，也就收一收抵押品而已，當然了這個利率當然要適當提高一些，簡單地說，就是高利貸。
高利貸其實也是一門風險很大的生意，要借錢的人如果還款能力好，抵押品充足，那麼早就去和銀行借錢了。銀行不肯借，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算是銀行官僚主義太嚴重，十個人都有親戚朋友同事的呢。真正去找高利貸的，要麼是已經在銀行貸款，財產全都拿去抵押了的；要麼是信用不好有借錢不還的記錄，再也借不出錢來的；要麼是拿去孤注一擲，成了就發財不成就跑路那種。
總之一句話，不是狗急跳牆，誰肯把自己的錢白白扔給高利貸啊？所以欠錢不還的人也特別多，那就只能上門討債了，什麼潑紅油啊，綁鎖鏈啊，扔死狗啊，都是要做的，打人強擄也不少。打得多了，也就變成了半紅不黑。這一陣子銀行業務緊，沒有什麼多餘的額度給黃經理。
黃經理記得四處亂轉，後來有人指點他來找李穆，因爲李穆有市政府做擔保，額度很多。李穆本來不想牽涉進這些事情裡面，不過介紹黃經理來的那個銀行主任權力很大，李穆得罪不起，只好和黃經理做了一筆生意，李穆從銀行借出錢來，轉手又借給一箇中介公司，然後中介公司再借給小額貸款公司。
因爲層次太多，李穆賺的錢根本就沒多少，可是麻煩一點都不少。黃經理也知道李穆對利潤不太滿意，可是要升價吧，他也不願意，於是一直和李穆說，李穆幫了他這個忙，以後要是有什麼麻煩事情，可以找他解決。不論是拆遷還是打架還是套麻袋，保證不出問題。一直說一直說，說了十幾次，李穆都有些煩了，今天正好有麻煩事，就丟給他做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