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都是陷阱

都是陷阱,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雖然君逸之並沒有這種感覺,但好在他這人有個長處,十分聽得進旁人的意見,尤其是晚兒的意思,於是當即派了四侍衛中武功最高的平安和從武二人,每日輪流監視劉嬤嬤,瞧她平日與誰有過接觸,尤其是出府後,要求他二人寸步不離。

次日一早去請安的時候,楚王妃待俞筱晚熱情了不少,雖然沒到楚太妃那個地步,但是笑容明顯多了許多,還贈了一支赤金鑲紅藍寶石的芙蓉花雙股釵,說是補償給她的。

俞筱晚受寵若驚,忙福了福,謝了賞,又討巧地奉承了婆婆幾句,楚王妃也和藹地笑着應答,一時間滿屋子天倫美景。

其實楚王妃能這樣善待俞筱晚,與楚太妃和楚王爺有莫大的關係。親衛們辦了差後,都會向王爺稟報,楚王爺知道老妻被孃家人羞辱了,少不得要來安慰一番,順便將老祖宗的意思告知,只要你日後少幫着孃家提要求,友愛妯娌關懷晚輩,老祖宗說可以讓你幫着打理內院。

能掌管內院的大權,是楚王妃心心念唸的事,雖然只是暫時幫忙,但到底是幾十年來邁出的第一步,楚王妃自然要拿出幾分誠意來,比如說,善待婆婆大人親自挑的兒媳婦。

君逸之瞧在眼裡,喜在心裡,作爲兒子和丈夫,他自然是希望母妃與妻子能和睦相處,不禁同俞筱晚耳語,“看來母妃已經想通了,以後咱們家就不會鬧騰了。”

其實對婆婆已經完全想通這一點,俞筱晚持保留態度,不是說婆婆不記事,而是那邊到底是婆婆嫡親的大哥大嫂,對她的大嫂,生氣了,不理會是真的,畢竟沒有血緣,可是對她的大哥呢,恐怕婆婆沒有這麼硬的心腸。

所以還要防微杜漸,免得忠勇公府的人再尋着藉口,與婆婆重修舊好,再纏上來。只看原宛婷的態度就知道了,鬧出那麼大的事兒,幾乎是要撕破臉皮了,她還能賴在楚王府裡,還能堅持每日去給楚王妃請安,楚王妃對她的態度冷得猶如數九寒天的冰雪,她也堅持不懈着、熱情洋溢着……

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目前楚王府最大的事,就是八月初八的賞蓮宴。賓客名單幾番修整,今日終於擬定了,多數官員府上的請柬,由府中筆墨好的知客來書寫,但是一些親戚府上、關係密切的府上的請柬,爲表尊重,卻要由主人來書寫。

楚王爺雖是朝中重臣,可惜一手爛字,倒是君逸之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練得一手極漂亮的顏體。楚太妃便將這些請柬都交給君逸之寫。

俞筱晚同楚太妃商議好了宴會上的一些細務之後,便回了夢海閣。

她沒回內院,而是在前院就下了小轎,轉到君逸之的書房內。君逸之正坐在桌邊奮筆疾書,從文正拿了熏籠在一旁的小几上烘烤墨跡,待烤乾後便摺疊好放在左手邊,此時已經有厚厚一疊請柬了。

俞筱晚抿脣一笑,走到桌案邊,拿象牙柄的絹扇輕輕地爲某人搧風。君逸之擡頭朝她一笑,低聲調侃,“我今日這般辛苦,娘子晚上可要好好犒勞犒勞我。”

俞筱晚慌得忙擡眼看了從文一下,啐了他一口,“寫幾個字而已,多大的事兒,這也要犒勞。”

君逸之賴皮道:“當然是大事,本來老祖宗是想讓你寫的,是我怕你辛苦,特意攬過來的。”

俞筱晚纔不信他的鬼話,哪家的老太太會讓孫兒媳婦的筆跡隨意流傳出去?只敷衍道:“你快些寫吧,說好今日陪我去店鋪看看的。”

君逸之痞痞地笑道:“娘子只管放心,爲夫一定說到做到。”

說罷就埋頭疾書。

俞筱晚一面爲他打扇,一面仔細幫他對着名單,請柬若是寫錯了,是對客人的一種不尊重。她看着看着,發現了一個問題,君逸之的字雖然很漂亮,卻沒有特點,跟字帖上的字似乎是一模一樣的。

她不由得問道:“難道你一直只是臨摹字帖嗎?”

一般人都是臨摹上幾年,有了筆峰之後,就開始自己練,要練出自己的風格來。

君逸之朝她擠擠眼睛,“娘子猜猜看?”

俞筱晚輕柔地一笑,“你故意的。”

字跡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只有完全臨摹的字帖裡的字體,才讓人分不辯不出性格來,也不會將字跡露給旁人看。

就知道小妻子是非常聰明的,君逸之滿心歡喜,忍不住想露兩手,指着桌上那疊空白的粉色薰香請柬道:“這些是給各府夫人們的,我換種字體寫。”

俞筱晚好奇地湊近些,看着君逸之將方正的顏體換成了漂亮的梅花小楷,怎麼瞧都象是女性的字體,忍不住讚道:“真是能以假亂真,這些請柬發出去,旁人還會以爲是母妃寫的。”

君逸之一笑,“母妃的字很普通,這是大傢伙都知道的,多半會認爲是你寫的。”

俞筱晚咯咯直笑,“那我豈不是沾了二爺您的光?我的字可沒這麼漂亮呢。”

她前世就沒怎麼練過字……淨幫睿表哥磨墨去了,哪裡有時間?今生倒是練了,不過只能算是端正清秀,離漂亮還差得遠。

需親手書寫的請柬一共不過四十來份,君逸之很快寫完了,便與俞筱晚一同回屋換衣裳。

爲了幫助災民們度過旱災之後的生活,俞筱晚特意在大旱之初,就從遠地調運來了數千石大米,但因爲朝廷頒發的恩旨,沒了用途,百姓們有朝廷下撥的米糧,她就沒必要強出頭了。可是這麼多的大米,已經花錢買下來了,怎麼也得想個辦法給銷出去。

她跟君逸之商量了,君逸之的意思,是將一半存放起來,入了冬後,朝廷的米糧若是不足,可以平價出售;另外的一半低價銷給京畿一代的酒莊。畢竟今年大旱,朝廷只會管京畿一代百姓的口糧和種子,不會管酒莊有沒有釀酒的糧食,這些酒莊總歸是要到外地調糧食的。因此前幾天君逸之就幫她跟幾位大酒莊的老闆接洽了,今日要帶着她去籤契約,地點就選在她的雜貨鋪子裡。

之前逸之已經同對方談得差不多了,因而契約簽得很快,送走了酒莊的老闆,俞筱晚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虧本。

君逸之卻有些悶悶不樂,握着她的手道:“這次大旱,陛下殫精竭慮,爲百姓謀福祉,唯恐百姓會受災,可是最後的功勞,卻被皇叔的幾道政令全數搶了過去。似你這般爲了災民,情願自掏銀子購進米糧之人,不但沒有得到應得的名聲,還要擔當虧損的風險。”

俞筱晚忙安撫地笑了笑,“我又不在意這些名聲,原也是打算託承於王府賑濟災民的,況且現下也沒虧損。倒是皇上那兒,只能說,你們現在的經驗還是太少了些,吃一塹長一智,日後你們也可以學攝政王的,掌握住關鍵時刻,讓他勞碌奔波,你們只管拿好名聲。”

君逸之呵呵一笑,“沽名釣譽的事兒我們是不稀罕,不過沒有皇叔老道,倒是真的。如今皇叔在百姓心中可跟活菩薩一般了,端的是宅心仁厚、愛民如子。”想起官職一事,便轉了話題道:“皇上幾次要賜官職,我都給回了,改日你有空去給皇嬸請個安,好幫爲夫謀個一官半職。”

紈絝子弟嘛,哪會願意當差受拘束,皇上賜官,自然是百般不願,直到因爲某些事,自己這個賢妻看不下去了,親自求到皇嬸跟前,纔好讓皇叔出面,給他安個官職。一來太后如願,二來攝政王也不會起疑心。

俞筱晚拎得很清,當下滿口應承。只不過兩人都沒料到,還不等他們去拜見攝政王妃,太后卻先一道口諭,宣了俞筱晚入宮。

此番太后在楚王府只宣了俞筱晚一人,不只沒有君逸之,就連楚太妃和楚王妃的名字都沒有,君逸之心中有些不安,遂遞了塊通體透白的羊脂玉牌給傳旨的小公公,問他太后到底爲何宣郡王妃入宮。

那名小公公乍得了這麼塊價值不菲的玉牌,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回、回郡王爺的話,太后就是說,宮裡蓮池上的蓮花開了,請了幾位年青夫人去賞玩一番。太后她老人家好久沒熱鬧過了。”

這種話能信纔有鬼,可是這小公公明顯是不知情的,君逸之也只得送他走了,回頭又一個勁地叮囑晚兒,入宮之後要如何如何謹慎,千萬不可有一丁點的好奇心。

俞筱晚忙一一應下,她其實也很緊張,總懷疑這回太后是布了什麼局,要試探她,或者威脅她。

除了幾塊玉佩和一本金剛經,俞筱晚不知自己還有什麼能讓太后垂青的地方。

次日一早,俞筱晚就登上了入宮的馬車,君逸之親自送到宮門外,可惜沒有入宮的腰牌,他只能跟守衛的侍衛和迎接的海公公套幾句交情,然後眼巴巴地看着晚兒坐上了宮內的小轎。

到底已經入了秋,連下了幾場雨之後,氣溫就降了許多,單薄的絹紗繚綾紗已經不經寒了,俞筱晚換上了秋裳,裡外三層的正式朝服。只是軟轎在宮內行走之時,不能打開轎簾,悶悶的,卻又有些熱。

俞筱晚輕喚了一聲,“海公公。”

“奴才在。”海公公的聲音立即在轎邊響起。

俞筱晚將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玉佩包在手絹之中,悄悄地從轎簾一角遞出去,不多時,手中一輕,她才安心地收回手。

軟轎停在慈寧宮的大門外,下來之時,俞筱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外頭的空氣清新啊。

海公公垂着眼光、躬着腰扶住俞筱晚的手,“寶郡王妃仔細腳下。”

俞筱晚揚起端莊的柔笑,擡腿邁過轎前的橫杆。

走入宮門的時候,海公公的聲音很輕很輕地傳來,“京畿大旱,太后擔憂百姓,禮佛更是誠心了。曹爵爺昨夜入宮覲見了太后,獻了一本佛經。”

那麼就是衝她的金剛經來的嘍,大舅父怎麼會將金剛經獻給了太后而不是攝政王呢?這個暫且不論,太后今日叫上自己,難道是看出了那本是仿製的金剛經……不管,反正已經被大舅父拿走了,誰能說是她仿製的?倒是可以推給舅父。

俞筱晚微微一笑,步伐走得更穩了。

還沒等她到臺階前,魏公公就疾步下了漢白玉的臺階,笑出一臉菊花來,“寶郡王妃安好,太后方纔還唸叨着您呢。”

俞筱晚忙露出一抹不安和惶恐,“是我來遲了,還請公公幫忙美言幾句。”

魏公公呵呵地笑道:“您太謹慎了,是旁人來得太早了,況且太后今日是請您入宮賞花的,縱是晚些,也不至受罰。”

俞筱晚便順便問道:“不知太后還宣了哪些夫人?”

“還有攝政王妃、北世子妃、靜雯郡主、憐香縣主、東昌侯府的賀五小姐、賀七小姐,當然長公主也在。”

聽聞有幾位熟人,俞筱晚的心就更安定了。

進了大殿,俞筱晚便要行大禮,太后笑眯眯地道:“快免了,今日是自家親戚聚會,別弄那些個虛禮。”說着讓布了座。

俞筱晚仍是蹲身深深一福,謝了座,纔在椅子上坐下。

俞筱晚的茶水剛奉上,惟芳便撒嬌道:“母后,您說了今日是賞花的,悶在這屋子裡賞什麼啊,不如咱們去御花園吧。”

太后慈愛地笑道:“就你貪玩,她們都剛剛纔到,總要歇口氣,收收汗,怎的這麼不體諒人?”

惟芳吐了吐舌頭,朝俞筱晚笑了笑,還擠了擠眼睛,似乎是意在讓她安心一般,俞筱晚忙回了一笑。

又多坐了一會兒,太后終是經不住惟芳三催四請的,擺駕御花園。

御花園的蓮池邊,泊了一隻雙層的大畫舫,衆人在宮女太監們的服侍下登了船,大船立即起錨,在池面上慢慢航行。

在座的不是千金就是貴婦,談的都是文雅的話題,開的也是得體的玩笑,而且衆人都知道最近太后禮佛十分誠心,便轉着太后說佛經。一上午就這麼不知不覺過去,太后並未對俞筱晚表示出任何的特別,靜雯又一直攬着太后的一邊胳膊,不住地湊趣兒,哄得太后開懷大笑。

惟芳乘機跟俞筱晚坐到了一塊兒,見無人注意她倆,才長嘆了一口氣,低低地抱怨,“都快悶死我了。”

俞筱晚噗哧一笑,掐着青蔥似的手指道:“我算算,好似……殿下已經修身養性了八個月了吧?”

惟芳暗掐了她一把,嗔道:“壞東西,居然還笑話我。”

以她的性子,被拘在這宮牆之內八個月,的確是悶壞了,可是俞筱晚能說什麼,就是楚王府開宴會,也不敢給她遞帖子。

俞筱晚小聲地問道:“你還沒選定誰麼?若是早些嫁了,也許就能自在了。”

惟芳的小臉上有一絲絲的苦澀,太后嘴裡說得大方,其實她的婚事哪可能真的由她來自主,不過是太后還在權衡各方利弊,要從她的婚事裡,收穫最大的利益罷了。

不過自小在宮中長大,惟芳早就看透了這一點,其實嫁誰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哪位駙馬敢管長公主啊,就算想管,她也不是會讓人指手劃腳的性子。

惟芳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便轉了話題,手指頭暗暗指了指俞筱晚的腹部,“你這裡,還沒消息麼?靜雯比你晚兩個月成親,都已經有訊兒了呢。”

俞筱晚下意識地往靜雯那邊瞧了一眼。靜雯似乎發覺了,立即回望,擒住她的視線,問道:“寶郡王妃有何指教?”

靜雯已經成親了,婚期沒定好,原是定在最爲怡人的五月中旬,氣候不冷不熱,偏偏今年大旱,百姓們受苦,太后和攝政王率先減了衣食,權貴之家就不好大擺宴席,害她出嫁時沒請幾桌客人,丈夫又是個出身低賤的平民,縱使現在混了個低等軍職,也改不了平民的本質,面子裡子統統沒有,她對嫁得風光的俞筱晚就格外嫉恨。

面對靜雯挑釁般的言語,俞筱晚只是淡淡一笑,“聽說郡主有喜了,恭喜。”

靜雯得意地微微一揚眉,“多謝。不知什麼時候能聽到寶郡王妃的喜訊呢?我那位表姑奶奶還想早些抱曾孫呢。”

惟芳問俞筱晚孕事,本是關心的意思,因爲她知道自己那位堂嫂楚王妃是個什麼人,怕俞筱晚被堂嫂嫌棄,卻沒想到讓靜雯挑了話頭來暗嘲,當下便斥道:“楚太妃都不急,用得着你操心麼!”

靜雯還想搶白幾句,攝政王妃在一旁岔開話題笑,“太后,該擺午膳了吧,媳婦好餓了。”

太后笑斥道:“就沒見過你這般沒皮沒臉的,還怕哀家餓着你不成?”

太后使了個眼色,魏公公立即下去吩咐畫舫靠岸,並使人去御膳房傳膳,又陪着笑道:“若是王妃您餓了,不如先吃些糕點墊一墊。”

就有幾名宮女捧着十來碟各色糕點上來,將小圓桌擺滿。

靜雯親手取了幾塊點心放在太后面前的小碟內,太后笑着搖首,“不用了,我不愛吃甜膩膩的,你們用就成了。”

靜雯柔笑着解釋:“這是荷花糕,用荷花花瓣制的,清香爽口,並不甜,太后嚐嚐。”

太后這才嚐了一塊,滿意地點點頭,“不錯。”

靜雯輕輕一笑,神情嬌憨:“太后若是嘗過景豐樓的荷花糕,定然會覺得,這些還是香味過濃了些,多吃幾塊就會膩。”、

太后訝異道:“真的麼?”

魏公公在一旁湊趣道:“奴才也聽說過,景豐的糕點,比御廚做出來的都好,看來是真的了。”

靜雯拉着俞筱晚做證,“問寶郡王妃,她最清楚了。聽說才三四月間,寶郡王爺就不知從何處淘換到了荷花,做了許多給寶郡王妃呢。是不是呀?”

俞筱晚總覺得她這是話裡有話,只笑道:“是的。”

賀七小姐驚訝地問,“京城三四月間就有荷花了麼?”

俞筱晚道:“是郡王爺一位朋友,熟悉花藝,催開了荷花。”

在座諸位都驚歎於匠人的技藝,唯有靜雯矜持地笑道:“聽說京城裡最會伺弄花草的,就是伊人閣的花魁,如煙姑娘。”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都露出幾分興奮和憐憫之色。

惟芳惱火地道:“最會伺弄花草的是她,可是旁的會園藝的人又不是沒有,你胡亂說什麼?莫非你時常與如煙把酒言歡?”

一名貴婦與青樓妓子把酒言歡,這個問題就大發了,靜雯氣得俏臉鐵青,衆人忙一個接一個地岔開了話題,才讓靜雯略消了消氣。

只不過,旁人的心裡都認爲,寶郡王爺是從如煙姑娘手中拿到早開的荷花的。

京城就巴掌那麼一點大的地方,誰家昨兒請了什麼戲,前兒又吃了什麼菜,大家都是一清二楚,尤其是風流絕世的寶郡王爺,更是各種緋聞和傳聞的中心人物,他新婚不久就出入伊人閣的事兒,也是家喻戶曉的,連帶着衆人對俞筱晚也同情了起來。

人們都有這種古怪的優勢心理,象俞筱晚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普通小鳥,肯定是受到女人們嫉妒的,可是在知道她的幸福只是表象之時,女人們在興奮的同時,不會吝於給她一點同情,來表示自己的善良和大度。

頂着各色目光,俞筱晚無奈地想,我是該黯然神傷呢,還是該笑中含淚故作堅強呢?

太后也略爲同情地看了俞筱晚一眼,正好御膳盛了上來,總算讓俞筱晚逃過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折騰。

在畫舫上用過午膳,太后有些倦了,魏公公便服侍着太后和諸位夫人小姐們回了慈寧宮,並給夫人小姐們安排了一間宮殿,擺了幾張美人榻,讓她們也能小憩一下。

俞筱晚在自家屋子之外的地方睡得很不踏實,不過是眯了眯眼便輕手輕腳地起身了,問服侍她的宮女道:“太后歇完晌了麼?”

“還沒有,”宮女回答道,又問:“寶郡王妃要去偏殿坐一坐嗎?待太后起來,就能最早知道了。”

俞筱晚想了想,搖了搖頭,她還是跟衆人在一起比較好。

小宮女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和焦急,卻不敢催促,絞着手站在一旁,小聲地建議,“若是郡王妃覺得悶,也可以去廊下走一走。”

原本俞筱晚沒瞧見小宮女臉上的焦急,只是聽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攛掇着自己出這間宮殿,心裡就暗生了警覺,神情一整,威嚴地道:“如此多話,不怕吵醒了幾位夫人小姐?”

小宮女再不敢多言,惴惴不安地垂下了頭。

俞筱晚坐在美人榻上,透過微開的窗戶往外看,走廊上、廣場上,靜靜的,看不見半個人影,但是隻要太后一有吩咐,宮女們就會魚貫而出,也不知平日是藏在什麼地方。

略看了一回,再回過頭,卻不見了那名小宮女,俞筱晚眸光微閃,定然是去向自己的主子稟報了。

反正一會兒太后若是宣她覲見,她就要大聲嚷嚷得所有人都醒來,總要讓人知道自己是被太后“宣”過去的。

正想得入神,攝政王妃也醒了過來,理了理髮髻,朝她笑道:“可願陪我去花廳坐一坐?”

皇嬸邀約,俞筱晚不能拒絕,便隨着她到了一旁的小花廳,攝政王妃示意宮女們退出去,待花廳裡只有她們二人之時,才笑道:“成親之後也不見逸之帶你上我府上來玩兒,這一別就是幾個月,你這氣色,瞧起來倒是不錯的。”

俞筱晚忙道:“多謝王妃掛心,晚兒的確過得極好,太婆婆和婆婆都是通情達理之人,對晚兒十分慈愛。”

太婆婆是慈愛,婆婆嘛,就難說了。攝政王妃也不戳穿她,忽地將自己的玉手放在兩人之間的小几上,示意她扶脈,“幫我瞧瞧有什麼要調養的嗎?”

俞筱晚不敢怠慢,忙扶了脈,笑道:“恭喜王妃,您的身子十分康健,不必調養。”

攝政王妃蹙眉道:“那爲何我至今不孕?”

俞筱晚一怔,“您也太心急了,你上一胎生產完,還不到四個月呢。”

攝政王妃一臉戚臉地道:“你不知道,太后想抱嫡孫,催我催得緊。”

俞筱晚不好接話,只同情地看着她。

攝政王妃卻沒繼續哀怨地訴說了幾句,隻眼眶含淚,卻不掉下,從衣襟處取下手帕,自己擦了。攝政王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咱們女人就是這般命苦,所以更要將心比心纔是吶。”

這話聽得心裡熨帖,只是俞筱晚總覺得有陷阱,只含笑回望,卻不接話。攝政王妃微笑道:“說起來,逸之也滿十八了,按說該給他點正事做着,免得他總是胡鬧,不知道楚太妃可有什麼想法?”

俞筱晚露出一點點委曲,幽幽地道:“太婆婆自然是希望逸之能辦個正經差事,可他自己不願意,聽說皇上還想賞個官兒給他的,他卻推了,太婆婆都拿他沒辦法,我又能如何。”

攝政王妃表示理解,“逸之那個性子,就是拘不住,王爺前幾日還說呢,若是讓他正兒八經地去衙門裡點卯,他肯定不幹,但若做個巡城御史,倒是挺合適的。他正好喜歡滿城閒逛不是,順便將百姓的苦楚給解決了,正是相得益彰。你回去問問他,看他願意不願意。”

俞筱晚忙露出一點驚喜來,又顯得十分不確定,“聽說巡城御官職不大,但是責任重大,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呢。”

攝政王妃笑道:“若是他說不願意,你就來告訴我,我叫他過來罵一頓。”

俞筱晚輕笑出聲,“也是,逸之他就怕王爺和您呢。”

攝政王妃眸光晶亮地瞧着俞筱晚,含笑道:“王爺是看着逸之長大的,這麼多子侄裡面,王爺最喜歡的就是逸之,總希望他能有出息,將來同楚王兄一樣,日後也能成爲朝廷之棟樑。”

俞筱晚忙做謙虛狀,連連擺手:“棟樑可萬不敢當,連太婆婆都說,只要他能幹點正經事,別再這麼渾鬧就可以了。”

攝政王妃不在意地笑道:“你太婆婆是太寵他了,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的,你回去就跟你太婆婆說,日後將逸之交給王爺,讓王爺來管教他,保準三五年之後,給她送回個傑出的孫子來。”

俞筱晚顯得又驚又喜,又要強做謙虛,“若真能這樣,自然是大好事,不過說到傑出,大哥倒是個人才,只可惜身子弱了些,如今雖比以前好了,可還是底子差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傷風咳嗽。”

攝政王妃不經意似的道:“所以楚王府纔要由逸之來挑大樑纔好。”

俞筱晚忙端杯喝茶,這話真是沒法接了。

正尷尬間,魏公公尋了過來,笑眯眯地請俞筱晚到內殿裡去,太后召見。

俞筱晚忙起身朝攝政王妃福了福,“晚兒告退。”

“去吧。”攝政王妃笑得別有深意。

待轉過身,俞筱晚纔敢凝神思索,跟攝政王妃說話就是累啊,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自然,裡裡外外透着關心愛護,可是仔細一想,卻句句都有陷阱,似乎是想將逸之拉入王爺的陣營,或許最終的目標是父王楚王爺,並非逸之本人。但是不得不說,攝政王妃深諳人的心理,居然暗示可以讓逸之來繼承王位,換成一般的虛榮女子,恐怕早就心動了吧。而且這番話不是由王爺對逸之來說,而是由王妃對自己說,可見他們十分清楚自己對逸之的影響力,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現象。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皇宮,而且還是太后的寢宮,估計她們倆說的這些話,現在已經原原本本地傳到太后的耳朵裡了,陛下那裡恐怕很快也會知道,那麼攝政王妃爲何要挑在這裡來拉攏自己?是故意向太后和皇上挑釁,還是逼楚王府這邊儘快站正隊列?

一面思忖,一面跟着魏公公的腳步,進了太后起居的內殿。太后似乎剛剛起身,頭髮還散着,只着了一件圓領雪青色中衣,肩上披着一件外衫,連手臂都沒套上。

瞧見俞筱晚進來,太后便笑道:“丫頭過來,聽姒兒(攝政王妃)說你醫術不錯,幫哀家來看看,這本醫書據說是前朝藥聖所寫,讓人藏在書房裡,前些日子才呈上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你幫哀家辨一辨。”

俞筱晚只得上前接過那本醫書,翻開來仔細看了幾眼,心頭一跳,這本醫書,看起來雖然古舊,但其實是仿本,紙張是烘烤煙薰後做舊的,多半是假的了。

她面上不動聲色,翻看了幾頁之後,才小聲地稟道:“回太后的話,裡面記載的這些脈案和方子,似乎十分高深,與平常的處方並不相同,臣妾只是因爲體弱,自己看了幾本醫書,萬不敢稱醫術,着實辨不清真僞。還請太后恕罪。”

太后似乎有些失望,揮手讓魏公公接過醫書,賞了坐,一面讓宮女們服侍着整裝,一面跟俞筱晚閒話家常。

太后忽然問俞筱晚道:“賀家那七丫頭,你看如何?”

俞筱晚不敢掉以輕心,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才答道上:“嫺靜文雅、秀外慧中。”

太后點了點頭道:“東晶侯家的幾位姑娘,都教養得不錯,哀家那老姐姐晉王妃,前些日子還向哀家提出,要聘他家的五丫頭爲世孫妃呢。”又轉頭看向俞筱晚解釋道:“這回原是定了給皇上選秀,戶部連名單都整理了出來,可是因爲京畿大旱,只得暫停了,這些排了名的閨秀們又不敢隨意許親,都求到哀家跟前,想請哀家爲其指婚。”

俞筱晚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小臉上卻滿是欽佩的笑,“太后真是辛苦了,不單要管理整個後宮,還要幫臣女們挑婆家。”

太后慈愛地笑道:“可不是嗎?不過年紀大了,哀家就是喜歡看俊男美女天仙配,少不得要勞動一些。”說着話峰一轉,“既然丫頭你這麼喜歡賀七小姐,我就將她指給你們逸之了,你領她回去好生調教調教吧。”

這就是要強行塞個人進來麼?俞筱晚忍不住滿肚子怒火,垂着眼眸、語氣恭敬地道:“請恕臣妾無禮,當初夫君求娶臣妾之時,便當着太后的面允諾,此生決不娶側妃、庶妃,以賀七小姐的人品相貌,若是爲妾,着實是委曲了。臣妾感激太后如此看重臣妾的夫君,也請太后體諒東昌侯夫人生養女兒的不易,不要將賀七小姐指爲侍妾吧。”

太后盯着俞筱晚低垂的頭,幾乎要將她頭頂上的頭髮盯出火星來,這個丫頭,居然敢當着她的面說如這般強硬大膽的話,膽子倒是不小。

只是她方纔說讓俞筱晚將人領回去,這的確是對待侍妾的態度,倒是有幾分理虧。太后緩了緩,淡淡地道:“逸之雖是當着哀家的面允諾了你,可是哀家並未同意。若你覺得一定要娶爲側妃才配得起賀七小姐的相貌和人品,哀家改日下旨賜婚就是。”

俞筱晚原還想再反駁一下,隨即想起君逸之的叮囑,按下了針鋒相對的心思,柔順地垂眸道:“太后的美意,臣妾回府便會向太婆婆稟明的。”

太后噎了一下,自己那三姐姐,哪裡會讓她強行塞人進楚王府?她也沒心思再說,只揮了揮手,讓俞筱晚退下。

直到出宮之時,俞筱晚還在深思,太后拿了一本做舊的醫書讓自己分辨,明明就是知道那本金剛經是假的,故意來試探她……可是後來怎麼轉到納妾的事上去了?

魏公公也有着同樣的疑問,正在問太后道:“老奴真是糊塗了,您不是說要試一試她知道不知道那本金剛經是仿本嗎?如何談論起指婚的事來了?”

太后淡淡地道:“你仔細觀察她看醫書時的神情了麼?她臉上雖不動聲色,可是手指卻在紙張上摩挲了好幾下,分明就是知道那是做舊的紙張!”

魏公公大驚道:“這麼說,金剛經是寶郡王妃仿製,故意來糊弄曹爵爺的了。”

太后冷冷一哼,“必定是那個蠢人做事之時露出了馬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魏公公跟着附和了幾句,可還是不明白太后爲何後來要提指婚一事,卻不敢再問,太后卻是自己說了起來,“你聽她今日的言論,就知道她是個善妒的,必定不會允許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可若是哀家給賀七暗示,讓賀七主動去接近逸之呢?哀家原本就說過要爲賀七指婚的,你說俞氏她會如何。”

魏公公笑嘆道:“那寶郡王妃就一定會傷心欲絕。”

太后輕輕一笑,“哀家要她傷心欲絕做什麼?能給哀家帶來什麼好處?哀家要的就是她的妒意,要讓她嫉妒得殺人!哀家纔有籌碼,跟她換那本金剛經。”

魏公公連連讚歎,“太后真是高瞻遠矚,走一步想三步,只一瞬間就定下了如此高深之計……只是,若是寶郡王妃不敢殺人呢?”

太后淡淡地笑道:“哀家說她敢殺,她就敢殺。”

回到楚王府,俞筱晚忙將今日在宮中的經歷都告訴了逸之,隨後去給楚太妃請安的時候,又告知了楚太妃。楚太妃蹙着眉頭道:“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省心,你們離他們遠一點吧,逸之,日後沒事別往攝政王府跑了。”

君逸之忙應下,楚太妃想了想,看向俞筱晚道:“東昌侯賀家的幾位小姐,的確是不錯的,初八的宴會,也宴請了他家的人,到時我看過了,再說吧。”

這意思,並不是很排斥。俞筱晚垂下眼眸,君逸之卻急忙表白道:“老祖宗,我說過不娶側妃的,我決不會對晚兒食言。”

楚太妃瞧了俞筱晚一眼,微微嘆道:“可若是太后一定要下旨呢?你難道還想抗旨麼?別忘了,周氏就是這樣進門的。”

159章 母后安心休養吧48 舅父的用心73 最後一封信63 一同出遊110 曹清儒的筆記89 自作孽不可活40 撒謊前要先調查149 供詞103 最與誰有緣142 蘭公子的請求30 打的就是你47 舅母落入圈套了58 一點小誤會149 供詞63 一同出遊62 結識了長公主27 竹籃打水一場空78 誰是誰非97 歐陽辰被抓住了43 出大丑了30 打的就是你119 解藥6 多謝舅母42 撕破臉皮162 不和的種子1160 多疑的蘭夫人全75 靜晟世子也來了50 反栽贓76 贈琴168 府裡還有太后的人全86 王妃的病情257 她是不是欺負你24 奇特的老婦人33 想倒把一靶26 張氏的反擊3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122 茶葉上的香料22 扭轉局勢79 結仇了26 張氏的反擊128 這才叫欺負你66 別以爲你有多高貴160 多疑的蘭夫人全85 王妃的病情69 護短的靜晟世子21 都是斗篷惹的禍13 都有嫌疑43 出大丑了11 清香的糕點81-82初現疑端1+219 張氏的計劃145 爲了當你姑父60 生意難做93 京城呆不下去了65 別以爲你有多高貴47 舅母落入圈套了162 不和的種子1166 曹清儒的秘密1128 這才叫欺負你79 結仇了152 孫小姐的智慧125 原宛婷的想法115 怒斥20 被人發現了27 竹籃打水一場空125 原宛婷的想法1 中計1 中計20 被人發現了68 靜雯郡主很委曲135 連環計227 竹籃打水一場空47 舅母落入圈套了19 張氏的計劃75 靜晟世子也來了160 多疑的蘭夫人2101 訂親2166 曹清儒的秘密2154 吐到流產105 媵妾的人選103 最與誰有緣144 斷子絕孫64 新朋友50 反栽贓165 是不是早產1137 出人命了103 最與誰有緣37 君逸之又來了53 誰是戲中人128 這才叫欺負你169章 別苑遇襲一44 你居然敢打我87 不眠114 禍水22 扭轉局勢166 曹清儒的秘密132 好戲開鑼138 晚兒昏迷127 蘭淑雲的舞122 茶葉上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