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嬋卿的送嫁隊伍太過龐大,人多車雜的,馬車上裝載的貴重物品又太多,所以,這一路走起來就比較緩慢。等車隊走到滇南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京城也已經進入了嚴酷的寒冬。
當然,大自然總是充滿神奇的——京城明明已經滿是厚厚的積雪,可滇南的古鎮卻是仍舊溫暖如春,而南疆甚至還處於炎炎的夏日。
只要往南走上幾天的路程,天氣就會變得暖和上幾分,所以,大家的衣服也是一減再減。從厚實的大氅和棉衣,到稍微單薄一點的夾襖,等到了滇南古鎮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換上單薄的春裝。
說起來,經過了這一個月的舟車勞頓,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趕路的時候也都是無精打采的。不過,只要一換上簇新的春裝,馬上就顯出了幾分精氣神,彷彿一路上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當然,這種精氣神十足的模樣,是雲嬋卿專門做給邪醫看的。送嫁的隊伍經過滇南古鎮,她不可能不過來看望邪醫的,畢竟,邪醫是她和小墨共同的師父,她之所以能有自保的能力,也都是師父悉心教導的結果。
若是沒有邪醫教會她武功和毒術,她早就在太子發動宮變的時候被殺死了;就算她能用計謀保住雲府不被抄家,就算她有能力算計了太子倒臺,卻也無法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有小墨的性命。
就算她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也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而那些她所珍視的人,她所在乎的人,也會在宮變的時候受到傷害,嚴重的或許可能會付出生命。甚至,若是當初沒有邪醫的幫助。她的母親早就已經死了,安南俊大約也已經毒入肺腑,沒有幾年好活了!
所以說,她能有今天的幸福,邪醫絕對是居功甚偉的!
更何況。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邪醫等同於她的另一位父親,是她需要一輩子尊敬的長輩!她既然要出嫁。就不可能不通知自己的師父,更不可能在經過滇南的時候,不來看望師父一下。
若是可以,雲嬋卿還想讓邪醫去參加她的婚禮呢!
畢竟,邪醫不僅是她的授業恩師,還是安南俊的救命恩人!而且,邪醫還是小墨的師父。甚至可以說是小墨的親人!這樣的淵源。已經算是相當深厚了。除了雲家之人以外,邪醫就是雲嬋卿最親近的人。
當然,就算雲嬋卿自己不提,安南俊也會主動的提出來。滇南畢竟是小墨出生的地方,是他和雲嬋卿共同生活過的地方,就算不是爲了來探望邪醫,只是爲了重溫那些美好的回憶。他也會想要過來看看的。
當然,邪醫也是這段記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沒有邪醫,就沒有他命運的轉折,就沒有他和雲嬋卿的相識和相處,就沒有小墨天真無邪的童年,也沒有他和卿卿未來的幸福!
所以,邪醫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卿兒,爲父已經安頓好了送嫁的隊伍!你安心的去看望邪醫吧,就算在這裡停留幾天也沒關係。”雲致遠準備了一輛簡單的馬車,沒有大紅的綢緞和喜字裝飾,看上去顯得樸素一些,走在大街上也不那麼扎眼。
他原本也打算跟着女兒過去,親自去感謝一下邪醫對劉氏的救命之恩;不過,據說邪醫的性格非常古怪,特別不喜歡和朝廷中人打交道,所以,他最終還是留在了送嫁的車隊裡,並沒有貿然的跟過去。
當然,他有讓卿兒幫着帶話,若是邪醫不介意的話,他倒是希望能和邪醫見上一面,並且,親自感謝一下邪醫對妻子的救命之恩,還有對他女兒和外孫的諄諄教導,以及對雲家的大恩。
入鄉隨俗嘛,他想要當面感謝邪醫,自然就要遵從邪醫的規矩!
總不能因爲他的兒子當了皇上,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就認爲自己可以隨心所欲,想見誰就見誰,甚至不用親自登門拜訪,也不需要表達自己的誠意,只要直接下道命令,就讓別人來參見自己……
雲致遠不是正統的皇室出身,所以,他沒那麼的自以爲是!
他至少懂得一個道理——你尊重了別人,別人纔會尊重你!
“雲將軍放心,邪醫前輩若是知道您來了,一定會願意見您的。”安南俊和雲嬋卿一起坐上了馬車,懷裡抱着正躍躍欲試的小墨,身前躺着一隻碩大的大老虎,還不忘和自己的老丈人拱手道別。
其實,安南俊以前聽邪醫提起過雲將軍。邪醫對這位鎮守邊關的大將軍,也算是比較推崇的,再加上雲嬋卿的關係,他應該不會拒絕與雲將軍見面。當然,安南俊這也只是猜測,具體還要看邪醫他老人家的心情。
不過,卿卿和墨兒能過來,邪醫應該是會很高興的。
……
雲嬋卿到茅屋的時候,邪醫正蹲在院子裡,整理他剛摘到的草藥。聽到馬車的聲音,他竟然連頭都沒擡,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就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樣,連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雲嬋卿下了馬車,踏進了院子裡面,他才擡起頭來。
“你們回來了!”邪醫的聲音很平靜,連點起伏的語調都沒有。
不過,這種平靜淡漠,根本就是表象!
其實,邪醫在看到徒兒的一瞬間,眼睛就猛的亮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垂下了眼簾,遮擋住了眼中的情緒。說起來,邪醫也是個心口不一的,明明就激動的要命,卻偏偏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也不知道他這是裝給誰看的?!雲嬋卿和小墨又不是不熟悉他的脾性,有必要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嗎?大家都這麼熟了,再來裝模作樣的,難道他就不覺得累的慌?
“師父!徒兒來看您了!”雲嬋卿向前一步,恭敬的行禮。
“嗯!”邪醫冷冷的答應了,神色依舊是一片淡漠。
這場面看上去很和諧啊!嚴肅的師父板着一張臉,審視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徒弟恭敬的給師父行禮,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表情特別的嚴肅。就好像,這對師徒本就是古板的性子,總是特別嚴苛的知禮守禮,並且不苟言笑。
可惜,高人氣質什麼的,就是用來破壞的!
小墨一下馬車,這種高手過招的氣勢,馬上就被破壞殆盡!
“師父!墨兒可想你啦!你都不知道,京城一點好玩的都沒有,小墨在京城都快無聊死了!”小墨可沒有他孃親那麼多的顧忌,他直接撲到了邪醫的懷裡,一把就揪住了邪醫的鬍子。
“胡鬧的小鬼,不要對老夫動手動腳的!老夫好不容易留起來的鬍子啊!嗷!你給我住手!住手!快住手啊!”邪醫努力的扒拉着小墨的肥手,想要拯救自己的鬍子,可是,他哪捨得對小墨用力啊,所以,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鬍子,一根一根的離自己而去,委委屈屈的飄零到地面上……
“師父,您還是不要留鬍子了,不然容易顯老!來,徒兒幫您拔鬍子……”小墨理直氣壯的說着,手上也絲毫不肯停。他的小手倒騰的飛快,不一會兒的功夫,邪醫的鬍子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看到兒子嫺熟的動作,安南俊只覺得下巴一緊。
他以後堅決不留鬍子,堅決不給小墨幫他拔鬍子的機會!
他光看着就覺得生疼啊,也不知道邪醫是怎麼忍下來的!
小墨這臭小子,實在是太過頑皮了,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的長輩,怎麼能這麼折騰自己的長輩,怎麼能這麼這麼不尊重自己的長輩?邪醫可是他的師父啊,他這樣做可是對師父的大不敬!
“老夫的鬍子!老夫的鬍子!你這個臭小子,一回來就搞破壞,爲師這次堅決不能饒過你!”邪醫摸着變得乾乾淨淨的下巴,一臉悲痛萬分的抓狂模樣,哪還有半分的仙風道骨?!
當然,以前雲嬋卿在滇南的時候,邪醫就是這個模樣!什麼邪魅狂狷,什麼冷酷無情,什麼喜怒不定,那全是外人眼中的!真正的邪醫,其實就是和小墨一起胡攪蠻纏的老小孩!
“邪醫前輩,卿卿在這次宮變的時候,在強敵的圍攻和追殺下,不得已透支了大量的生命,雖然有墨兒的先天元氣補充,但卻沒有完全恢復。不知道,您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安南俊第一件事,竟然是問這個問題。
話說,在用了同生蠱之後,雲嬋卿的樣子已經固定在二十多歲,雖然還是沒有完全的恢復,但是,這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過,安南俊對邪醫的醫術非常有信心,所以纔會多此一問,畢竟,說不定邪醫就有辦法呢!
“這個很簡單!你們再多生幾個孩子!只要讓小墨幫着弟弟妹妹在胎中習武,把孩子的先天元氣保存下來,就可以藉由先天元氣,來補充自己的生命力。而且,這樣對孩子的發展,也是很有好處的。”
“生,生,生孩子?”雲嬋卿目瞪口呆。
她怎麼沒想過,師父竟然會提出如此不靠譜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