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華園的守衛每晚酒店便會交班一次,吳勇就是替班之人中的一個。WwW.quduwu.CoM 趣讀屋 他穿好了守衛制服,帶上警棍,整裝出發。吳勇要守衛的,正是後園的茉莉花圃。他總是不明白,一片花田,有什麼好看守的?又不能把花弄出去賣錢,說觀賞吧,白晃晃的一片,也就那麼回事兒。不過,作爲守衛,能拿到工資就行,這些富人愛賞啥花賞啥花,管他呢!
“辛苦了!”吳勇對將被自己換下來的守衛敬禮道。
“噓......”守衛袁宿面容嚴肅,讓吳勇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吳勇一驚,立刻把手放在警棍上,警惕地望向四周:“有賊?”
“不不不!”袁宿晃晃手指,又道,“是白色的影子,在花圃裡面,飄來飄去......”
袁宿的聲音陰沉而詭異,讓吳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說話都結巴了:“哪......哪兒?”
“就在......”袁宿長長的胳膊從吳勇的脖子左側穿過去,指向他後方的某株茉莉花,聲音抖抖索索,“就在......”
袁宿越是拖延,吳勇就越是害怕,他嚥了口唾沫,卻不敢往後看。以前看過很多鬼故事,說是隻要回頭,就會被鬼給吃掉。
“在......在......在......在哪兒?”
“就在......你身後。”袁宿說完,突然昂頭大笑起來,“看吧,果然被我騙了!喂喂,你們幾個,快給錢!願賭服輸了啊!”
其他幾個躲在一邊的守衛走出來,不情不願地掏錢放到袁宿手裡,然後拍拍吳勇的肩膀:“不爭氣的臭小子!不是說不怕鬼嗎?害我們都押了你!”
吳勇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被袁宿耍了,也是滿肚子的氣,伸手拽住袁宿的衣領,“嘭”地就是一拳!
袁宿也不甘示弱,迎上去就要打吳勇。眼看着兩個人都是暴脾氣,打起來肯定會出事兒,衆人趕緊把他們分開。即便如此,兩人還是你踢我,我踢你,互不相讓。
突然,有人大呼一聲:“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吳勇立刻罵起來:“去你母親的頭!老子再信就是烏龜王八蛋!”
“不是,真的有喊聲,”那人道,“是從前園傳過來的!”
這時,對講機響起來,裡面傳來頭兒急促的話語:“前園着火了,快來幫忙救火!”
前園可是陸家人的住處,請了歐洲最頂尖的建築師設計建造的,光是那一棟主樓,就花費了三百萬,更別說房子裡還有價值連城的珠寶古董傢俱什麼的。這前園要是着起火來,那損失可就大了。而他們這些失職的守衛,下場可就慘了。在這種時候,小小的茉莉花圃根本不算什麼,任誰都有腦子,知道孰輕孰重。
守衛們迅速趕往前園,只見僕人們都驚慌地逃出來。有人還要回去拿東西,又被人攔下來:“火勢這麼大,現在回去,你不要命啦?!”
守衛長慌忙指揮衆人撲火。
袁宿問:“怎麼不喊消防?”
守衛長道:“通訊沒訊號了,打不通電話。來不及了,快去開消防栓撲火!”說完,守衛長把老僕人拉過來,質問道:“火是從哪兒燒起來的?到底怎麼回事?!”
老僕人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道,剛準備回房間,就聽人喊着火了!”
嘭!
二樓窗口處突然發生了爆炸,將整個樓層的玻璃都震碎了。碎片震落在地,有些劃傷了下面人的胳膊。場面一下子變得更加混亂起來。
夜空依舊黑暗,火光將那漆黑幕布,點綴了寫橘色的花邊。半空中,許青鳥對衛子道:“小心些,別傷及無辜。”
只見衛子一身緊身黑衣,身材精壯,墨綠色的布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銳利的雙眼。他肩上扛了一個巨大的炮筒,炮筒頭還冒着滾滾青煙。方纔的爆炸,正是這鬼魅炮筒的成就。
“是,鬼後大人。”衛子將炮筒收回,從自己的武器箱中重新拿出一枚炮彈,填裝完畢,“屬下隨時準備好執行任務。”
“好,”許青鳥冷笑一聲,望向遠處的茉莉花圃,“竇月,帶上華友,我們走!”
竇月雙手散發出強大的冰寒之力,將整個茉華園的通訊設備全部凍結,連手機的零部件也凍上,以確保他們無法尋求外援,只能將所有人召集過來救火。
茉莉花園中,早已沒有一個人影,只剩下一片白瑩瑩的茉莉花在燈光下閃爍着迷人的光彩。茉莉真的很美,以人的血肉餵養的茉莉,更是花朵大、花期長、色澤鮮亮。
竇月製造了一個巨大的結界,將正片花園籠罩,防止有人或鬼怪入侵。許青鳥赤着雙腳,站立在花園中央,腳下綿軟冰涼的土壤讓她感到一陣惡寒。誰能想到,這看似尋常的土壤中,竟含着人的屍體?
華友的冤魂站在許青鳥正前方三米開外的地方,據衛子的調查,華友的頭顱,就在那裡。以頭顱爲引,其他血肉才更容易成功凝結氣息,製造幻境。
許青鳥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胸前的鬼露,念道:“魂、苦、榮、鬥、戮!”
眉心血魂砂傷口處迸發出黑色的氣息,鑽入鬼露中,又與鬼露中的靈力結合,化作手心強大的異能。只見許青鳥緩緩張開雙臂,閉上雙眼,雙手竄出無數紅藍相間的光線,將前方的華友纏繞包裹,如同蠶繭。
雪白的茉莉花散發着幽幽的清香,花粉被強大的靈力吸引着,輕輕飄起,往同一處聚集。許青鳥頭頂凝結了一個巨大盤旋的花粉漩渦,瑩白、嫩黃、赤紅的色澤凝於一處,帶了幾分詭異。
“去!”
花粉漩渦緩緩移動到華友蠶繭的頭頂上,將蠶繭吸入漩渦之中。
許青鳥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空間,那裡有一片麥田,可是麥子並不多,大部分是黃土。風一吹過,塵埃捲起,將所有的屋舍籠罩在濛濛塵埃之中。就在那黃土中央,幾個身材瘦高的男人揮舞着鋤頭,在拼命地刨地。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誰若是累了,另一個人便會頂上,讓他好好休息。
他們赤着上身,滿身大汗,可再辛苦,他們也能給這樣枯燥的生活,找些有趣的事情。
日頭高照,他們坐在田埂上休息,喝了兩口水。其中一個撿起腳邊的一支樹枝,歡然地敲起水壺來。
佟佟踏,佟佟踏,佟踏,佟佟踏......
巧妙的節奏引得這些年輕男子燦然一笑,也紛紛敲起水壺,高聲唱起來。他們唱的是國歌,個個唱得慷慨激昂,讓莫名闖入的許青鳥也聽得熱血沸騰。
眼睛的模糊不會影響許青鳥在幻境中的視力,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幾個男子的樣貌,比現在的他們要年輕得多,有激情得多。
他們分別是:陸功成、蘇錦堂、華友、洪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
但這個人,也在薛山的那張照片中出現過,只是不知他的身份。
奇怪......既然那幾個人都在,爲何薛山不在此處?
“嘿,錦堂,功成!”田邊小路上,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興奮地喊起來,“看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薛山,你小子能弄到什麼好東西?”
許青鳥心中一驚,這小夥子神采飛揚,年輕俊美,若不是洪全喊了他的名字,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現在那個病容憔悴幾近死亡的薛山。哪怕是他在索爾中學時期最輝煌的時刻,也比不得此時耀眼。
薛山亮出手裡的老式相機,顯擺似的說:“照相機!”
“好你個臭小子,”陸功成笑道,“這玩意兒不錯,哪兒弄來的,你會用?”
“說了你們也不信,”薛山道,“是阿康在山上撿到的,來,咱們試試看。”
阿康?許青鳥攥緊了手心,薛山口中的阿康,一定就是她爸爸許正康!照此看來,陸功成等人,與爸爸從前就認識。等等!許青鳥突然記起,當初她趁機進入陸宅中陸功成的書房時,似乎提到過爸爸,那時候是怎麼說的?
“糟了!”薛山拍了拍腦門兒,“忘記帶膠捲了。我去阿康家拿!”
“不用啦!”那個不認識的男人操着一口帶着外國口音的普通話,笑道,“阿康一定是知道你不靠譜,特意給送來了!”
幾個男人都起身,朝遠處騎着破自行車趕來的年輕人招手:“阿康!快來,咱們一起把薛山揍一頓!”
薛山一聽,大聲道:“打我幹什麼?!”
蘇錦堂笑道:“誰讓你好欺負呢?”
薛山趕緊逃,一路往田裡逃,把剛刨好的土坑都給破壞了。他的這番大破壞,更讓身後的那些男人怒吼着,要把他揍到找不到返城的路。
許青鳥眼睜睜看着那些男人從身邊穿過,等到許正康從自行車上下來,帶着溫和從容的微笑下了田來時,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爸爸的臉。十幾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爸爸的臉,不是照片、不是殘夢,是真實而具體的影像!
“爸爸......”
許正康依然微笑着,眼神卻未曾落在青鳥身上,徑直從她伸出的雙手旁穿行而過。許青鳥心中絞痛不已,這種痛感提醒着她,這是幻境,只是華友靈魂裡的記憶幻境罷了。
神識中傳來竇月急促的聲音:“鬼後,時間不多了,不要困守在一處記憶力,要儘快將所有遺失的記憶找齊!”
許青鳥點點頭:“我明白。”
遠處,男人們鬧夠了,穿上衣服,尋了處矮房子做背景,笑着拍下了一張照片。而攝影師薛山和許正康,並不在照片拍攝的範圍之內。
許青鳥嘆了口氣,說是明白,她卻並不很想跳過這一層記憶,因爲這時候的爸爸是這麼的年輕而又朝氣,這些年輕人之間,情同手足。可越是美好的東西,破壞時就越是驚天駭地。
許青鳥默唸咒語,將幻境推進下一層。這裡是一處山洞,四周溼噠噠的,空氣十分潮溼。三個男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往前摸索,手裡的火把照出了他們的臉:陸功成、蘇錦堂,還有那個不認識的男人。洞口邊,華友和薛山在替他們把風。
華友道:“你說,他們找到了寶物,真的會分給我們嗎?”
“那當然!”薛山皺了皺眉,“這山洞就這一個出口,他們要是不分,我們就.....”薛山從褲腿處抽出一把事先綁好的匕首,匕首的寒芒映着他那雙寒冷的眼睛,讓許青鳥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寶物?究竟是什麼寶物,會讓原來單純熱情的男子,變得如此讓人恐懼?
華友點點頭:“咱們先說好,不能讓阿康洪全知道!不然多一個人分,咱們就得少分很多!”
“那是,”薛山道,“咱們就快回城了,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知道咱們得到了什麼寶貝。以後咱們還愁不發財?”
兩人互相幻想着,在洞口守着一把鋒利的匕首,等待着分寶物。
許青鳥沒有看到陸功成等人得到了什麼寶物,也沒有看到他們出來之後有沒有分享寶物。但她猜得出,陸功成等人定是想獨吞寶物,纔會在幾人之間內訌。若她猜的沒有錯,這場內戰的最終贏家就是陸功成和蘇錦堂。而他們當年的那些同甘共苦的好友,全部成爲了他們貪婪之心的犧牲者。
華友的記憶幻境不停地推動,有時候跳幾個月,有時候跳幾年,許青鳥不時地搜尋到爸爸的影像,卻總是一閃而過。這時,時間跳到了很多年後,華友一身狼狽,裹着破棉被在大雪夜縮手縮腳地守在路燈下。不遠處,許正康拿了個大包過來,親親熱熱地把華友攬過來,爲他穿上新的棉大衣。
“阿友,跟我回家去吧。”許正康道,“天太冷了,你總這麼在外流浪怎麼成?”
“不不不,阿康,”華友哆哆嗦嗦地說,“我不能害了你。謝謝你來幫我,快回去吧。咱們見過面的事,千萬千萬不能被陸功成知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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