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元知睿的眼神太過犀利,蕭雲峰突然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不敢擡頭再看元知睿。
“老,老爺~”書房外,傳來小廝略帶着驚慌的喊叫聲。
元知睿和蕭雲峰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四爺,我出去看看。”
“舅舅請便。”元知睿看了蕭雲峰一眼,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他要好好想一想元知昊的事情。
“何事?”蕭雲峰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見小廝跌撞着衝了進來,不由得臉色一沉,心中的惱意,絲毫不加掩飾的全都擺在了臉上。
“老,老,老祖宗……”小廝的臉上,顯然帶着驚慌,彷彿沒有看見蕭雲峰心中的怒意一般,結結巴巴的開口,“請,請,請爺……”
蕭雲峰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拋下小廝,拔腿就朝着蕭老太君的清泰院跑去。
元知睿也嚇了一跳,緊跟在蕭雲峰的身後向着清泰院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蕭老太君有個萬一,蕭雲峰,就要斬衰三年,在京城的蕭雲駿得守一年,然後自己的生母……,這一連串的下來,等三年之後,怕是很多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蕭雲峰跑進清泰院的時候,見清泰院的人,眉眼之間並不是十分的沉重,提起的心,便稍稍的放下了一些。
蕭老太君此刻正斜倚在牀上,臉色有些蠟黃,眉眼之間十分憔悴,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十分的萎頓,彷彿霎時間老了二三十年。
“阿孃。”蕭雲峰站在門口,憂心忡忡的喊了一聲。
“老大,進來吧。”蕭老太君擡了擡眉眼,聲音有些虛弱,伸手指了指放在一邊的椅子。
蕭雲峰卻沒有坐,輕手輕腳的走到牀邊,細細的打量着蕭老太君的臉色:“阿孃,可是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
“也沒有什麼不舒服,就是渾身提不起勁兒。”蕭老太君苦笑了一下,“這幾日就一直這個模樣,吃多了藥,也不見有效。”
“要不,兒子在去請石先生過來,替阿孃看看?”蕭雲峰擰着眉心,聲音有些不確定,自從那一日出事之後,蕭雲峰曾經好幾次讓人傳信,請石青志在過來替蕭老太君瞧瞧,可是每一次都似乎是石沉大海,讓蕭雲峰惱火至極,卻有無法可想。
“算了。”蕭老太君擺擺手,“他若是肯來,早就來了,想來你也去請了很多次了,就不用再去碰這個壁了。”
蕭雲峰的臉色有些暗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阿孃,你不好生歇着,喊兒子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蕭老太君點點頭:“坐着說話吧。”才說了這麼幾句,蕭老太君就顯得有些明顯氣喘。
“阿孃~”蕭雲峰的眼中閃過一抹憂傷。
“我這身子,看起來,短時間內不能恢復。”蕭老太君卻彷彿沒有看見蕭雲峰的傷心一般,想了想開口,聲音雖然低啞,但卻十分的鄭重。
蕭雲峰原本微微彎曲的身子,不由得猛地挺直了,擡起頭,兩隻眼睛看着蕭老太君,正好落在蕭老太君斑白的兩鬢上,剛剛壓制下去的怒氣,不由得再一次涌了起來。
“讓你媳婦出來吧,這府裡,還是要有人主持的,這幾日我身子不好,迎來送往的人都沒有了。”蕭老太君這一刻老態畢現,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深深的抓着她,雖然她知道讓範氏出來,並不見得好,可是範氏畢竟是靜安候府的主母,這個靜安候府遲早會有範氏當家。
蕭雲峰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阿孃,範氏她……”頓了頓,“等到了京城之後,還是讓黃氏當家吧。”
“也好,黃氏是世子夫人,她當家倒也是名正言順。”蕭老太君點點頭,“但願我這個身子能……”蕭老太君的聲音裡帶着無盡的蕭索,她在,還能壓制範氏,若是她不在了,連壓制範氏的人也沒有了!
若不是範氏,軒哥兒和他媳婦之間,最後也不會鬧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這時的蕭老太君下意識的就忘記了,當初爲難莊靜怡的人中,其中有她自己一個,若不是她擺明了態度,靜安候府的人,哪裡就敢那麼的放肆!
“阿孃一定會吉人天相的。”蕭雲峰急急的打斷了蕭老太君的話。
“外婆~”門外傳來元知睿的聲音。
蕭老太君說了一半的話,猛地嚥了回去,扭頭看了一眼蕭雲峰,蕭雲峰忙解釋道:“剛纔正和四爺在書房裡商量事情,小廝過來通報的時候,四爺也在,而那個小廝說話不清不楚的,想必四爺也被嚇到了。”
“請四爺進來。”蕭老太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話,讓他聽聽也是好的。”
蕭雲峰怔了一下,元知睿掀起簾子進來,此刻他雖然憂心如焚,但是這些年良好的教養,卻還是讓他沒有忘記該有的規矩。
“外婆安。”元知睿見蕭老太君無恙,已經提到喉嚨口的心,這才放了下去,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外婆無恙,我就放心了。”
蕭老太君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意:“四爺放心吧,我這一把老骨頭不能爲四爺做什麼,但也不會在要緊關頭,給四爺添亂的。”
元知睿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卻瞬間又恢復了自然:“我自然知道外婆是對我最好的。”
“坐吧。”蕭老太君伸手指了指蕭雲峰對面的椅子。
“是。”元知睿笑着應了,在椅子上坐了,“外婆可是有話對我說?”
蕭老太君點點頭,掃了屋內的丫鬟婆子一眼:“你們都出去吧。”
“是。”丫鬟婆子們行禮都退了出去。
“老大,你安排一下,讓軒哥兒姐妹都回京去,今年就在京中過年。”蕭老太君擡手阻止了蕭雲峰張開的嘴,“反正遲早都要回去,不如早些回去的好。”
“阿孃……”蕭雲峰兀自不肯罷休,“我們……”
“我覺得行。”元知睿開口應道,“京城裡有好的太醫,外婆身子不適,回到京城去,也可以讓太醫好生看看,調理一下身子。”
“我不跟着他們回去。”蕭老太君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在這裡,跟老大一起回去。”
“外婆?”元知睿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他想不明白,既然蕭老太君不走,爲什麼要讓軒哥兒一行人先回京城去。
“有些事情你們不明白。”蕭老太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眸中倏的亮了一下,“你們可知道當今的官家是怎麼上位的?”
蕭雲峰和元知睿的精神猛地一震,詫異的看着蕭老太君。
“官家身子應該不是很好吧?”蕭老太君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扭頭看向了元知睿。
“是,自從年初病了之後,三三兩兩的,就沒有舒坦過。”元知睿點頭說道,這些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想必邸報也傳到了這裡,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照理說,依着官家的現在的身子,應該定下繼承人了,可是官家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你們可知道爲什麼?”蕭老太君的臉上有着一股說不明白的狠色。
“爲什麼?”元知睿猛地站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看着蕭老太君。
蕭老太君看了元知睿一眼,示意他坐下,這才悠悠開口:“我這幾日躺在牀上,一直在想這件事情,或者是因爲兩方面的原因,你們年輕沒有經歷過,我跟你們說說,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也好避諱一下。”
而這時莊靜怡正斜倚在牀上,和手上的一個繡棚在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