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妹特地前來,我若不見恐怕不合適吧。”蘇芮然淡淡一笑,用銀製的筷子撥弄着盤中的糕點,這是剛做好的桂花糕,香甜可口,是昨日自己已經吩咐下去讓小廚房今日做的。
王嬤嬤望着她,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要見還是不見呢?王嬤嬤暗自揣測着,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又再度開口道:“小姐的意思是要見二小姐了嗎?雖然奴婢覺得爲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見的好,不過小姐若是要見奴婢按小姐的吩咐去就是。”
“不急。”蘇芮然突然放下筷子,將面前的桂花糕端了起來,朝着王嬤嬤遞了過去。
王嬤嬤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卻還是立刻伸手將桂花糕接了過來,她纔剛一接過手,就聽小姐說:“你去把這盤糕點端出去,說是我給的。就說她的心意我心領了。”
“只說這麼一句便可嗎?”
“只說這麼一句就夠了,至於剩下的,她到底要不要吃,那就是她自己的意思了。”
王嬤嬤端着糕點還愣在那裡,還在捉摸着小姐話中的意思,而就在這時,蘇芮然已經出言催促道:“嬤嬤你別發呆了,快去吧,一會兒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是。”王嬤嬤也只能依照吩咐去了。
意料之中的是,果然蘇嫣然當衆吃下了桂花糕,想來她一方面是爲了擺出一副誠意,一方面也是料定自己不會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當衆在自己送出的東西里動手腳。而她之所以會特地來這麼一次,還不是爲了不讓自己把今日德王府的事告訴爹爹。德王府那邊,想必她也已經順利的說服王妃了吧。
其實原本自己就沒有打算要把此事說出去,因爲現在還不是時候。
聽到了王嬤嬤回來的稟報,得知蘇嫣然也已經離開了,蘇芮然又吩咐王嬤嬤,接連幾日每日都要往蘇嫣然房中送去一盤桂花糕。
王嬤嬤聽了就更不明白了,追問小姐到底有什麼盤算,蘇芮然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她先是一驚,但很快明白過來,頓時面露喜色道:“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按照小姐的吩咐每日都將東西送到的,而且還會看着她把東西吃下去。”
“這倒是不必,你若是如此便太過顯眼了。何況即便你沒有親眼看着,想來如今我送過去的東西她也不敢不吃。她此刻何嘗不是小心提防着身邊的人,她也定是會懷疑在她身邊有我派去監視她的人。”蘇芮然說到此,突然嘴角一揚,露出一個若有若的笑,接着剛纔的話道,“不過這麼一來就剛好了。”
“小姐說的是。”王嬤嬤亦一笑,想到小姐的安排,不免心中生出幾分痛快來。
第二日一早,蘇嫣然也是很早就來庭院等候在外面,她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消息,知道今日蘇芮然要同自己一起去德王府,因爲有昨日的事在線,她有意討好,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誤。
蘇芮然聽到下人通傳她來了,卻也不急,這纔不慌不忙的從牀上起身,吩咐尹荷打水來梳洗。
衆人都知道二小姐還等在外面,只是卻聽見小姐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態度,心裡都不免揣度,看來大小姐是有意要讓二小姐等在外面了。雖然也有人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不過大家都瞧着尹荷
不說話,因此也沒人敢開口多提醒一句。
尹荷姑娘可是小姐身邊最得力的奴婢,也是最清楚小姐心思的,她都不開口,那說明小姐的用意當真如此了。如今府中二小姐早已不如從前得勢,加上嚴氏仍在偏院養病,府中大小事已由大小姐做主,因此誰也不會爲二小姐開口去得罪大小姐。
洗漱更衣完畢後,蘇芮然坐在妝鏡前,由着尹荷給自己梳妝,透過銅鏡瞧見尹荷一手拿着木梳,一手分出一縷長髮,低頭仔細小心的梳理着,一面開口道:“小姐的頭髮真漂亮,大夫說了,只要修養調理的好,頭髮還會比從前更加烏黑。不過只是若沒了這些煩心事,小姐才定能好睡。”
蘇芮然不說話,一面聽着她絮絮叨叨的說着有的沒的,一面忍不住打開妝匣,拿出裡面新添的一個描金的小方盒子,再打開一看,裡面裝着的是滿滿一盒的青雀頭黛。
尹荷側目瞧見這一盒的墨黛,每一塊都被製作成了圓潤的尖頭,也是爲了方便畫眉時使用,而且還不光如,每一塊的墨身上都用十分精湛的工藝雕刻着不同的畫面,有山水花鳥,還有仕女擺設,而每一塊墨塊還不到半個手掌的大小,實在是讓人不禁感嘆這工藝。
蘇芮然也不急着畫眉,而是從盒子中取出墨塊,放在眼前有些出神的瞧着上面的圖案。
“奴婢早就聽聞這青雀頭黛是西域進貢,在外不下十金,最要緊的是有銀子還未必能買到。聽說這次皇上狩獵回來爲了褒獎老爺賞賜了不少東西,其中就有這青雀頭黛,老爺把這青雀頭黛整盒都給了小姐,便足以見得老爺對小姐的看重。”
當真嗎?然蘇芮然聽了她的話,注視着手中墨黛上圖案的面色更加凝重。
皇上每年都會賞賜給爹爹不少貢品,這青雀頭黛也如同每年的管理一般,從未少過。只是從前,這一整盒青雀頭黛全部都是落入嚴氏和蘇嫣然手中的,這樣好的東西自己連見都見不到一次,從前自己所用的不過是同下人一樣的石黛而已。
只是嚴氏也正是因爲在鼎盛時大意,最終纔會得意忘形落得如今的結果。爹爹將這一整盒青雀頭黛賞賜給自己,是否也同時在警告着自己不要登高跌重呢?
尹荷看着她臉色沉重沒有半分高興的樣子,不禁道:“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得了這樣的好東西還不高興呢?”
“沒什麼。”蘇芮然將手中的青雀頭黛重新放回盒子中,蓋上蓋子又將盒子收入了妝匣之中。或許是自己多心,在事情還沒有露出什麼端倪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不然也只不過是給自己憑添煩惱而已。不過想到嚴氏,最近好像一直都沒什麼動靜。
自從爹爹答應派人去給她醫治之後,嚴氏就彷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樣,不光如此,蘇嫣然也好像是一樣,除了一開始提及要讓爹爹將嚴氏接回來被拒絕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私下裡的動靜,甚至連偷偷派人去給嚴氏送東西的事都不再有。而嚴氏也沒有急着求見老爺,根據王嬤嬤打探到的消息,只是說她不愛見人,好像是甚至依舊沒有好全一樣。
只是嚴氏恨毒了自己,如此安靜倒是當真讓人覺得有些不尋常。
想到此,蘇芮然不禁問道:“二孃那邊可還有什麼動靜嗎?”
尹荷頭也不擡,仔細的梳理着手中的頭髮,一如既往的回答道:“依舊沒什麼動靜,不過病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大夫也說只是沒好全,身子還有些虛弱要調養罷了。”
蘇芮然聞言若有所思,卻又聽尹荷自顧自的接着道:“看樣子二夫人這一次是老實了。不過或許也是因爲突然落到那樣的田地身心俱傷,這身上的病好醫這心裡的病卻不好醫了。”
果真如此嗎?雖然蘇芮然也知道尹荷說的有道理,只是心裡的直覺總是在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她又不禁問道:“那麼王嬤嬤怎麼說呢?”這件事她還從沒問過王嬤嬤,派去監視的人都是王嬤嬤安排的,所以她的意見也很關鍵。
然而卻聽尹荷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若是想知道可以親自找嬤嬤來問問,不過現下若是立刻找嬤嬤回來還要花上些時辰,小姐不如還是先去德王府吧。”尹荷說到這裡,突然似想起什麼一般道:“對了,奴婢還差點忘了一件事,今日一早嬤嬤出門的時候還特地交待過奴婢,說她有重要的事要同小姐稟報呢,不過也是要等到小姐從王府回來以後,讓奴婢到時候立刻派人去支會她。”
蘇芮然一聽頓覺好奇,王嬤嬤倒是很少會留下這樣的話,那也就是說她要稟報的這件事也當真是十分要緊了。會不會與嚴氏有關呢?蘇芮然不禁揣測,卻反倒越發好奇,也只能等從德王府回來以後再說了。
尹荷頓時加快了手上梳頭的速度,卻也依舊小心翼翼不弄疼小姐。主僕二人雖都不言明,但各自心裡都十分清楚,雖然有意讓蘇嫣然等在外面殺殺她的威風,但是若是讓她等的太久也會有不妥。
在尹荷的示意下,周圍的奴婢立刻過來幫忙,很快蘇芮然就梳好了髮髻,而恰好在這個時候,早膳也已經擺好在桌子上。
雖然明知蘇嫣然在外已經等了一會兒了,但蘇芮然卻也並不着急,按照平日裡的速度用完了早膳,這纔出了庭院。就在走到門口,剛要出大門的時候,她突然間換了一副臉色,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焦急愧疚的神色,腳步也刻意加急了幾分。
一出了大門,瞧見在門外站着的神色沉悶的蘇嫣然,她便立刻迎了過去,立刻道:“都是姐姐不好,讓妹妹久等了,姐姐心裡實在有愧啊。”
“姐姐這是哪裡的話。”蘇嫣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瞧見對方打扮得體,雖然如此說,也露出焦急的表情,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沒有辦法焦急和虧欠的味道。一想到這裡,蘇嫣然就忍不忍暗自咬牙,從剛纔到現在,自己已經在門外的消息應該早就已經傳達進去了。可是蘇芮然過了這麼久纔出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只是對方一來就露出歉意,如此還當真讓她不好追究,只能道:“時辰也不早了,姐姐既是邀妹妹同去向王妃請安,那可別遲了好,我們還是快走吧。”
蘇芮然點點頭,她知道轎子已經在側門外準備好了,只要她和蘇嫣然一出府就能立刻上轎,然後去往德王府。而今日之事爹爹也是知情的,不過讓蘇芮然有些意外的是,昨晚她原本是準備讓王嬤嬤派人去請示爹爹,今日要再去一趟德王府向德王妃問安,誰曾想去了才知道,在此之前蘇嫣然已經提前派人去向爹爹請示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