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淼、祺寒聞言微楞,只覺眼角酸脹的厲害,身爲暗衛,自幼便在死人堆中摸爬滾打的長大,此次之事他們自問不能免責,可是雲裳公主開口卻問的是他們的傷勢,兩人只覺鼻子微酸。
“主子,我們……因卑職失職,主子受苦了。”祺寒自責的說道。
“你們先起來回話,國宴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雲裳微微皺眉問道,皇宮大內,侍衛衆多,因是國宴守衛更是加了一倍,爲避免暴露實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另外的十名暗衛不曾入宮,祺淼、祺寒則在遠處暗藏,當日自己從正殿行至偏殿的途中,明明有接到祺淼發出的信號,意味着兩人就在暗處保護。可是,當自己入了偏殿卻再無兩人的信息。
“回主子,那日卑職與祺寒在離太和殿不遠處守候,見主子往偏殿而去,可巧偏殿守備較弱,便想在偏殿隱藏,可不想剛至偏殿便被六名黑衣人包圍。”祺淼皺眉回到。
“如若只是他們六人到未必能出事端,關鍵是,其中一人極善用毒,似乎……是名女子”祺寒思忖着回答到,想起那日的情況實在憋屈,六人的武功到不見得十分高超,自己與祺淼兩人雖然不一定能勝,但至少不會讓主子遇到危險。
“你是說一位極善用毒的女子?”
“是”
那日飲酒時自己並未察覺出問題,身側的碧荷也未發覺,想來是因果香太重將氣味掩去,聯想的之前的迷藥、蠱毒,在到自己所中的劇毒,無一不在提示自己身邊或者說宮中隱藏着一個用毒高手。
“小姐,”碧荷輕聲說道,“奴婢總覺得小姐中的毒古怪的很,所用的解藥又需要三國的珍貴名藥,怎麼都覺得不簡單。”
此三種藥材分別在和修容、遼國大皇子和雲裳手中,碧落草除卻雲裳手中之外,便是皇上和太后那裡各有一顆。
“碧落草纔是關鍵。如若小……三皇兄不願以血養藥,或說養成後不願給我所用,那麼我的毒不會解。”雲裳冰冷的說道。
“可是和修容知曉瞭解藥,也可以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討好,這樣小姐的毒不是一樣可解?”碧荷偏頭問道。
“不可,如若婭兒向舅舅和皇祖母討好,那麼婭兒將會面對巨大的質疑,到時候再動用手腳,就算最後免除了嫌疑,婭兒腹中的孩子恐怕也會被他們弄掉。”雲裳冷冷的說道。
皇宮之中信任如紙,婭兒是北狄和親公主,自己又是被巴雅爾綁了去,再知曉解藥,任誰看婭兒都脫不了干係。到時候再反咬一口,說是因爲皇子血統有污,所以婭兒自己打掉,等到那時舅舅未必會給婭兒辯解的機會。
自己的毒無解不說,還會導致婭兒被害,真真是好謀劃!只可惜,他們錯算了一個情字。
“難道他們的目標是主子和和修容兩人?”祺寒問道,
“應該是我、婭兒,還有三皇兄。”雲裳輕聲說道,“婭兒身懷有孕,我有虎符,三皇兄?”
“祺淼、祺寒,三皇兄是否有何讓人忌憚之物?”雲裳疑惑的問道。
祺淼、祺寒默默對視一眼,不知如何回答纔好。
“主子,此事
卑職不便透露,不過相信主子去問三殿下,三殿下定會告知。”祺淼含糊的回答到。
雲裳不覺秀眉緊蹙,這麼說來三皇兄擁有之物實屬秘密?算了,還是不要問了。知曉他擁有敵人忌憚之物便是了……
“呀!小姐,今日還未取血。”碧荷總覺得一項重要的事情未做,當看着雲裳細細的玉腕方纔想起,最重要的研製解藥還未做呢。
“嗯,取一直琉璃瓶來。”雲裳吩咐道
“是,小姐”紫娟應聲道,轉身從百寶閣中取出一隻通明的琉璃瓶,並一柄銀質匕首。
雲裳微微吸氣,結果匕首輕輕一劃,鋒利的匕首瞬間在凝脂般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滴滴流入琉璃瓶中,頃刻便有了小半瓶。
“雲裳公主,二殿下求見。”門外的宮女恭敬稟報道。
“請榮哥哥稍等。”雲裳沉聲道,定神注視着琉璃瓶,過了片刻,琉璃瓶中盛滿了鮮血。碧荷剛忙接過,替雲裳敷上金創藥。
“小姐”碧荷有些心疼的替雲裳綁上繃帶,將傷口處理妥當。
“無礙,請榮哥哥入內吧。”雲裳對着祺淼、祺寒點了點頭,兩人縱身一躍,消失在房樑之中。
“是”
“二殿下請”
瑾榮溫柔的笑着緩步入內,微微揚手涵羽提着一盒糕點快步行至雲裳身旁,將糕點放下退下身去。
“裳兒,這一日可是去照顧三弟了?”瑾榮看着面帶倦容的雲裳心疼的問道。沒有發現他溫情眼神中摻雜的無奈和痠痛。
“嗯,榮哥哥請坐。”雲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微微擡手道。瑾榮目光在觸及雲裳腕處的繃帶時一滯。
看來是真的,雲裳當真爲了他割血配藥。雖然在之前便已經知道了,可是爲何心還是會有些痛。
“裳兒,你其實不必如此,我已向父皇求取碧落草,待我以血養成,送與三弟,定能解毒。”瑾榮疼惜的說道,伸手去拉雲裳的手,卻不想被雲裳生生避開。
雲裳輕笑着擡手壓了壓碎髮道:“榮哥哥不必如此,這均是裳兒虧欠三皇兄的。”
“你我既將定親,何必分的如此清楚,你欠下的情分,由我來還便是。”瑾榮微笑着說道。
定親……雲裳眼中一痛,是呀,自己答應了榮哥哥的求婚,可是,可是當時自己誤會這三皇兄,一心失落,到了昨日才發現自己的錯誤。他是爲了救自己受傷,是因爲自己才中劍,更是爲了自己才中毒。自己的心也無法遏制的陷入他的深情之中。
但是榮哥哥怎麼辦?他一直那麼溫暖,現在自己卻後悔了,可是,他有什麼錯?
雲裳不知所措的低下頭來,右手扯着衣角沉默不語。
“裳兒是爲了還恩,還是爲了還情?”瑾榮語帶痛意的問道,自己來之前還是那樣的自信,甚至期待着雲裳品嚐自己親手做的糕點時的歡喜,可是,看見的卻是雲裳爲了三弟不惜毀損身體。裳兒,你心中可有我的位置?
“榮哥哥,我……”雲裳兀的擡起頭來,對上瑾榮眼中不易散去的傷痛,心中微微一痛,輕咬下脣不知如何解釋。
瑾榮微微嘆氣,擡手扶着雲裳的頭道:“不必回答,你幸福便好,明日我會與父皇說明,不用爲難。”
雲裳心中一驚,“榮哥哥”
“但是,這不代表我會放棄,裳兒,我會等你……你今日乏了,我先回去了。”瑾榮溫柔的看着雲裳道,目光之中是掩飾不住的深情和痛楚。
“榮哥哥,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至少讓我還有一絲念想。”瑾榮低聲說道,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臨華殿。
雲裳愣愣的看着瑾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愧疚的低下頭:“榮哥哥,真的,抱歉。”
雲裳轉頭看着那盤糕點,緩緩打開,只見躺着一盒核桃紅棗阿膠膏。每一塊均切的小小的,剛剛好一口吞下。並不似平日裡宮中的例份,想來是榮哥哥特地爲自己準備的。榮哥哥他,真的很好……
“殿下”涵羽皺眉道:“明日當真……”
“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呵,我終究不想勉強她”瑾榮嘲諷的笑道,其實他可以吧,只要他堅持請旨,父皇應該會賜婚吧。可是那又如何,如若裳兒的心中無他,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我是多麼想將你保護在羽翼之下,不讓你再去面對危險,可是,現在的我卻不得不看着你離開,無礙,只要你幸福便好,如若那一天,你受了傷,冷了心,我的身邊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瑾榮回頭看着不遠處的臨華殿,眼中浮出一絲寵溺,轉而沉聲道:“告知三弟碧落草兩日後成,裳兒體弱,不宜失血過多。”
“殿下!”涵羽一驚,“殿下這是何必呢?”
“去吧”
“是”涵羽不情願的往重華殿中而去。
瑾榮嘴角微揚,不知是笑自己癡,還是笑夜色濃。
明晃晃的宮燈在風中來回擺動,照耀這興聖殿的金字牌匾,明明奢華恢弘的宮殿,卻讓瑾榮覺得寂寞如雪,空蕩蕩的正殿似乎在昭顯他的失落,內室的牆上掛着一幅美人應樂而舞圖,圖中美人身若飛鴻,宛若明月,一顰一笑明若朝霞,正是中秋佳宴雲裳舞蹈之圖。
“拿酒來”瑾榮低聲吩咐道。
“殿下”
“拿酒來!”
“是”
涵蒼無奈,轉身取來一壺上好的秋白,瑾榮嘴角一扯,不用杯盞取壺直飲,冰冷火辣的酒順着微微發澀的喉嚨,穿過食道進入胃中,似一團火苗燒的難受。
“殿下!”涵蒼皺眉想去勸阻,卻別瑾榮推開,
瑾榮輕笑着說道:“怎麼?你陪我喝?”
“屬下……”
“別墨跡了,在封地時不是常喝嗎?再去取酒來!”瑾榮不在意的笑道。
知曉殿下心情不佳,偏偏不捨得爲難雲裳公主,只能借酒消愁,如何能夠不配。
“是,我陪殿下喝。”
“好!”
酒一壺一壺的灌下,瑾榮的痛苦卻一點也不減,眼中帶着些許醉意,步態蹣跚的看着雲裳的畫像,嘴角劃過一絲苦澀。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