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夫人說完,盯着莊靜怡看,那眼眸中,全都是探究。莊靜怡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中發毛,臉上卻一臉的鎮定,暗中吸了一口氣,迎上莊老夫人的目光,笑道:“祖母,那一日阿孃和孫女兒說話,言辭之中對外面的謠言十分的憂心,因此孫女兒纔會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嗯?”莊老夫人擡眉看着莊靜怡,對莊靜怡的話,並不置可否,只是眼眸中的探究之意越發的濃郁。
莊靜怡恍如沒有聽見莊老夫人那分不清情緒“哼”聲,也彷彿沒有看見莊老夫人眼中的探究,依舊乖巧的笑着繼續往下說:“孫女兒私下裡覺得謠言這種事情,想要撇清,原本就很難,再加上這種帶着一些香豔色彩的謠言,更是越描越黑的,衆人十分喜歡的,因此,我想着還不如不闢謠,折騰出幾種新的版本來,以謠言對付謠言,特別是那種三分真七分假的,比外面傳的謠言更加的能吸引人的耳朵,這樣一來,混淆了原先的謠言,辨不清真假不說,到了最後,衆人聽了,也不過一笑了之而已。”莊靜怡說着,臉上露出一點點的羞澀來,“想不到阿孃聽了,竟然覺得挺不錯……,所以纔會……”
說到這裡,莊靜怡恰到好處的低下了頭:“祖母,我……”
莊老夫人看不出莊靜怡的情緒,臉上終於緩和了一些,移開了目光:“嗯,若是每次遇見事情你都能如這次般多想想,那以後也可以省心一些。”
莊靜怡的臉色僵了一下,但是當莊老夫人那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不再看着她時,她的心中還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莊靜怡隨即又露出笑容來:“是,祖母的教誨,孫女兒一定記住。”
莊老夫人猛地扭頭,再一次看着莊靜怡,那犀利非常的目光讓莊靜怡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一句,但卻也不迴避,含笑看着莊老夫人,一臉的自然。
莊老夫人的眉心幾不可見的微微蹙了蹙,看着一臉恭敬而又乖巧的坐在一邊的莊靜怡,原本在強壓在心底那一絲意外,再一次升了起來,頓了頓,換了一個話題:“你三妹妹的親事定了。”
“哦。”莊靜怡應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也沒有對莊老夫人的這句話發表任何意見,甚至連丁點的好奇都沒有。
頓時,水閣內再一次陷入了靜寂。
莊老夫人見從莊靜怡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頓了頓,再一次打破了水閣內的靜寂:“姝姐兒的夫婿,也算是年少有爲的,等安郡王回來,你跟安郡王提一提,讓他對姝姐兒的夫婿,多照看一些。”
莊靜怡擡眉看了莊老夫人一眼,輕聲道:“回祖母的話,孫女兒只是一個內堂婦人,對這些外面的事情,怕是幫不上什麼忙,若是……,不如祖母親自跟王爺講,或許比我開口,更好一些。”
莊靜怡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莊老夫人的提議,即便是死,莊靜怡也不願意和那個莊靜姝再發生些什麼事情!現在能遠離莊靜姝,便是讓她少活十年八年都是心甘情願的!只是讓莊靜怡想不通的是,爲什麼莊老夫人對莊靜姝這麼關照有加,甚至寧可犧牲了她的利益!這到底誰纔是嫡子嫡女?!
“怡姐兒,你可是心有怨言?”莊老夫人挑眉。
“不敢。”莊靜怡心“突”的跳了一下,還以爲剛纔自己露了什麼端倪出來,連忙低眉垂目,一臉的恭敬,“祖母既然這麼吩咐,想必對這一切已經深思熟慮了,孫女兒既然享受了勇毅伯府的榮華,自然要承擔勇毅伯府的責任。”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莊老夫人覺得需要,她不會反對,但是也不會衷心的響應!
莊老夫人聽了莊靜怡的話,眼眸猛地一深,看着莊靜怡,卻沒有說話。
“孫女兒出自勇毅伯府,只有勇毅伯府好了,孫女兒才能在別人面前挺起腰桿來,若是勇毅伯府有個萬一,孫女兒便是想要撇清,都是不能的。”莊靜怡擡着頭,對上莊老夫人的眼睛,“祖母,這一點,孫女兒一直是懂的。”
莊老夫人似乎有些意外,莊靜怡會這麼說,定定的看了莊靜怡許久,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若是能這麼想,那就最好的,對於姝姐兒,你就和她多親近一些。”
莊靜怡想不到在自己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莊老夫人還是這麼說,頓時有些心灰,但臉上卻絲毫不顯,“祖母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姝姐兒的婚期就定在這個月的中旬,這眼看着還剩下十幾日了……”
“祖母的意思是……”莊靜怡看着莊老夫人臉上的神色,突然一個念頭涌了上來,難道讓她把嫁妝讓給莊靜姝?
莊靜怡想到這裡,不由的心中發涼。
“你的婚期還沒有定下來,有些物件如果姝姐兒用得着,你就先緊着她一些。”莊老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莊靜怡,想要從莊靜怡的神色中看出什麼來。
莊靜怡見果然被自己猜着了,緊繃的精神反倒放鬆了起來,既然已經沒有期望,自然就沒有了失望:“好,祖母讓人跟三妹妹說一聲,讓她自個兒去挑就是,看上了什麼,就拿什麼,我們兩姐妹之間,哪裡還用得着客氣,三妹妹的體面,也是我們勇毅伯府的體面,這點孫女兒哪裡能不懂。”
莊老夫人見莊靜怡不但沒有絲毫的怨言,反而一臉的自然和輕鬆,眼眸又深沉了許多,許久,開口說了一句:“你能如此懂事,那就最好不過了。”
莊靜怡自然能懂,而且十分的能理解,想來是勇毅伯府和姝姐兒的那個夫婿,不知道談成了什麼協議!她怎麼能做這個壞人呢!若是耽誤了莊志鵬的要事,以後定然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莊靜怡擡起頭看着莊老夫人,依舊是滿臉的笑容,看不出絲毫的不滿和憤懣,輕輕淺淺的笑着:“祖母可是還有什麼吩咐?若是沒有了,孫女兒這就回院子去,找三妹妹過來挑東西。”
莊老夫人盯着莊靜怡看,卻怎麼也看不出莊靜怡此刻的心思,眼神不由得越發深邃起來。
莊靜怡見莊老夫人不說話,便當作她默認了,起身,行禮,告退,轉身出了水閣。這當中,莊老夫人只是看着莊靜怡,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黃鶯和紫鵑,兩個人微微屈膝行禮,轉身就跟着莊靜怡走了出去。
秋香遠遠的看見莊靜怡來了,忙緊走兩步迎了上去,一臉擔憂的看着莊靜怡:“姑娘……”
“我們回去。”莊靜怡臉上的笑容不減,轉身朝着黃鶯和紫鵑笑着告辭。
“奴婢送姑娘。”紫鵑笑着正要上前引路,卻被莊靜怡攔住了,“紫鵑姐姐,這天兒熱的人受不了,走兩步都是一身的汗,就不勞煩姐姐相送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說着,給秋香使了一個眼色,秋香忙上前拉住了紫鵑和黃鶯的手,順手就把荷包塞了過去,“兩位好姐姐,就當體恤妹妹我了,省的待會兒妹妹再送兩位姐姐過來。”
紫鵑和黃鶯也不客氣,接了荷包,笑着罵道:“你個慣會偷懶的小蹄子!”
“多謝兩位姐姐憐惜。”秋香笑着給兩人行了一個禮,“我……”
紫鵑和黃鶯對視一眼,不等秋香把話說完,紫鵑就向前走了幾步,在莊靜怡面前站住了,屈膝行禮:“謝姑娘賞。”
莊靜怡忙伸手拉起了紫鵑:“紫鵑姐姐太客氣了,這大熱天的,姐姐買幾個瓜吃,消消暑。”
紫鵑恭敬的謝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姑娘,要記着,有時候眼睛看見的,並不一定是真的,要用心去看才行。”說着,也不等莊靜怡說話,就轉身招呼了黃鶯一起離開了。
莊靜怡看着兩人的背影,想着剛纔的紫鵑的話,不由得愣住了。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莊靜怡想着,搖了搖頭,笑了,既然他們不說,那她就不用去追究了,若是他們覺得是時候了,自然會告訴她!
回到了院子,卻看見許久不見的莊靜敏在院子中等她,一看見她回來,忙迎了上來:“妹妹,這大熱的人,去了哪裡?”
莊靜怡拉着莊靜敏的手,笑道:“姐姐還說呢!這大熱的天,巴巴的趕了過來,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說話?”莊靜敏瞪了莊靜怡一眼,拉着莊靜怡向着屋內走去,“妹妹,我們進屋裡說話,這天熱的人,連喘氣都困難!”
“可不是。”莊靜怡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在這大太陽底下再呆一會兒,連人都能給烤熟了!”
莊靜敏聽莊靜怡說的有趣,失笑道:“就你歪話多,那一年這個時候,不是這麼的熱!走,快進屋吧。”
兩個人說笑着進了屋,屋內放了冰塊,頓時一陣涼意襲來,莊靜怡只覺得渾身上下,通體舒泰。
莊靜敏拉着莊靜怡坐了,這才笑道:“昨兒晚上你姐夫接到了五爺的信,說是再過幾日就能回來了,讓我給你帶個信,省的你等的着急,這不,我今兒個一早就趕過來,告訴你這個消息。”
莊靜怡剛要開口表示一個感謝,卻又被莊靜敏搶了話頭過去:“妹妹,瞧五爺對你多好,這纔多長日子不見,就一心的掛念着你,只要一有消息傳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莊靜怡心中吐槽,這一去就是差不多半年,這纔來這麼一句話,她就想不明白了,莊靜敏從什麼地方看出來元知昊想着她!
只是這話卻不能說出來,只得應景的紅了臉,低了頭,輕輕的啐了莊靜敏一口:“姐姐慣會胡說八道。”
莊靜敏看着莊靜怡扭捏作態的模樣,用力的瞪了她一眼:“做出這等怪模怪樣的樣子來,沒得就噁心人!”
莊靜怡笑道:“那麼姐姐認爲我應該做出什麼表情來?是一臉的怨婦模樣,還是一臉想欣喜若狂,亦或是一臉的怒容?妹妹想了許久,只覺得剛纔那個模樣最是應景。”
“……”莊靜敏強忍住要給莊靜怡一個爆慄的衝動,“算了,不和你廢話了,每一次你總有一大堆的話等着堵我,沒得自找罪受!”
莊靜怡一臉的無辜:“姐姐,我想來笨嘴拙舌的……”
“停!”莊靜敏忙伸手捂住了莊靜怡的嘴,“這一次你不要怪五爺沒有帶信給你,因着五爺這一次出門,就隱姓瞞名,瞞着所有人,連我家的那一個,也是接到了信,才知道五爺要回來了,可是五爺去了何處,卻還是不知道。”
“這麼神秘?”莊靜怡愣了一下。
莊靜敏臉色有些鄭重起來:“去年,五爺從白鹿城回京的時候,被人追殺,差點枉死在半路,屍骨無存,因此這一次想來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這才把消息瞞得如此之緊的。”
年前的事情,莊靜怡也聽說過一點,當即閉了嘴不做聲了,既然她嫁給他已經無可更改,自然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她也不願意做望門寡,上次已經經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這一次若是再出什麼意外,她就只能青燈古佛過一輩子了!
莊靜敏見莊靜怡的臉色凝重起來,嘆了一口氣:“五爺也算是命運多舛,你以後對人家好點。”
莊靜怡卻依舊再想自己的心事,對莊靜敏的話,充耳不聞。
莊靜敏見莊靜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忙換了一個話題:“你可知道這幾日,瑞郡王府已經摺騰出事情來了。”
“……?”莊靜怡這句話聽見了,忙倏的擡頭,一臉不解的看着莊靜敏,“折騰出什麼事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