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要以爲,你這樣就能將此事遮掩過去!你不敢解釋這男子衣物的來歷,這就說明你心中有鬼!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在爲整個雲府着想!像你這種失了清白的女子,若是真的嫁進了德王府,那可是對德王府的侮辱!恐怕不僅不能讓雲府和德王府成爲姻親,反而會讓咱們兩府將來成爲世敵!”顧姨娘死死的盯着雲嬋卿,彷彿要將她盯出一個窟窿來。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把她逼到這個地步,羞辱到這個地步,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難道一定要讓她死在你手裡才罷休嗎?”雲致遠惱怒地瞪視着顧姨娘,並且將雲嬋卿小心的護到了自己的身後。如果不是爲了大局着想,他真想現在就把顧姨娘直接打死!
別人或許還不知道,但是,雲致遠卻是清楚的——顧姨娘說得是實話!至少,後面的那幾句是實話!若是卿兒真的嫁進了德王府,不僅不會讓兩府成就姻親之好,反而會成爲仇敵!失去貞潔,對於女子來說,比什麼都殘忍!
越是如此想着,雲致遠對顧姨娘的殺意越盛。
此時此刻,他甚至快壓抑不住殺人的衝動——就算以後太子還會收買雲府的其他人,但是至少現在,他不原意再隱忍了!他要殺了顧姨娘,殺了這個毀掉自己女兒清白的罪魁禍首,殺掉這個對自己妻子和母親下毒的惡毒婦人!
雲嬋卿察覺到雲致遠身上的殺氣,只好輕輕地拉扯了一下父親的衣袖,堅定地從他的身後站了出來:“父親!今日這事實在是蹊蹺,若就這樣遮掩過去,反而對女兒的清譽有損。女兒立身清白,懇請父親當着衆人的面查清此事!”
雲致遠也許還可以衝動,因爲他還不知道衝動的後果,也不知道自己的對手究竟有多難纏。可是,雲嬋卿不能啊!
雲嬋卿親身經歷過上輩子的悲慘結局,自然也知道一時的痛快會對大局有多大的影響。至少現在,她還不能讓太子察覺到任何的端倪。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準備,來佈局,來爲最後的決鬥做好鋪墊!
雲嬋卿說完這話之後,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她身着一件湖藍撒淺白鳶尾花的長裙,沒有任何繡花也沒有鎖邊;挽着簡單清爽的蝴蝶髻,鬢邊隨意的插着一支白玉簪,手上戴着一隻白玉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裝飾。
然而,如此簡單清爽的衣飾穿戴在她的身上,只靜靜地往那裡一站,不必多說什麼,自然就有一種卓然的氣度,盡顯大家風範。
她那雙黑色的眸子環視四周之後,所有人都爲之肅然寂靜——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威勢,這樣的靈秀雅緻。一時間,屋裡的衆人都覺得,他們若是再懷疑大小姐的清白,那簡直是對大小姐的褻瀆!
“卿兒,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件男子的外袍究竟是誰的?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也不知道這衣服的來歷?或者是顧姨娘故意讓奴才放進來陷害你的?”雲致遠絕對相信自己的女兒,所以潛意識的就認定這衣服是顧姨娘派人放進來的。就算不是她故意栽贓,那也一定與她有關!
直到這時,雲嬋卿終於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從張嬤嬤掀開她的帳子之後到現在,這件男子的衣服一直就是整個事情的焦點。但是,它卻總是那麼輕易的被人忽略,從來也沒有一個人真正明確的問過,這件衣服到底是誰的,又是爲什麼會在雲嬋卿的屋子裡!
只有雲致遠,第一句話就問到了事情的重點!
而且,真正讓雲嬋卿感到溫暖的是,雲致遠竟然還主動的給了她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父親應該是擔心她回答不了,爲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尷尬,所以才故意這麼引導她的吧?這就是暖人心脾的父愛啊!
“父親!您再仔細看看這件外袍,有沒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雲嬋卿望着父親疑惑的目光,微微的一笑道,“這件外袍乃是母親昏迷之前,親手爲父親縫製的。只是尚未完工,母親便因重病而陷入了昏迷。女兒把衣服拿回來,打算替母親將剩下的收尾做好,也算是女兒對您的一片心意。而且,女兒私心的期望,在衣服做好的那天,母親能夠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雲嬋卿一邊柔聲說着,一邊環視着四周的衆人:“此事,母親院子裡的丫環和婆子都可以爲我作證。而且,母親的針線手藝非常獨特,府裡的很多老人也都曾見過。只要隨便找個懂得針線的婆子,就能夠分辨的出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撒謊!你一定是在撒謊!”顧姨娘當即面色大變,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瘋狂的從地上撿起那件衣服,裡裡外外的翻看了起來。
熟悉的裁剪,熟悉的針腳,熟悉的配色,還有那熟悉的尺寸……她拼命的想要去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這不是劉氏做給雲致遠的衣服。但是,她卻又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她在自我安慰罷了。
她栽了!徹底的栽了!而且還是栽在了雲嬋卿這個賤丫頭手裡!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麼這一切都是這個賤丫頭故意設計的——從故意吩咐明翠假裝阻攔,到故意調開了院子裡的其他下人,甚至故意在牀上放了一件男人的衣服……這還不夠,她還故意避重就輕的不解釋衣服的來歷,故意裝作害怕被她揭穿的模樣,讓她篤定勝券在握,甚至還故意的激怒她,讓她一步步的失去理智。
否則,以她的機警,如果是冷靜下來,只要這丫頭的神色略有不對,她一定會察覺到異樣,也就不會把事情鬧到現在這樣不可收拾!
而現在呢?現在……是不是一切都完了!
顧姨娘一語不發,面色慘白,緊緊咬着嘴脣。她早就該知道的,在沒有捉到姦夫的那一刻就該知道,她已經落入了雲嬋卿的陷阱裡。
可惜,她太急於求成了,所以,竟然忽略了這些不合理的地方……
“顧姨娘,到了現在,你還有什麼理由要強迫我驗身嗎?你還有什麼藉口來誣衊我的清白嗎?或者,你還打算撕毀我的衣服,讓我徹底的身敗名裂嗎?”雲嬋卿蓮步輕移,婀娜的走到了顧姨娘的眼前,微微的低垂着臉,似是傷感的說道,“我知道,紫兒妹妹一直偷偷的喜歡德王世子。我其實早就想過要成全她,甚至想過讓德王世子納她爲側妃,與我一同嫁入王府。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害我?!一樁親事而已,難道它在你眼裡,能敵的過骨血親情?!”
雲嬋卿似是不捨的伸手,輕柔的拿回了那件男子外裳,其實卻是故意貼近顧姨娘的耳邊,儘量低聲的說道,“有了今日的一切,你還想用這個把柄來對付我嗎?恐怕就算你說的再多,別人也會以爲你是在故意詆譭我罷了!而且,今日之後紫兒的名聲盡毀,除了嫁給德王世子做妾,恐怕再也沒有其他出路了!不過,你以爲我會讓她做妾嗎?看在骨血親情的份上,我倒是不介意讓她做個通房!”
雲嬋卿,她在故意的挑動顧姨娘最脆弱的那根神經!
說實話,雲嬋卿一點也不怕顧姨娘再使出什麼手段,反而就怕顧姨娘今後真的安分下來。若是雲嬋紫真的就認命了,那她想要平穩的退婚可就不容易了!
最好是讓雲嬋紫再出點什麼幺蛾子,例如故意勾引德王世子啊,甚至與德王世子發展出姦情啊!到時候,她就可以打着不願破壞庶妹與德王世子的感情這杆明晃晃的大旗,光明正大的與德王世子退婚了!
聽到雲嬋卿挑釁的話之後,顧姨娘果然目眥欲裂——她的女兒就算是做正妃都是可以的,怎麼能夠去給人做通房呢!通房啊,卑賤的連妾都不如!若是去做德王世子的同房,還不如去好人家做良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