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戲在衢江算不得稀奇,在京城卻絕對是個新鮮物什。雖然時隔幾年,可穆錦萍至今還記得,當初高煜在衢江對皮影戲熱衷的勢頭。
乍然聽到宮裡邀請官員帶家眷進宮看戲,穆錦萍還以爲有什麼大事,問過之後才得知,這不過是太后組織的而已,明着看戲,這裡邊兒的彎彎道道卻是傻子都看得出來,不然也不至於只邀請三品以上官員了。
穆錦萍雖然對皮影戲沒興趣,也不屑應付太后,但既然高煜邀請,她饒是再忙還是點頭應下了。
刻意起了個大早去王府和高煜會合,兩人坐馬車一道進宮,就前往宮門那條道,就碰到不下十位官員,人人都帶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也不知是趕去看戲還是去選美。見到高煜的馬車都會主動撩窗簾子打招呼,那簾子撩得相當技巧,不會顯得太張揚,卻能極好的讓自家女兒露臉,都巴望着能給高煜一個驚鴻一瞥的印象。
就爲這個,穆錦萍一路上可謂是喝了不少酸醋。
“我有點後悔跟着你來了,真是吃飽撐的。”嘴上抱怨着,穆錦萍心裡卻清楚得很,她就是知道會這樣纔來的,自家的男人,豈能隨便給人覬覦的道理?!
高煜笑着將人拉過來抱到腿上坐着,親了親她氣嘟嘟的嘴巴,“彆氣了,瞧這臉耷拉的,都快趕上馬臉了,他們怎麼樣又不關我的事,我可眼角餘光都沒賞一個,你這到底吃的哪門子飛醋?”
“你的纔是馬臉,你全家都馬臉!”穆錦萍雙手自然的摟着高煜的脖子,卻是白眼一翻。
“你還能不能講理了?”高煜笑着擰了穆錦萍鼻子一下。
“不能。”穆錦萍下巴一揚,“誰讓你沒事兒老這麼招蜂引蝶了?”哼,她這心裡不痛快,自然也要給‘罪魁禍首’找不痛快!
“我怎麼就招蜂引蝶了,我可什麼都沒做。”高煜哭笑不得,心裡卻愈發對懷裡的人稀罕得不行,就這麼抱着都不解饞,真想馬上成親,然後抱着人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
哎,想到這裡高煜忍不住嘆氣,別人這歲數,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再不濟也不至於冷被窩,他倒好,也就能這麼摟摟抱抱,最多再親親了,皇子王爺做到他這份上,也夠憂傷的。就拿他幾位皇兄來說吧,除了三皇子新婚,大皇子後院爭鬥太厲害沒有留下子嗣,別的皇子可是兒子女兒都有了。
穆錦萍本來正鬱悶着呢,就突然被高煜那憂傷的表情嚇了一跳,伸手就捏着他臉頰肉拉了拉,“我說王爺,你這一臉憂傷是什麼意思啊?”
高煜頭一偏,張嘴就咬住了穆錦萍作怪的手指,狠狠嘬了一口又用牙齒不輕不重的咬了咬,這才鬆開。
“你屬狗的啊?”穆錦萍鬧了個大紅臉,故作嫌棄的在他衣襟上狠狠擦了擦手,“你沒事兒咬我手指做什麼?”
高煜附到她耳邊,“你真不知道,嗯?”曖昧低沉的聲音性感得就像羽毛拂過心尖兒,着實撩人得緊。
穆錦萍咬了咬脣,小臉紅得幾乎滴血,覺得自己真是傻了才
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我難得理你。”從高煜懷裡掙脫出來,直接坐到了對面。
高煜訥訥地摸了摸鼻子,挑着的眉角卻昭示着他心情很好。
穆錦萍瞥着他那一臉偷了腥的得意樣子,心裡是又憋氣又臊得慌,可心裡的甜蜜卻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高煜恬着臉坐了過去,攬着穆錦萍肩膀不顧反對的把人往懷裡一帶。
“喂!”
穆錦萍掙了掙沒甩開,紅着臉瞪了某個厚臉皮的傢伙一眼。
“哎,你看這麼多人覬覦我,你都不着急的麼?”高煜擠眉弄眼,心思一轉開始忽悠,“其實要解決掉這些人很簡單啊,只要你答應嫁給我就成了,咱倆成親了,他們自然也就歇了心思不是?”
“成親?”穆錦萍白了高煜一眼,“可以啊,等你哪天讓我大哥和綠依姐先成了親再說吧。”
高煜聞言卻是一愣,忽然收起玩笑一本正經的問道,“萍兒,你說真的?只要你大哥和綠依成了親,你就嫁給我?”真不用再眼巴巴的熬個一年半載了麼,那就太好了,什麼四年之約,通通滾吧!
穆錦萍手指點着下巴,沉思着考慮起來。自己今年已經十五及笄,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其實成親也沒什麼,至於那四年之約……高煜人不錯,這兩年多也足以把人看清楚,沒什麼不放心的,也的確是個值得交付終身的男人,不過……
“成親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穆錦萍還是有些糾結,“可是你們皇家規矩多,我要真嫁給你了,什麼三從四德,什麼爲妻之道,我可就沒什麼自由可言了。”
“原來,你一直推脫不肯成親,就是在擔心這個?”高煜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好。
“嗯。”穆錦萍點頭,“雖然不是全部,但的確是一部分原因。”
“你放心,成親前你什麼樣,成親後你還什麼樣,沒有人會拘束着你,就算有人說什麼,也有我站前面給你擋着,你只管隨心所欲開開心心就好。”高煜嘴上承諾着,心裡卻打定主意要立即召回綠依,趕緊把這礙眼擋路的給嫁掉!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高煜卻圈着人沒急着下去。
“都已經到了,不下去麼?”穆錦萍撩着簾子覷了一眼,納悶兒的問高煜。
“不急。”高煜擡手撫摸着穆錦萍的臉,眼神溫柔又激動,好半晌才問道,“萍兒,你的生日就在這兩天了吧?及笄可是人生大事呢,過了生日你可就是大人了。”
穆錦萍點點頭,“就後天。”這會兒舅舅還在前往禹州的路上呢,這樣重要的日子,他一個長輩不在,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遺憾。
高煜笑了笑,這才拉着穆錦萍起身,“走吧。”
皮影戲的戲臺子就搭在御花園,兩人來得不算早,過去的時候已經聚滿了人,皇上太后,皇孫貴胄,以及後宮佳麗品級夠的都在,其次便是文武官員和他們的家眷,黑壓壓坐了一片,場面相當壯觀。
臺上的皮影戲早就開始了
,除了真正感興趣的看得津津有味,其餘的人卻各懷心思。尤其那些個官員帶進宮的女兒們,個個搔首弄姿,都竭盡全能的展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面,企圖博得那些皇孫貴胄們的注意。
然而,當高煜出現時,一個個原本含羞帶怯的大家閨秀全都看直了眼。
“嘖,我怎麼覺着我身邊跟着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個令人垂涎三尺的香餑餑啊?”自己的人被那麼多人盯着,穆錦萍還沒走近就黑了臉,咬着牙酸酸的道。
“再是香餑餑那也是咱家萍兒的。”高煜嘴角揚着炫目的笑容,眼睛往人羣裡掃了一圈,看到坐在太后旁邊一身村婦老嫗打扮的芸甄長公主,拉着穆錦萍就徑自走了過去。
穆錦萍也一眼就看到了芸甄長公主,她那一身村婦打扮混在一羣光鮮亮麗中着實扎眼,格格不入的同時,卻存在感強烈到不容人忽視,雍容尊貴的氣質那是與生俱來的,哪怕是最粗鄙的粗布麻衣也擋不住其光華。
高煜帶着穆錦萍先是向皇上太后以及芸甄長公主紛紛行禮問了好,便直接坐到了芸甄長公主身邊,因爲她一身粗鄙的打扮,雖然身份顯貴,卻沒人願意和她坐一起,儘管她的座位安排和太后平起平坐。
“皇姑婆以前看過這皮影戲麼?”高煜望了眼戲臺上的表演,問正看得專注的芸甄長公主。
“看過。”芸甄長公主點點頭,眼神有些懷念,似乎從眼前的戲臺子看到了曾經,“這皮影戲乃是衢江一絕,當年先皇再世時就請過幾回,那時候看了覺着新鮮,眼饞得不行,還特地纏着夫君帶我去衢江看了個過癮……恍惚還是昨日,這一晃眼啊,黃土草茂,人老霜華。”
高煜沒想到一句話竟然勾起了芸甄長公主的回憶,看着她那回憶過往苦甜摻雜的黯然神情,心裡也唯有嘆一聲世事無常,正想着說點什麼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就被太后給出聲打斷了。
“穆姑娘今兒怎麼也來了,哀家記得,你大哥穆錦逸任職大理寺少卿,也就從五品官級吧?”
不等穆錦萍迴應,高煜就面色一冷,“皇祖母,萍兒是孫兒的未婚妻。”
太后冷哼一聲別開了臉。
穆錦萍嘴角勾了勾,也沒因此被影響到心情,反正那麼多雙覬覦的眼睛盯着高煜,她這心情也好不到哪去,見太后吃癟,全當樂趣看了。
感受到一道灼燒的目光打在臉上,穆錦萍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正好對上慶陽公主深沉陰翳的眼眸,那臉上帶着得體的笑,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穆錦萍僅是與慶陽公主對視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卻在轉頭之際,不經意在人羣中瞥到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柔?
她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了?”注意到穆錦萍的異樣,高煜循着她的視線望了一眼,看到白柔時,俊眸斂了斂。
“白家有誰當官兒了?”穆錦萍迴轉頭來,湊到高煜耳畔壓低聲音問道。
高煜搖了搖頭,心裡卻把這事兒給惦記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