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年雪蟬、天山雪蓮、百年雪蛤跟千年冰晶,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絕對是聞所未聞的神物,可葉鈞知道,這些東西對於眼前這位左劍來說,卻是輕而易舉能拿得出來的貨色。
試想一下,連這大宅院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都能繼承下來,葉鈞是不會相信就沒有這些存貨。尤其,這還涉及到清皇朝的皇室宗親,這收藏就算達不到慈禧太后口中的量中華之物力,恐怕也是收藏頗豐。好歹,這大宅院也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而昔日三位祖師爺給他弄來這麼一大堆的藥物,硬是衝破關卡,邁入化境,葉鈞估摸着許多材料,怕都是這大宅院提供的。
左劍跟五爺相視苦笑,他們豈會聽不出這是葉鈞坐地起價,可就是這個原因,才讓他們難以拒絕,沒看到嗎?葉鈞都提出這麼一個近乎無理的要求了,那位正主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就好像把這些東西作爲賠償還是委屈他了。
不過,左劍跟五爺愣是不敢討價還價,兩人臉綠好一會,左劍才嘆了嘆,緩緩道:“東西沒問題,不過得給我們一些時間,這玩意只能在長白山三尺積雪的時候,纔有可能取出來,也就是說,得入冬,現在還不能取來。”
“沒問題,反正也不急。”葉鈞笑了笑,望向一旁不吭聲的胡安祿道:“胡伯伯,您看,這樣滿意了吧?”
胡安祿掃了眼左劍,然後哼了哼,這才點頭道:“我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如果能替我補齊這些材料,我會慎重考慮的。”
還慎重考慮?
左劍跟五爺更無語了,不過他們也知道胡安祿說的這是場面話,東西一到手,這誤會也差不多理清了。當然,他們也不求着胡安祿能對他們笑臉迎人,一副老朋友的樣子,只求這次的合作能夠順風順水,不要在中途再出什麼岔子就行。
胡安祿自然是回客房休息了,他不累,但對這院子裡的人,似乎都沒什麼好感,葉鈞也從左劍口裡打聽到事情的原委。
原來,昔年胡安祿跟一位老人有冤,具體這裡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顧着逞英雄的左劍仍舊矇在鼓裡,只不過當時他出手的時候,將胡安祿拖了整整三十幾招,期間胡安祿發現遠處有雪崩,當時臉色大變,而打得興起的左劍誤以爲胡安祿想要偷襲受傷的老人,愣是不斷纏住胡安祿。
胡安祿越大越焦躁,最後愣是拼着受傷也要脫離左劍的糾纏,當然,他成功了,可前往的方向不是受傷老人那塊,而是發生雪崩的地方。
左劍扶着受傷老人,本打算逃離這裡,可卻聽到雪崩的地方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吼聲,聲音中蘊藏着無限的悲情,受傷老人沒有走,他讓左劍去看看情況,因爲他倆都聽出是胡安祿的聲音。
等左劍抵達的時候,赫然發現胡安祿正跪在一個女人身邊,準確的說,是跪在一具女性屍體的旁邊。這個女人全身都覆蓋着一些冰雪,原本應該蕎麪如花的容顏也轉爲青紫色,左劍當時就知道,這女人應該是死於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崩,他也隱隱意識到,原來先前胡安祿那麼着急,是爲了營救這個女人。
之後,胡安祿抱着那個女人的屍體下了山,直到三個月後,忽然就殺了過來,對左劍彷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這場恩恩怨怨持續了足足半年,纔在福老爺子的干涉下止戈。
左劍面臨的是十年不準出大宅院,並且每日都以素食、井水充飢果腹,算是懺悔。不過這些顯然不能讓胡安祿滿意,可當時到底還有誰從中干涉,左劍不願回答,這場恩恩怨怨也持續到今日。
十年過去了,要說胡安祿心中沒氣那絕對是假的,否則也不會對這個大宅院如此排斥,但十年過去,胡有財也不會對着左劍這仇人喊打喊殺,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左劍並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胡安祿的妻子,這一點是肯定的。但是,當時調解的雙方包括胡安祿本人,也沒有提及,所以左劍可謂稀裡糊塗的捲進一場本不干他屁事的漩渦當中。
葉鈞聽到竟有過這麼一段恩恩怨怨,也是頗爲驚訝,其實可以想象,那個女人就算不是胡安祿的妻子,恐怕紅顏知己的身份是逃不了的。不過葉鈞對那個老人的身份更加好奇,只可惜左劍不願提那個老人,不知道是避諱,還是提到這個老人,就讓他衍生出一種內疚的心情。
直到深夜,葉鈞才返回客房,他的房間跟胡安祿的並排着,客房裡很黑,但卻很乾爽,一點都沒有那種發黴發腐的氣味。不過地板就有些坑坑窪窪了,這一點是不可避免的,畢竟清皇朝的年代,還沒有大理石、水泥路,能儘可能的削平地板的水平面,已經實屬不易。
眼前這張牀,據說曾有十幾個王孫貴族就寢過,葉鈞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始終是死人睡過的牀,就算他不封建不迷信,但還是覺得有那麼點晦氣。
其實,葉鈞上牀後並沒有閤眼,在天賦第六感的輔助下,葉鈞透過超人一等的聽覺,仔仔細細聆聽着這個大宅院裡的一舉一動。
在東南方的位置,那裡應該是一處練武的地方,只是沒想到大宅院裡的人,會在凌晨四點不到,就開始晨練。這個時候正是氣溫最低的時候,長白山終年積雪,就算偶爾放晴,這氣溫也不會高到哪去,能夠以這般毅力勤奮學武,估摸着也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搞不好,已經堅持了三年五載,甚至更多。
這時,隔壁屋的房門傳來響聲,葉鈞知道,這應該是胡安祿推開了房門,看樣子是打算到外面走走,他也睡不着,或許是不習慣這裡的環境,又或者,見景生情,想到了昔日陪伴他的那位紅顏。
呼——
一道細微的風聲悄悄劃過,如果不是聽覺過人一等,且一直豎起耳朵聆聽的人,是絕對發現不了的。當世,能有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顯然不多,葉鈞瞬間就坐了起來,他喃喃自語道:“該不會是那位活神仙福老爺子吧?雖然只見到號稱三爺的左劍,還有五爺,但輕功達到這種層次,顯然已經是化境修爲,相信就算是還未曾露面的大爺跟二爺,也沒有這般實力,看來,也只可能是福老爺子了。”
“他來做什麼?”葉鈞有些詫異,因爲憑感覺,對方沒有停留太久,與其說是刻意過來的,倒不如說是走馬觀花的路過。而且,偏偏選在胡安祿開門的一瞬間穿過,這算是警告,還是打招呼?
咚咚咚——
“小子,我知道你還沒睡。”這時候,葉鈞的房門傳來咚咚咚的敲打聲,同時胡安祿也開了口。
“胡伯伯,您也沒睡呀?”葉鈞早已不懼任何的嚴寒酷暑,他瞬間脫離了暖烘烘的炕,一路小跑着開了門,笑道:“原來胡伯伯也跟我一樣,因爲不習慣,所以睡不着。”
“我不是不習慣,我是壓根就沒想睡。”胡安祿朝通往大堂的方向望了眼,然後收回目光,道:“先進去吧,我跟你說件事。”
“好。”
葉鈞讓出一條道,讓胡安祿進入,兩人並不需要點蠟燭什麼的,這點光線對他們而言已經足夠。
“我想問你,今天干嘛擅作主張,你可知道,那該死的混賬欠我多少?”胡安祿剛進門,就出聲質問道。
“胡伯伯,這件事我大體都知道了,可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您就算想報仇,能報嗎?如果能,您就不會容許三爺活到今天。”葉鈞的話讓胡安祿徹底沉默了。
好一會,胡安祿才冷哼道:“不管我能不能報仇,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你擅作主張,雖說也替我要了不少好處,但我希望下次你有什麼想法,先跟我說一下。”
“好的,胡伯伯,你看,我纔多大,二十歲不到,能有您那樣的玲瓏心思嗎?做事有時候確實魯莽了些,欠考慮,所以以後還要勞煩胡叔叔多多提點提點。”葉鈞乾笑道。
“少跟我玩這套,告訴你,就算你今年才十歲,該罵該打的,我也不會留手。”胡安祿撇撇嘴,
“是,是。”葉鈞擦了擦汗,這汗不是熱的,是給嚇出來的,因爲他隱隱意識到不對勁,就算光線不夠亮,但葉鈞還是能看到胡安祿眼睛裡閃過的一絲銳芒。
“小子,我記得上次跟你交手,曾只用過一隻手,對吧?”
胡安祿的話讓葉鈞冷汗直冒,暗道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不該來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是嗎?胡伯伯,您說什麼呀?我完全聽不懂。”葉鈞乾笑道。
“少給老子裝糊塗,走,出去練練。”胡安祿一巴掌拍在葉鈞肩膀上,這力道不小,讓葉鈞一陣呲牙咧嘴。
“不去,不去,天都還沒亮——”
“少囉嗦,沒看到外面都雞犬不寧了嗎?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一味躲在溫室裡,這可要不得,身體會壞的。”胡安祿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
也不管葉鈞樂不樂意,反正胡安祿強拉帶拽,愣是把葉鈞給拖了出去,感受着外面涼颼颼的冷空氣,胡安祿笑眯眯道:“小子,今時不同往日,如果我還用一隻手,就未免有些託大了。來,今日,我就來看看你的本事,應該總有些長進吧?”
說完,胡安祿擺出形意拳的起手式,一股靈韻直逼葉鈞,葉鈞知道,胡安祿這次是玩真的,如果不慎重對待,萬一身體出個什麼狀況,也是自討苦吃。
對此,葉鈞不得不謹慎對待,他同樣擺出一個架勢,讓胡安祿暗暗點頭,“小子,放馬過來吧,我讓你三招。”
葉鈞氣得吐血,讓便讓了,還特麼只讓三招,這也無所謂,可別說出來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正當葉鈞不得不跟胡安祿對招的時候,遠處的某個角落,兩道人影正打量着戰鬥中的葉鈞跟胡安祿。
其中一人道:“真想不到,小葉子的孫子,都這麼大了,上次那三個傻小子來這,是爲他求的吧?”
“沒錯。”另一人道:“看不出來,年紀輕輕就有這般造詣,難怪他們爲了這小子,不惜厚着臉皮上門。”
“你說,他們誰會贏?”第一人又道。
“這小子年紀不大,實戰經驗應該不多,而胡安祿畢竟年長三十歲,有着這小子所不及的實戰經驗,我看這一戰,胡安祿贏得可能性很高。”第二人沉吟了一下,緩緩道。
“是嗎?我倒覺得這場會是個平局,當然,這建立在那小子放水的前提下。”第一人笑眯眯道:“剛纔我觀察這小子,發現一個很荒誕的問題,那就是,他給我的感覺,似乎發現了我,胡安祿則是在我離開後,才從一些蛛絲馬跡裡面瞎猜,不敢肯定。”
“哦?”第二人露出驚訝之色,好一會才道:“老爺子,看來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試呀,那咱們就好好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