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的外面,周太醫纔剛出來,就被王妃等人圍住了。
“周太醫,胎兒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王妃焦急的詢問着。這可是宇文明的第一個孩子啊,雖然生母不怎麼討喜,但孩子確實是正經的嫡孫,容不得半點的馬虎和怠慢。
“王妃請放心,世子妃只是狐臭而已,身子並無大礙。不過,她的狐臭因爲用藥壓制的時間太長,所以已經無法治療了。”周太醫拱手,對王妃的態度比對雲嬋紫的客氣了許多。
雲嬋紫不過是一介白身,就算她是所謂的世子妃,可畢竟沒有品階。她身上沒有誥命,就算禮節上稍微差一點,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王妃可是正一品的誥命夫人,還是需要客氣一些的。
“狐臭?!”王妃略微皺了皺眉頭,馬上又繼續追問到:“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危險?”
王妃關心的可不是雲嬋紫的安慰,她關心的是雲嬋紫的肚子。
“世子妃的胎位很穩,脈象也很正常,孩子沒有任何危險。只要不出意外,多加註意飲食,這一胎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周太醫的神情舒展了開來,這個胎兒倒是真的很好,一點問題也沒有。
“胎兒很穩?!脈象也正常?!這怎麼可能?!她不是說動了胎氣嗎?!孩子怎麼會沒事?這麼說……她這麼急着要請太醫,目的其實是治療她的狐臭?!”王妃不由得挑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那個低賤的庶女,竟然連她都敢騙了嗎?剛纔給她報信的那個丫頭,明明說的是世子妃動了胎氣,肚子疼的厲害。害她的晚膳只吃了一半,就急匆匆的過來了。生怕自己的孫子有什麼不妥!
那個賤人竟然欺騙她!竟然敢拿子嗣一事欺騙她!
王妃的臉色變得鐵青,彷彿恨不得把雲嬋紫扒皮抽筋,以泄她心中的憤恨。若不是考慮到雲嬋紫此刻還懷着子嗣。王妃一定會罰她在佛堂跪一整天,讓她知道什麼是王府的規矩!
“哎呀!奴婢彷彿聽人說過,狐臭是會遺傳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萬一真的會遺傳,那可怎麼辦纔好啊!”宇文明的一位千嬌百媚的侍妾。在察覺到王妃的臉色之後,非常乾脆的落井下石。
“會遺傳?!你說狐臭會遺傳?!”德王妃的臉色徒然再變,她滿臉陰寒的扭頭。詢問的看向周太醫,“周太醫?!這……不會真的遺傳吧?”
“狐臭確實是會遺傳的。而且,母親遺傳的概率比父親要大很多。如果是母親有狐臭,那麼孩子有半數以上的機率有狐臭。不過,如果是父親有狐臭的,孩子得狐臭的機率卻很小,連四分之一都不到。這也就是俗話說的。男臭臭一個,女臭臭一窩。”周太醫並沒有隱瞞實情。
他也看出了這後院中的勾心鬥角,更看出了這些侍妾要藉機落井下石。可是,做爲一個稱職的大夫,既然病人的家屬詢問了病情。他就只能如實相告。他只回答有關病情的問題,這後院的骯髒與他無關!
周太醫的話音剛落,就有一位嬌滴滴的侍妾,捂着嘴巴驚呼了起來:“天吶!咱們王府最尊貴的小主子,若是也帶着這麼一股子惡臭,人未至,臭味先到,那王府的臉面可往哪擱啊!”
“這隔着屋子都能聞到臭味呢!將來,那些和小主子身份差不多的世家公子,誰願意和小主子一塊兒玩?奴婢實在不敢想象!若以後小主子進宮,再衝撞了宮裡的貴人……”又有一個侍妾接茬。
王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似乎也已經想到了,王府的嫡孫帶着這麼一身惡臭,走到哪裡都是別人嫌棄和鄙夷的目光。這樣丟人現眼的嫡孫,還要接過王府的爵位,去維護王府的百年基業……
不行!絕對不行!她一定不能讓這個孩子出生!一個帶着狐臭的孩子,會讓親王府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她不能讓德親王府毀在這個孩子手中!不能讓王府毀在雲嬋紫這個賤人手中!
王妃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這個賤人,她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除掉!就算爲了王府的將來,她也絕不會允許雲嬋紫的孩子出生!她要殺了雲嬋紫,再給宇文明娶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王妃的臉上,彷彿罩着層層的寒冰,她的一雙眼睛利如銳劍一般,緊緊的盯着正房的門口,像是要用眼神將雲嬋紫凌遲。
這一切都怪雲嬋紫,都是這個賤人!若不是她在皇宮門口不顧廉恥的勾引明兒,明兒怎麼會說不上一門正經的親事!如今,她仗着自己有曹側妃撐腰,竟然越發的不像樣子了!她死有餘辜!
德親王府絕對不允許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做主母!更何況她還有那麼噁心的狐臭!所以,爲了王府的未來,雲嬋紫必須死!只有她死了,才能給別人讓出位置!明兒才能娶到一位更好的妻子!
看到王妃這決然中帶着殺意的表情,剛纔發出驚呼的那位侍妾,嘴角立即掛起了譏諷的笑容。不過,這譏諷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又換上了一副關切的神色,彷彿剛纔的譏諷只是錯覺一般。
……
此刻,雲嬋紫還不知道自己將面臨着什麼樣的命運,更不知道她最大的護身符已經成了她必死的理由。
而此時,在雲府,雲老夫人的屋子裡。
“父親,您真的已經想好了嗎?畢竟,女兒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結果和女兒猜測的不一樣,只怕,反而會讓祖母更加痛苦……”雲嬋卿看着牀上的老夫人,仍舊有一絲絲的遲疑。
“卿兒放手去做吧!爲父心意已決,不論結果如何,咱們都要試一試。爲父不想看到你祖母渾渾噩噩,瘋魔的度過她最後的歲月。想必,你祖母若是清醒的,她也會支持我們的。”
雲致遠就那麼揹着雙手,站在雲老夫人的牀邊,盯着老夫人漸白的頭髮。他的身子站的極穩,連肩膀都沒有晃動一下。他此刻看上去非常的平靜,但他的手指卻已經在輕微顫抖。
鍼灸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這次畢竟是在大腦上施針,而且,雲嬋卿才學了不到一年的醫術,其中大半年的時間還在養胎和坐月子,也不知道她的水平到底如何!這一切,都讓雲致遠無法放下心來。
若不是他還算了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女兒行事沉穩有度,從來都不會吹牛、說大話,更不會拿祖母的生命開玩笑……否則,就算卿兒提出這個辦法,他也根本就不敢讓卿兒動手。
用銀針刺穴來封閉記憶,這種逆天的手段,又豈是簡單的手段!
此刻,雲嬋卿根本無心關注父親的擔憂,她從隨身的包囊裡拿出十二支銀針,用兩手分別捏住,然後……嗖,嗖,嗖!銀針飛快的出手,一息間就全部插在了雲老夫人的頭上。
銀針入腦三分,尾部還在不停的擺動着,看上去端的是嚇人!
而且,這次在銀針刺穴之後,雲嬋卿手上卻絲毫也沒有停歇。她飛快的輕捻着銀針的尾部,或上提,或慢壓,或用手指輕彈銀針的尾部,讓每一隻銀針都發揮出不同的作用。
以前她用的所謂鍼灸之術,其實都只是天衍神陣的皮毛。天衍神陣共分爲三針,六針,九針,十二針,三十六針,七十二針,以及正反七十二針!其中,以三針爲最簡單的針法,越往後越難。
以雲嬋卿如今的水平,只能勉強的施展出天衍十二針。就算後面的天衍三十六針,她也是斷然施展不出來的。不過這樣正好,想要封印一個人的記憶,只需要天衍十二針就夠用了。
……
大約過了三盞茶的功夫,雲嬋卿終於面色蒼白的收了針。而她的身上,也已經幾乎被汗水溼透。天衍十二針,她施展起來還是勉強了些,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內力就已經耗盡了。
想要施展出起死回生的天衍七十二針,她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你……你是遠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我這是怎麼了?”雲老夫人在雲嬋卿收針之後,終於幽幽的轉醒,她迷惑的按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看着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雲致遠,彷彿有些難以置信。
“娘,您之前生了一場大病,一直渾渾噩噩的度日。如今大病初癒,您大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不過,您放心,兒子一定會照顧好您的。”雲致遠輕聲的安撫着自己的母親。
“我生病了?我怎麼會生病的?”雲老夫人彷彿更加疑惑,她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頭部,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的看着雲致遠道:“老爺他,老爺是不是不在了?他,不,不會的……”
雲老夫人一邊說着,眼淚就刷刷的流了下來。
是了,雲嬋卿封印了她一部分記憶,但是,究竟會封印多少,雲嬋卿其實也無法保證。
不過,這樣看來,老夫人的記憶就正好到了老將軍死的那段時間。這樣也好,老夫人正好會以爲自己是憂傷過度,所以纔會渾渾噩噩了這麼多年。
也免得她們再找藉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