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張氏的反擊
俞筱晚不理他,眼觀鼻、鼻觀心,端莊地站在一邊。智能大師想棋想得入神,沒發覺禪房內多了幾個人。一旁的小沙彌忙輕咳一聲,他才醒了神,擡目看過來。
老婦人忙上前福了一禮道:“多謝大師收留,這位小姐說能治好老婦人的舊疾,老婦人想隨她回府治病。”
智能大師這一生酷愛禪理與醫理,聽說俞筱晚會治瘧疾,激動得騰地站起來,快步走到俞筱晚的面前,顫聲詢問,“請問小姐要如何醫治?是否用黃花、青蒿入藥?是否用銀針探四白、氣舍穴?”
俞筱晚小時身體很弱,算是久病成醫,可也只限於普通的病症,這些深入的醫理,卻是不懂的,只得向智能大師行了個禮,歉然道:“小女子只是從前被人治好過,知道藥方,卻不方便請大師過目,還望寬諒。”說完便俏立在一旁,自動忽略君逸之。
智能大師懇請道:“不知小姐可否與那位高人商量一下,將這藥方公佈與衆,這樣可以造福蒼生。”
俞筱晚誠實地道:“是位遊方僧人給的方子,小女子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遇見他。”
聽得她這般說辭,智能大師只得遺憾地請他們離開,自己再想法鑽研,別人能配出藥方來,他也一定能。
俞筱晚福了一禮,帶着人退出禪房,耳邊忽地響起了君逸之的聲音,“下回我們打個賭,就賭你這張藥方。”
俞筱晚頓了一頓,“兩次。”賭兩次,藥方分爲上下半張輸出去,便不算是外傳了吧。
她腳步沒停地走了出去,回到前院香房,張氏正派了人來尋她,言道要回府了,俞筱晚坐上馬車,讓初雲扶老婦人上供丫頭們乘坐的青幄車。
那老婦人走到俞筱晚的馬車前,低聲道:“小姐若能幫老婦治好這個頑症,老婦必定銘記於心,日後必當報答小姐三次大恩。”頓了頓,加強語氣,“什麼事都行。”
俞筱晚只笑了笑,便放下了車簾。她阻了張氏的陰謀,心情極好,並未沒發覺到老婦人說這番話的不妥之處:若是真正身份卑微的人,必定會感動得跪倒磕頭,說“做牛做馬來報答”之類,而不是象這個老婦這樣許諾“三次”、“什麼事都行”。
回到墨玉居,趙媽媽服侍着她梳洗過,便輕聲道:“剛差人問了俞總管,他說在與初雲密談時,似乎一旁的確有人,可他察看後,又沒發覺什麼人。若真有人,那麼此人的武功就極爲高強,他說小姐一定要注意防範。”
俞筱晚微微蹙眉,武功極爲高強,那自然不是君逸之了,或許是他家中的侍衛……以後躲着此人便是,沒必要糾結。
她轉而問起老婦人的安置問題,想到之前請求帶老婦人回府時,張氏那隱含猜忌的眼神,恐怕已經從婆子們的口中得知,自己送了曹中雅和吳麗絹斗篷之事,若她想暗中送斗篷,多的是法子,可她就是要這般光明正大,讓張氏猜忌、心焦,卻又拿不着她的把柄,最好抓狂得日日夜裡睡不着,磨損了容顏纔好。
趙媽媽邊回話邊整理牀鋪:“安排在咱們院中的後罩房裡了。”又擔憂地道“若是舅夫人張氏發覺是小姐您從中作梗,恐怕……”
俞筱晚揚脣一笑,“怕什麼,她只敢猜一猜,若是被老太太和舅父知道她想把吳麗絹推給北世子,只怕會禁了她的足。”
曹家好不容易纔富貴了,又遇到了這麼個有可能嫁給當今最有權勢的攝政王、幫襯曹家的吳麗絹,豈會容人破壞?
此時,張氏在屋內質問曲媽媽,“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如何辦事的!我要你何用!”
曲媽媽撲通一聲跪下,涕淚橫流道:“老奴冤枉啊!外子的確是已經求得了圓德大師首肯,後來會改口,是因爲有人又去找過圓德大師。老奴昨日發覺不妥,便立即讓外子去套了服侍圓德大師的小沙彌的話……”
張氏騰地站起來,“可知是誰?”
曲媽媽搖頭道:“不知是誰,但能肯定,不是京城人士,說話帶着河南一片的口音。”
河南?莫非是俞家的人?
張氏又驚又恨。
次日,張氏的孃家嫂子張夫人過府來探望她,小聲兒地道:“俞家已經買下了那三間鋪子,我着人問了,打算賣她們汝陽莊子上的特產。你去與她說道說道,讓她開間綢緞鋪或者香料鋪,那些個東西,咱們插不進手。”
提到俞筱晚,張氏就暗暗咬牙,直恨不得將她的財產全數歸攏到自己名下,將其一文不名地趕出曹府。
張夫人聽了昨日的事後,蹙眉道:“難道她知道咱們想誆她的銀子?不對啊,這事兒還未進行,她如何能得知?”
這也是張氏想不通的地方,昨晚看到俞筱晚送給雅兒的斗篷,她幾乎可以肯定俞筱晚是故意壞她的事。可是那件事還沒開始,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對她這麼好,還想讓睿兒娶她,讓圓德大師出面,不過是因爲她要守三年孝期,怕夜長夢多,先定下來而已,對她來說,並非壞事,她爲何要與自己作對?
張夫人挑眉拍了拍張氏的肩膀,“不論是與不是,我覺得你這個外甥女都不簡單,讓吳麗絹留下的人是她,深居內宅就能壞你大事的也是她,就算她不是故意,也是生來克你的。此番你正可以試探她一下,她若是識趣,就會將鋪子交由你打理,你便照顧她一世無憂;若是不識趣,你又何必與她客氣?是她要來依附你,難道不應當好生孝敬你麼?”
張氏的眸中閃過一絲陰沉,良久,拿定了主意,方擡頭笑道:“大嫂說得極是,你放心,我明日就會給你消息。”
待張氏處理完家務,曹清儒也下了朝。張氏熱情地迎上去,一壁廂服侍丈夫更衣,一壁廂喜悅地道:“今日北王妃使人送了禮品過來,說是代世子道歉的,原來約世子的那丫頭說,她的小姐穿的是墨綠色的斗篷。”
曹清儒尋思了一番道:“咱家可沒什麼墨綠色的斗篷。”
張氏笑着接口道:“可不是麼。”
正說着話兒,門口傳來紫兒的通稟聲,“三小姐來請安了。”
門簾一挑,曹中雅儀態端方地走了進來。
“父親安好、母親安好。”
“快過來坐。”張氏笑得慈祥,示意紫兒幫女兒脫去斗篷。
曹清儒無意中一瞥,神色就是一變,厲聲道:“這是你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