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曹清儒想要狡辯,可是攝政王怎麼會給他機會,此時已經是半夜,明日他還要早朝呢,哪有閒功夫聽曹清儒耍嘴皮子?
攝政王威嚴地一揮手,一隊侍衛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將曹家的管家小廝、及幾車還沒來得及運到倉庫內的黴米,全數包圍了起來。
此時,糧倉外響起了骨碌碌的車輪聲和噠噠的馬蹄聲,數輛馬車趕到糧倉門口停下,裡面下來幾位大臣,有大理寺卿陳智均、吏部尚書張長蔚等幾部尚書,一見到糧倉裡的這陣勢,心中都是一驚,忙垂手進去給攝政王行禮。他們都是被攝政王的侍衛從被窩裡“請”出來的,乘坐的也是攝政王派出的馬車。
“去查一查,裡面裝的是什麼。”
幾人聽到攝政王的吩咐,忙親自劃開板車上和曹清儒面前的米袋,仔細查看了一番,得出結論道:“稟王爺,此乃陳年黴米,吃了會令人中毒的,嚴重者,有可能會腹泄而死。”
“這樣的黴米怎麼會運到糧倉來?”
“是啊,到底是爲何,還請王爺明示。”
張長蔚一直聽着衆人的議論,他微蹙着眉頭,面上如旁的大人一般,面上的更可怕,有些義憤、有些震驚、有些凌厲,實則手心裡全都是汗水,心更是緊張懼怕得呯呯直跳,他非常想回頭暗示一下妹夫,不要說出自己的名字,不要牽扯上自己,你已經被抓住了,外面總要有人幫你周旋,幫你減罪。你就說你是一時貪心,想用黴米換好米就是了,這個罪名不大,頂多就是免官削爵,人總不會有什麼事兒,若是將我也給扯了進去,咱們就無法解釋原由了,勢必會讓王爺察覺出太后來。到那時,才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惜,攝政王的目光,一直似有若無地掃向諸位大臣,而張長蔚心裡發虛,自然覺得王爺似乎格外注意他一些,哪裡還敢亂動,簡直就是脖子都不敢扭一下。
而此時的曹清儒,尚無時間來理會大舅兄,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婿的身上,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虧他將女兒嫁給了他!
若是目光能殺人的話,恐怕曹清儒已經將女婿給千刀萬剮了,可惜他除了瞪裂一雙眼睛,什麼事也幹不了,脖子上還架着兩柄大刀呢。
“這些都是曹卿運過來的,有什麼話,曹卿明日跟大理寺正卿陳大人聊吧,待大理寺審訊過後,再提交吏部、刑部商議。”
攝政王淡淡地說完,就揹負雙手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侍衛立即上前來,將曹清儒雙手反剪,押到囚車之上,與曹管家和幾名小廝一起,直接送往大理寺,那幾車罪證,則推入倉庫之內,讓侍衛看管了起來,免得放到大理寺,被人換了去。
請來作證的官員,被侍衛們請上了之前乘來的馬車,張長蔚終於逮到機會,回頭看了曹清儒一眼,似萬分失望地道:“妹夫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實在是……讓爲兄失望!”
曹清儒冷冷地看了張長蔚一眼,心底裡怨恨無比,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說出張長蔚來,不說出來,張長蔚爲了自身的官位,總還得給他和曹家一個交待,若是說出來了,無非是一同流放或是入獄罷了,甚至會……更遭。
他淡淡地道:“舅兄不是我,不知道我的難處。”
曹清儒身後的侍衛推了他一把,“上去,少囉嗦。”
曹清儒警告一般地盯了張長蔚一眼,張長蔚回了他一記“心知肚明”的眼神,曹清儒才安心上了囚車。
實則,曹清儒並沒有直接被送到大理寺,而是中途轉到了攝政王府的前院正廳裡。
面對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曹清儒十分恭敬地撲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道:“王爺,是下官想左了,下官起了貪念吶。下官、下官的女兒即將下嫁給平南侯府了,可是下官、下官教子無方,竟與人鬥毆,被人打傷了,一時花費不少銀錢買了數根百年山參,才得以續命。下官、下官手頭有些緊,又想讓女兒風光出嫁,這才……這才……打起了糧倉裡的米糧的主意。想着入冬後,可以高價拋售……是下官貪婪,下官有罪啊。”同時在心裡慶幸,幸虧沒告訴女婿實情,否則自己真的無法圓場。
攝政王喝了一口茶,忽地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杯碟撞擊桌面,發出清越的聲響,不重,與平日裡應當是一樣的,只是在這寂靜的半夜裡,就顯得格外的磣人。
曹清儒心中一抖,哭聲頓了一頓,才繼接上,他邊抹着眼淚邊偷眼看着攝政王爺。攝政王溫和中帶着些威嚴和冷峻的俊臉,此時鬆泛的舒展着,脣角竟還微微向上彎起,看向他的目光,也沒有凌厲和厭棄。
曹清儒有些弄不清王爺的想法了,莫非,王爺一點也沒有猜出來?
曹清儒的心裡,慢慢升起了一絲絲的希望,只是貪點銀子換好米的話,不算是多重的罪……
攝政王又等了等,待他不再緊張,才緩緩一笑,“曹卿不必多說那些有的沒的,你今晚爲何要去糧倉,是爲何人辦事,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只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說指證幕後主使?若是願意,本王保你家宅平安,若是不願,那本王立即讓人將你帶回大理寺去。”
曹清儒心中一凜,這才明白,王爺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英明睿智,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別想瞞着他,可是……王爺真能確保曹家一門的平安麼?
說實話麼?說麼?曹清儒十分遲疑。
不得不得,攝政王爺非常懂得人的心理、亦非常會把握時機,若是一開始就向曹清儒發問,曹清儒肯定會想也不想地說謊。曹清儒是當朝二品大臣,刑不上大夫,攝政王也不能對他動用私刑,若是不用刑,只怕曹清儒永遠也不會說實話。但攝政王故意顯出相信曹清儒的樣子來,讓曹清儒的心中慢慢升起些微希望,求生存、求免罪的**開始漸漸佔了上風,此時再發問,曹清儒雖則不會立時坦白,卻會猶豫彷徨,而最終,攝政王相信,曹清儒一定會說出是誰的。
曹清儒低着頭糾結個不停,攝政王淡淡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方響起,“不必擔心,不是明日就讓你上朝與她對質,只是你必需記住你今日的供詞,日後,本王有讓你出來作證的時刻。若你應允了,本王可以網開一面,保留你的一門的身家性命。”
曹清儒的防線至此一潰千里,立即淚流滿面地道:“王爺,是下官……下官對不住王爺的信任吶,下官亦是……亦是被大舅兄他威逼的啊。”
攝政王沒再問,只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一面品茗,一面靜靜地聽。曹清儒將張長蔚如何用妻子的醜事威逼他,他如何被逼無奈應允此事,一一細說,最後還老實交待,“張長蔚說,太后一定會保全下官的,下官猜測,張長蔚應當投靠了太后。”
這番話說完,原以爲攝政王會說上幾句什麼,哪知王爺只是“唔”了一聲。
曹清儒一愣,難道王爺不應該先敲打自己幾句,然後再安撫幾句、勉勵幾句,答應他,只要他日後好好聽話,就不再追究他此事麼?
正想得入神,眼前忽然多出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王府的書記官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是剛纔曹大人的供詞,還請曹大人確認之後,簽字畫押吧。”
曹清儒心中一凜,再擡頭時,攝政王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的侍衛,無奈地苦笑一下,只得提筆簽了名,然後按上手印。
書記官將按上手印的供詞拿到偏廳,呈給王爺。攝政王拿在手中又仔細看了一番,這才揮手示意書記官退下休息,自己則回了內宅,直接進了王妃住的正院。
攝政王妃仍舊歪在軟榻上,一手捧着手爐,一手翻着一本遊記,聽到門外的動靜,忙趿了鞋下榻,到廳裡迎接。
攝政王挑眉笑道:“怎麼還沒睡?”
攝政王妃笑道:“你沒回來,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了,自然睡不安穩。”
攝政王笑道:“既然提前知曉了,自然是人贓並獲。”他頓了頓又道:“這一回,逸之媳婦倒是幫了大忙,明日你若有空,就去看看他媳婦吧。聽說已經懷了身子了?”
王妃笑道:“是啊,兩個多月吧,還沒坐穩胎,沒報喜訊。”
攝政王的眸光微微閃了閃,淡淡地道:“楚太妃的眼光的確好,選的這個孫兒媳婦是個聰明靈秀的,不過,母后是不大喜歡太聰明的女子的。”
慈寧宮裡,太后被殿外的聲響驚醒,不由得揚聲問道:“什麼事?”
魏公公躬着腰進來,納頭就拜,“奴才該死,吵着太后您歇息了。”
太后搖了搖頭,撐着手臂坐起來,魏公公忙站起來,上前打起牀簾,扶着太后坐好,先爲太后披上一件棉袍,然後安放好引枕,這纔回道:“方纔是張長蔚大人差人送訊兒入宮,說是攝政王爺不知怎的,今晚去了北城的糧倉,將曹大人和北城指揮使,都給抓起來了。”
太后聞言並沒有顯出多震驚的神色來,只是緊抓着被褥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這麼點子小事都辦不好,一羣蠢貨!
太后並不在乎損失一個曹清儒,她在意的是北城指揮使!
五城兵馬司是多麼難以安插人手的地方,所有的指揮使都必須由內閣的大臣們全數通過,才能上任。她花了無數的心力,才慢慢將北城指揮使收歸到自己的陣營裡來,卻被張長蔚這個蠢貨給賣了出去!
太后努力平了平氣息,淡淡地吩咐道:“立即讓張長蔚入宮。”
魏公公領了命退下,不多時就帶着張長蔚進來,張長蔚知道這次事情敗露,太后必定是會要見他的,故而一直就在宮門外候着。
太后問過事情的全部經歷之後,冷冷地發作道:“哀家將事情交待給你,你爲何卻推給你妹夫,自己躲在幕後?你難道不知道,哀家看中的,是你那個側室的兄長,就是糧倉的守衛總領麼?”
張長蔚聽得冷汗直冒,這位側室是他前幾年才納入後宅的,寵得不行,他的正妻因夥同女兒謀害攝政王的子嗣,他早就將她拘在家廟裡,只等京城裡來上一陣時疫,他就報個暴病身亡,好將側室扶正了。他怎麼捨得讓側室的兄長,他心裡認定的大舅兄冒險呢?
他知道曹清儒的女婿是管糧倉的戶部小官,於是自作主張將曹清儒拉進事情之中,原以爲暗中讓大舅兄照看着,自己和大舅兄都不露面,也能將事情辦好,誰知道曹清儒的女婿竟是個胳膊肘往外扭的。
見張長蔚久久回不上話來,太后冷冷一笑,“張長蔚,你的榮華富貴是哀家給的,哀家看中的也是你的能力,可你若是膽小怕事,不能爲哀家所用,哀家就得考慮讓旁人來接替你的位置了。這些年在吏部,你收了多少賄賂,你自己心裡應當有數吧?”
張長蔚“撲通”一聲就跪下來了,哆嗦成一團,“太、太后饒命……下官只是,只是想擡舉一下大舅兄曹清儒,才、纔想着拉他辦事……他、他拍着胸口允諾下官,說是一定能辦好的……下官只是,只是識人不清吶,太后。請太后明鑑吶。”
太后凝了眼,冷冷地俯視着張長蔚,她知道事已至此,再指責張長蔚已經沒有用了,培養一個吏部尚書不容易,現在她還得用着張長蔚,不能隨意處置了,再處置,也得等蘭知存在朝中的資歷熬足了之後。
默了默,太后才嚴厲地道:“這次的罪過就先記下,你且先去善後,務必要讓曹清儒將事情全都擔在身上。”
張長蔚忙伏地表示,他早已經告訴了曹清儒,一定不會讓他將太后您供出來。
太后冷笑道:“哀家坐在這後宮之中,一個月沒有踏出一步,他想說是哀家指使的,也得有人相信!”
“是是是。”張長蔚連忙附和。
“曹清儒的女婿若真個不想同謀,必定一開始就不會同意,這般先答允後出賣,或許是早有人泄露了出去,應當是有人指使了他女婿……必定是攝政王!應當是攝政王早就知曉了。”太后緩緩地分析着,想了想,又吩咐道:“除了曹清儒的女婿,還會有誰知道這件事,你回去後,好好查一查曹府這些日子的訪客,就連下人的親戚入府,也要查清楚。”
說完她不想再見張長蔚,揮手讓張長蔚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就開始下雨了,深秋的雨水特別涼,俞筱晚睡得微微有些發冷,不由得將被子裹緊了一起,捲過來的被子帶着寒意,一下子就將俞筱晚給驚醒了,她這才發覺,已經是辰時初刻了,逸之早就去了衙門,難怪她會越來越冷。
初雪就守望在牀外,見牀簾微動,忙掀起一角牀簾,將頭伸進去,看見俞筱晚已經睜開了眼睛,忙笑問道:“二少夫人要起身麼?”
俞筱晚點了點頭,笑盈盈地問,“早膳有些什麼麼?我覺得餓了。”
楚太妃令人在夢海閣修了一間小廚房,平時自己可以熬個粥啊什麼的,若要做菜也可以,只需到大廚房裡調食材就成了。當初文伯培訓那些孤兒時,女孩子們除了習武,還刻意依照各人的長處,強化訓練了某項技能。江南會泡茶、江柳會按摩、江楓會女紅、而江梅則擅長烹飪,燒出的菜,十分合俞筱晚的胃口,現在俞筱晚幾乎都不用大廚房的菜了,都是讓江楓燒。
初雪聽到主子的問話,忙笑着回道:“有玉米粥、黑米粥、銀耳燕窩粥,菜品是花炊鵪子、蘋果白腰子、萌芽腰肚,燉鵝掌,鵪子羹,沙魚燴、小點潤雞,還有您喜歡的炙炊餅、和臠骨甩餅。”
俞筱晚一面讓丫鬟們服侍着穿衣,一面大流口水。初雲笑嘻嘻地道:“二少夫人若是想吃,可真個得快一點,一早兒的,攝政王妃就使人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辰時正會來看望您呢。”
俞筱晚一聽,忙讓丫鬟們快一點,梳洗過後,就先將早膳擺進來,她用過早膳,再來梳頭。
剛剛用過早膳,打扮齊整,攝政王妃的儀仗就到了,俞筱晚忙到二門處迎接。
因爲天兒下着雨,丫鬟一個接一個地撐開雨傘站成一排,從攝政王妃的馬車處一直連到二門處的迴廊,地下也鋪上了厚厚的草墊。攝政王妃下了馬車,笑盈盈地拉起俞筱晚道:“咱們兩個道這些虛禮做什麼?快進馬車,天兒冷。”
兩個人順着雨傘撐起的小道,上了馬車,攝政王妃這才說明來意,“是王爺特意讓我來給你道聲謝的,若不是你聰慧,又能大義滅親,王爺的名聲可真是會毀於一旦。王爺的意思,是想賞你個什麼,你先說說,你想要什麼賞賜?”
俞筱晚也沒推辭,想了想道:“不知此事會否牽連到曹府內宅,若是王爺能饒了曹老太太和燕兒表姐,晚兒會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