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嬋卿是充耳不聞,彷彿面對空氣一般走了過去。這樣的譏諷和詆譭,她早在上一世就已經聽的太多了。上一世的時候,人們對她的譏諷,比現在可要精彩多了,所以,她早就習慣了。
可是,小墨似乎有些不習慣,而且也承受不住。被人們一聲聲的呼喊着“妖孽”,他整個人變得悶悶的,一直窩在雲嬋卿的懷裡,連頭也不肯擡起來,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墨兒,沒事的。流言蜚語雖然傷人,但也只是因爲你在乎。如果你不在乎,她們就傷不到你了。而且,流言這種東西,很快就會被人淡忘,只要撐過了這一段時間,就會風平浪靜了。”
雲嬋卿拿下巴蹭了蹭小墨的肩膀,然後繼續堅定的往裡走去。
“孃親,墨兒心裡好難受。墨兒只是被人罵了幾聲妖孽,就已經痛的想要逃避,墨兒實在不敢想象,孃親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墨兒的聲音悶悶的,原來,他竟然是在糾結的這個。
他因爲自己被人譏諷和辱罵,所以就想起了上輩子的母親。母親曾經因爲他的存在,遭到了無數的詆譭和侮辱!他被人們這般辱罵,都已經心裡一揪一揪的疼,那麼,孃親上輩子豈不是更疼?
可惜,上輩子他還在母親的肚子裡,對什麼事情也不瞭解,什麼事情也不能做。所以,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原來要把他給生下來,要把他撫養長大,竟然是需要這麼強大的一顆心。
聽了小墨的話,雲嬋卿當即心中一暖,下意識的就把小墨抱的更緊,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她知道小墨很懂事。上輩子就懂事的讓人心疼;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小墨竟然能夠這般貼心。
說實在的,她上輩子確實痛苦過,也委屈過,甚至一度想過用死來解脫。可是,人的求生欲比自己想象的要強,所以她還是活下來了,活的外表光彩照人,心中卻酸楚和苦澀。
說真的。能夠說的出口的委屈,其實都算不上委屈。真正的委屈是根本就無法宣之於口的,是需要獨自一個人默默承受。是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大哭一場,哭完之後,還要擦乾眼淚,擠出笑容,繼續忍耐的。
就像她上輩子。人們明明知道她是被歹徒強暴的,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和憐憫,有的只是無數的幸災樂禍,以及落井下石。
最讓人寒心的是,竟然有人辱罵她是“女狗不浪,公狗不上”的婊子。說她之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完全都是自找的!若不是她自己不守婦道,歹徒也不可能不找別人。單單就只找上了她!
說起來,人性其實是極可惡的東西。人們對於自己曾經仰望的一切,都會恨不得能夠踩在腳下。越是羨慕而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毀滅的徹底。雲嬋卿曾經高高在上的貴女,所以人們就恨不得將她踩進污泥。
那些女人們。戳着她的脊樑骨,談笑着。肆意踐踏她的尊嚴。
那些言語,刻薄,惡毒,甚至殘忍!那些人惡意的詆譭和辱罵,就像尖銳的利刺,狠狠的刺進雲嬋卿的心臟,讓她幾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也許要感謝不被世俗束縛的父親,在那種情況下,竟然也沒有選擇捨棄她。
後來,她有了小墨,小墨就成了她的整個世界。
現在回想起來,雲嬋卿還忍不住感慨:這是一個怎樣扭曲的時代啊!
在衆人看來,一個失去了貞潔的女人,就失去了做人的資格。就算是被人強暴,就算是受害者,也不應該繼續苟活着。失貞的女人如果活着,就是對夫家的侮辱,是對女子尊嚴的不敬!
因此,但凡遭遇惡難的女人,很多沒有死在侵害她的人手中,卻因爲不堪世人鄙視的目光,不堪家人的逼迫和冷暴力,最終死在了衆人的唾沫裡。輿論的傷害,遠比犯罪更可怕,遠比強暴更殘忍!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受到譴責的竟然從來都不是歹徒,而是被強暴的受害者。是受害人不自重,是受害人不拼死反抗,是受害人不該苟且偷生。這是何等混蛋的邏輯?!
可是,很多人就是接受了,而且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雲嬋卿咧着嘴角,嘲諷的一笑:幸虧她沒有被這樣的輿論逼死,否則她一定會死的很冤,也死的很憋屈……
“孃親……孃親,你沒事吧?你怎麼突然哭了?墨兒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孃親不要難過。都是墨兒不好,墨兒不該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小墨伸出嫩嫩的小手,幫雲嬋卿擦了擦眼角。
“墨兒乖,孃親沒有不開心,孃親這是高興的。小墨這麼心疼孃親,孃親高興還來不及呢!孃親有小墨就夠了,別人無論說什麼,和咱們都沒關係!”雲嬋卿破涕爲笑,“吧嗒”就親了小墨一口。
小墨噌的一下子就紅了臉,他慌張的擦了擦臉上的痕跡,垂下睫毛,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也在孃親的臉上印了一個吻。他現在還是個孩子,還可以隨意的親孃親,可是等他長大了……
小墨有些發愁,要不,等他長大了,就娶孃親做媳婦吧!
這樣就不用發愁了……
“喲,這不是我那惡毒的姐姐嗎?怎麼來朝陽寺了?莫不是因爲害死了妹妹的孩子,所以來向佛祖懺悔的吧?”雲嬋紫帶着幾位丫鬟和僕婦,從寺廟的大殿出來,徑直的來到了雲嬋卿的眼前。
雲嬋紫原本是在大殿裡面,爲自己死去的孩子祈福。結果,突然聽到外面的喧譁聲。她讓丫鬟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她的“好姐姐”竟然也來了朝陽寺,而且還帶了那個“妖孽”孩子!
“有你在,惡毒這種詞彙,還冠不到我頭上。”雲嬋卿蔑視的看着雲嬋紫,眼中的鄙夷都不加掩飾。“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呸!雲嬋紫,我就不該去救你!讓你流血至死纔好!”
“雲嬋卿,你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你哪裡是好心去救我的?你根本就是不想讓我死的太痛快,所以故意救下我,好讓我受更多的折磨!”雲嬋紫氣的雙手握拳,牙根癢癢。
“你說完了嗎?蠢女人!”雲嬋卿抱着小墨,譏誚的對她笑了一下,“像你這種不懂感恩的人,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難怪你會不受夫家待見!原來你竟然把王府的生活當成折磨!”
雲嬋卿說完轉身就走,徑直的從雲嬋紫的身邊繞了過去。
說實話。雲嬋卿剛纔其實也有一點憤怒,不過,這種憤怒很快就變成了淡漠和無動於衷。和一個幾乎變成瘋子的女人。她實在沒什麼好計較的!就算逞了一時之快,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所以,還不如直接繞開她,把她當成空氣,無視她算了。
“雲嬋卿。你不守婦道,你與人通姦,未婚生子……老天有眼,讓你生出了人人喊打的妖孽!你就該和那個小雜種一起被燒死!”雲嬋紫還在不依不饒的叫罵,雲嬋卿卻充耳不聞,自顧自的往裡走。
“雲嬋卿。你的兒子是禍害天下的妖孽!你敢不敢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雲嬋紫沒有發泄的夠,竟然衝過去攔住了雲嬋卿的路,“你根本就不敢說。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怎麼可能成長的這麼快?!他就是妖孽,他該被燒死!”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麻煩你讓開!你擋着我的路了!”雲嬋卿皺了皺眉,卻沒打算解釋。等會兒小墨見了慧能大師,被留在朝陽寺學習佛法。那些流言自然就破滅了,她現在懶得和這些女人浪費脣舌。
雲嬋紫還在不依不饒的繼續辱罵和糾纏。突然,聽見一個溫柔的男聲在她的身後響起:“這位夫人,你擋着我們的路了。麻煩讓一下,讓我們過去,好嗎?”
雲嬋紫疑惑的擡頭,一下子就看直了眼睛。
天吶,天下竟然有這麼英俊的男人!
他的眼睛如大海般乾淨明亮,他的鼻樑高挺,嘴脣潤澤而性感,他的長髮飄逸迷人,彷彿從畫卷中走下來的人物。他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多情,眼神中彷彿有着無限的愛和寵溺。
雲嬋紫忽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心也會跳動的這麼快,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動出來。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絲絲點點的從她的心頭冒了出來,很柔軟,還有點燙,讓她一瞬間就紅了臉。
這個男人是誰?他爲什麼會在這裡?他爲什麼主動和她說話!
雲嬋紫的心中涌出了一股強烈的欣喜,緊接着又是一陣更爲強烈的失落。爲什麼?爲什麼他這麼晚纔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爲什麼她已經嫁了人,成了他人婦,卻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爲什麼老天要這麼捉弄於她?爲什麼不讓她早點遇見他?爲什麼月老如此不公,不讓她嫁給這樣的男子?爲什麼要讓她在嫁人之後,才發現自己真正所愛之人,然後卻只能獨自相思?
“恨不相逢未嫁時……恨不相逢未嫁時……”雲嬋紫低聲的呢喃。
PS:
【來,親們猜一下,這個被雲嬋紫看上的美男子會是誰?咦?我文裡好像還真沒幾個美男啊,這個答案是不是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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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掃雪是某妖的好基友。推好基友的書《璞玉精華》,《復貴襲人》,還有掃雪現在的新書《妻情六慾》。書名沒打錯吧?憑着記憶打的……萬一錯了,會被基友無情凌虐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