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父親和母親都還好好的,我怎麼會穿一身孝服呢!”雲嬋紫微微轉動着眼珠,突然心思一轉,朝雲嬋卿討好的笑道,“若姐姐覺得我這打扮太素淨了,怕赴宴的時候會被人誤解,不如就借我幾件漂亮的首飾吧!姐姐放心,只是赴宴的時候撐一下場面,回來馬上就還給你的!”
“可是,可是……那,好吧!你在我的梳妝盒裡隨便挑三件,不過,不能拿太貴重的。而且,從宮裡回來之後,你一定要記得還給我!”雲嬋卿故意表現的很不願意,遲疑了半響,纔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下來。
而事實上,她幾乎要憋不住笑出來了——這雲嬋紫也實在是太好騙了!
其實,顧姨娘真的很懂的突出雲嬋紫的優勢!
雲嬋紫今天的打扮雖然不夠華麗,但是卻很適合她的那種氣質。特別是她的眼中流露出如同小兔子受傷般的委屈,再配合着那一身素淡的衣服和首飾,簡直就是一朵迎風佇立的小白花,楚楚可憐。
不過現在嘛,雲嬋紫可沒那麼我見猶憐了!她在那一身清麗素服的基礎上,竟然配了金鑲五彩碧璽的孔雀簪子,還戴了一對特別奢華的嵌寶石耳墜。除此之外,她那纖細柔弱的脖頸上,還掛着一條華麗的金玉牡丹項鍊。
這樣一來,好好的一朵小百花氣質,馬上變得不倫不類!
若顧姨娘知道她的女兒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品味,而且她費盡心思佈置的一切全都是白費功夫時,不知會氣成何種模樣呢!
一盞茶後,雲嬋卿在衆多丫環和婆子的簇擁下走向雲府的大門,動作不快不慢,高貴驕傲,優雅迷人。而云嬋紫則一路跟在雲嬋卿的身後,神情期期艾艾的,就像個從來沒見過世面的小跟班一樣。
雲嬋紫的心中,從未有過的憋屈——雲嬋卿竟然不肯和她並肩而行!
而且。雲嬋卿還告訴她。宮裡的規矩森嚴無比,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人抓到錯處。宮裡畢竟不比自己府上,該遵守的嫡庶之別是必須要遵守的,否則就會顯得雲府沒有規矩!這樣一來,雲嬋紫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在雲嬋卿的身後,時時刻刻看到身爲嫡女的華貴氣息,感受着自己的渺小和可憐。
最關鍵的是。雲嬋卿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還是一副“我都是爲了你好”的語氣,讓雲嬋紫憋屈的恨不得馬上撕爛她的臉!
這一路走的其實不慢,但云嬋紫卻覺得這是自己走過最遠的路。一路上,她一直努力的低着頭,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別人看到她此時的狼狽。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有很多鄙夷的目光糾纏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生怕在丫環和婆子們眼中看到輕視,那會讓她控制不住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雲府的門口停着兩輛馬車,前面的那輛高貴而奢華,一看便知是高門府邸所出,後面那輛只是稍顯華麗,相比之下。就要遜色許多。
“咦?怎麼安排了兩輛馬車?難道今天還有人要出府嗎?”雲嬋紫一時沒反應過來。扭着頭疑惑不解的問着。雖說她們是入宮參加賞花宴,理應多帶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以防萬一。可也用不着兩輛馬車啊。
“後面那輛馬車是給妹妹單獨準備的。”雲嬋卿笑意盈盈,目光純淨:“我是府中的嫡女,身份尊貴,自然可以坐前面的那輛馬車。可妹妹只是府中的庶女,所以就只能坐後面這輛簡單一些的馬車。以前沒有和妹妹刻意分開乘坐,是爲了照顧妹妹的臉面。今日畢竟是要入宮赴宴的,咱們可不能壞了規矩!”
雲嬋卿的語氣誠懇,沒有絲毫的嘲諷之色,似乎真的只是因爲要入宮赴宴,所以才做出這種決定。但是,她刻意強調的嫡庶之別,恰恰是雲嬋紫心中最不能碰觸的傷痛,她的語氣越是誠懇平淡,反而越讓雲嬋紫無法忍受!
因爲,雲嬋卿只是闡述了一個事實,一個雲嬋紫怎麼也無法抹滅的事實!
若是雲嬋卿刻意的嘲諷,也許雲嬋紫也會覺得憤恨,但起碼不會像現在這麼憋屈!可現在,雲嬋紫的拳頭緊緊的攢着,牙關也緊緊的咬着,她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卻無法反駁一句,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
“還是姐姐想的周到,那妹妹暫且就不打擾姐姐了,咱們到宮門口再見。妹妹不懂宮中的禮儀,到時侯還請姐姐多多提點!”雲嬋紫雖然仍舊緊緊的攢着拳頭,但面上卻沒有一丁點表露出來,語氣裡也沒有絲毫埋怨。
她隨意的和雲嬋卿客套了幾句,然後便平靜的擡步走向後面那輛馬車,似乎絲毫沒有介意這輛馬車的簡陋。倒是她身邊的丹紅,氣的直跺腳,輕哼一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自己的主子,憤憤的走向後面的馬車。
後面這輛馬車,雖然外表看上去也算華麗,但內裡的設施卻非常的簡單,對於習慣了奢華享受的雲嬋紫來說,這根本就不能坐人!雲嬋紫一進馬車就緊緊的皺起眉頭,惡狠狠的盯着車裡的裝飾,雙眼幾乎都要冒出火來!
可是,爲了能入宮赴宴,她仍舊咬牙切齒的忍了下來。
雲嬋紫的這份隱忍,倒是讓雲嬋卿有些側目。不過,即便雲嬋紫現在再怎麼努力的隱忍又怎樣?等到了宴會開場之後,她還是會變着法子的抹黑自己的嫡姐,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嫡姐推進地獄,踩着嫡姐的屍體往上爬!
對於這樣的人,雲嬋卿向來是提不起同情心的。
畢竟,率先提起刀劍要傷人的不是她,她就沒有義務大度的去原諒對方。無論她是選擇拿起盾牌來自保,還是選擇提起刀劍與對方殊死搏鬥,這都是她在遇到危險之後的反應,沒有人可以質疑她的選擇。畢竟,發難者不是雲嬋卿,無論她做出了哪種應對,都沒有人可以說是她的錯!
更何況,就算她這次大度的原諒了雲嬋紫,可是雲嬋紫就真的值得她去原諒嗎?能夠毫無顧忌的傷害無辜的人,能夠一次又一次將自己的親人推向絕境,就算她真的肯原諒雲嬋紫,雲嬋紫難道就會放下她心中的屠刀嗎?!
不,她不會!她絕對不會!因爲,她想要的還有太多!只要雲嬋卿一天不跌落污泥,雲嬋紫就永遠不會甘心,也永遠不會停下對雲嬋卿的嫉恨和傷害!既然做爲主動傷人者的雲嬋紫都沒有悔過的意思,又怎麼能要求被害者大度寬容呢!
害人者,終害己!這纔是天理昭昭!所以,在雲嬋紫和顧姨娘開始謀算雲嬋卿清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她們要承受雲嬋卿的回報!
“走吧!”雲嬋卿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明翠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然後對車伕輕聲的吩咐着,“直接啓程吧,時間已經不早了,畢竟是太子妃設宴,總不能去的太晚。”
雲嬋卿帶着丫環上車之後,丹紅也跟在雲嬋紫的身後上了馬車,可她剛一上馬車,就立馬嫌棄的皺起了眉頭,憤憤不平的抱怨着:“小姐,這馬車這麼破,怎麼能坐人啊……大小姐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給我閉嘴!”雲嬋紫本來就一肚子的憋屈,看到丹紅那嫌棄的眼神,當即就憤怒了起來,聲音尖刻的怒吼着,“我這個主子都沒有嫌棄,你一個丫環有什麼資格說話!把你外面的衣服脫下來,給我鋪在裡面的座位上!我可不想碰到這馬車的任何地方!免得到時候把身上的衣服弄髒!”
丹紅使勁的低着頭,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脣。太子妃的賞花宴,不僅是二小姐的機會,同樣也是她的機會!顧姨娘和二小姐說話,有幾次並沒有避諱着她,所以她知道二小姐的目標是德王世子,更知道世子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這幾天,雲嬋紫做足準備的同時,丹紅也精心的打扮了自己。她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就是當年夫人劉氏賞下來的,她之前一直都沒捨得穿。可是現在,二小姐竟然要將她的衣服當成坐墊,這一路被人坐着,她的衣服肯定會滿是褶皺,到時世子又怎麼會多看她一眼?!
丹紅的眼裡閃過一絲憤恨,不過她還是乖巧的脫下了外衣,細心的給二小姐鋪在了座位上。她絕不能在此時惹二小姐不痛快,就像二小姐不敢反駁大小姐一樣,她既然想跟着二小姐去參加賞花宴,那就必須先事事隱忍!
不過,等她隨着二小姐出嫁之後,等她想法子成了姑爺的通房,甚至成了姑爺的妾室,等她得到了姑爺的寵愛,到那時候,她一定會好好的回報二小姐的!
丹紅把衣服鋪好之後,雲嬋紫便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不過,她的坐姿看上去很是有些奇怪,似乎是努力的減少自己與馬車裡的任何東西接觸,生怕這破舊的馬車弄髒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丹紅在心中嗤笑了一聲,不過面上卻仍舊低眉斂目的,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對主子的不滿。丹紅老老實實在馬車的另一邊坐下,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養精蓄銳的等待着賞花宴的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