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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一驚,如老鼠般竄向了牀,說來還真難爲了她那一瘸一拐的腳。
就在晨兮掀簾的瞬間,她將被子蓋在了身上,然後唉聲嘆氣了起來。
“二姨娘,這是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就躺上了?”晨兮似笑非笑的眼掃過了二姨娘,聲音十分的柔美。
二姨娘還未開口,清鸞就道:“回大小姐,二姨娘也是心疼二小姐,所以回來後就身體不適了。”
二姨娘恨恨地瞪了上眼清鸞,這個清鸞簡直是笨得如豬,這不是送上門給晨兮說如琳的事麼?
果然,只聽晨兮現出擔心之色道:“說起如琳,我也不禁心疼不已,她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弄了個頭疼的毛病了呢?這半年請了多少的大夫,差不多把京城的大夫都請遍了,可是二姨娘,你說奇怪不奇怪?這些大夫就是沒看出有什麼問題,一個個都說如琳是好的,沒有病,二姨娘,你說會不會是撞了邪了?要不要請法師來看看?”
二姨娘聽了心頭一跳,強笑道:“大小姐這是說什麼話?如琳怎麼說也是將軍的親生女兒,佔着將軍的福份,百邪莫侵,怎麼可能撞邪了?定然是那些庸醫看不好二小姐的病,隨口胡謅的。”
她剛說完,沒想到晨兮臉一板,斥道:“二姨娘,這話就不對了,一個是庸醫,難道所有的都是庸醫?要知道他們中一些人都是替京城的王公貴族看病的,在京城也是素有美名!二姨娘這話在家裡說說無妨,要是傳了出去,那就是給父親樹敵!難道你不知道寧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大夫麼?這些大夫走門竄戶的接觸的都是高門權貴,只要嘴裡漏出些父親的不滿,到那時,父親豈不是平白受了你的連累?”
“說得好!”
二姨娘聽了臉色一變,手緊緊地抓住了牀沿。
這時楊大成掀開了門簾走了進來,看了眼二姨娘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斥道:“平日看你倒是個聰明懂事的,做事也極有分寸,沒想到到了關鍵的時候連個小孩子的見識也不如!”
二姨娘一下慌了神,掀開了被子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是妾身的錯,妾身也是關心二小姐才口不擇言的,望將軍恕罪。”
“父親……”晨兮迎了上去,行了個禮道:“父親丟的荷包可曾找着了。”
“找着了,就在來時的路上。”楊大成點了點頭,看向二姨娘後,不愉道:“要不是回去撿個荷包,還不知道府裡的二姨娘是個這麼蠢的女人!”
“父親,其實是錯怪二姨娘了,其實二姨娘也是關心則亂。二姨娘對父親還是最爲敬重的,這不雖然病得難受,聽到父親來了,就匆匆的跳下牀給父親行禮,連鞋子也來不及……呃……”
她突然不往下說,眼呆呆地看着二姨娘腳上的鞋子,那鞋上還沾着泥巴,分明不是內室的繡鞋,而是出外穿的繡鞋。
楊大成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一見之下勃然大怒,順手拿起了杯子扔向了二姨娘,怒道:“二姨娘,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裝病不去前廳,你這是把本將軍放在眼裡麼?”
二姨娘恨不得站起來痛打晨兮,要不是晨兮,她何至於裝病裝得連鞋也來不及脫就跳到了牀裡?要不是晨兮的陷害,她又怎麼會情急之下跳下牀請罪?要不是晨兮的提醒,楊大成又怎麼會發現她是裝病的?
這一切全是晨兮設計的,就是爲了讓她在將軍面前出醜丟人!
她雙目怨毒的盯着晨兮,就如要吃了晨兮般。
晨兮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脣間勾起譏嘲的弧度。
兩人對視良久,刀光劍影,呼呼而過。
這時晨兮眼微閃,淡淡道:“二姨娘,不是我說你,雖然說你現在懷着身子,父親也好,府裡的人也罷,都寵着你,讓着你,可是你也得記着自己的身份!你畢竟是妾,而這裡畢竟是京城,不是大西北,你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響着父親的臉面與前途。我們爲人子女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當然該以父母爲重中之重,你們這些當妾的,享受了榮華富貴也該知道知恩圖報,居安思危,時刻爲夫君的前程着想纔是。如今你不過是裝病不聽從父親的傳喚,往小了說不過是家事,可是往大了說卻是關係着父親的威儀。這要是讓御史上達了天聽,連聖上也會對父親的能力產生懷疑,你說你這般做對是不對?”
轉過臉卻對楊大成道:“父親,二姨娘畢竟還懷着身子,今兒個女兒就求個情,萬望父親不要從重責罰了,還請父親小懲大戒爲好。”
二姨娘聽了差點氣暈過去,這楊晨兮簡直太過份了,話裡話外的把她數落一通,把她說得一文不值也罷了,居然還挑唆將軍懲罰她。
她當了將軍十幾年的枕邊人,還不瞭解將軍麼?將軍最多氣得罵她幾句蠢貨,根本不可能真的懲罰懷着孕的她,現在可好,被楊晨兮這麼一說,將軍就算是不想懲罰她也得懲罰了。
她連忙向清鸞使了個眼色。
清鸞撲通一下跪在了楊大成的面前,求道:“將軍,求求將軍,不要懲罰二姨娘了,二姨娘身子弱,剛纔還病着,可禁不起一點的折騰啊,還請將軍手下留情。”
聽了清鸞這話,二姨娘差點一口氣沒回過來,這個清鸞是真笨還是假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纔楊大成就是爲了她裝病的事生氣,現在她還提生病!這不是給楊大成添堵麼?
果然楊大成本來看清鸞跪下來,臉色變得稍暖,可是聽了清鸞的話後,看向二姨娘的眼變得愈加的陰冷,斥道:“二姨娘,你可知罪?”
二姨娘心頭一顫,膝行到了楊大成的腳邊,哭道:“將軍,妾身真是冤枉啊,妾身從外面回來就覺得不舒服,還未來得及脫鞋就躺在了牀上了,妾身真是不舒服啊。”
“是啊,是啊。”清鸞連忙作證道:“二姨娘確實是不舒服,在二小姐的房裡,要不是奴婢拉得快,二姨娘肚裡的孩子差點被二小姐打掉了!”
“清鸞!”二姨娘狠狠的剜了眼清鸞,怒斥道:“你胡說什麼?滿嘴噴咀!”
清鸞聽了淚如泉涌,爲二姨娘心疼道:“二姨娘,就算您罵奴婢,奴婢也不能包庇二小姐了,您對二小姐多好?掏心掏肺的疼她,知道她頭疼,您不顧自己挺着大肚子也要去看她,可是她呢?明明知道您最寶貝這肚子裡的孩子,明明知道您爲了生這個孩子擔了多少的風險,可是二小姐卻三番二次的要撞掉您肚子裡的孩子,這今日是躲過了,可是以後呢?您離生下這孩子可還有些日子呢,難道您就這麼提心吊膽的過着?這二小姐也是主子,她要來這院子裡,做點什麼,我們當奴婢的怎麼能攔得住?今日趁着將軍在,奴婢就僭越一回,把您受的委曲跟將軍說說了。”
末了,清鸞也爬到了楊大成的腳邊,泣道:“將軍,奴婢說的句句是實,如有一句虛言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美人垂淚,自然讓楊大成心疼不已,他對清鸞正是寵幸最盛之時,愛都來不及,哪捨得她跪。
連忙拉她起來,好聲好氣道:“好了,本將軍知道了,知道你是個忠義的奴婢。”
清鸞掙扎着離開了楊大成,卻撲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對楊大成道:“將軍,這世上哪有主子跪着奴婢站着的道理。”
楊大成一聽,這是逼着他原諒二姨娘呢。
他當然不會生清鸞的氣,一來他正寵愛着清鸞,二來,清鸞的這表現很讓他滿意,一個奴婢就得以主子爲重,將來他將清鸞收到屋裡後,清鸞也定會以他爲重的。
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對二姨娘生氣。認爲是二姨娘有意爲難他!
當下對清鸞道:“這屋裡到底她是主子還是本將軍是主子?”
清鸞毫不猶豫道:“當然將軍是主子。”
“既然這樣,本將軍命令你立刻起來!”
清鸞遲疑了一下,才期期艾艾地站了起來,卻倒了杯水遞給了二姨娘。
二姨娘還未來得及接過水,就被楊大成一聲斷喝嚇得一個激靈,水杯都掉在了地上。
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二姨娘,你說,到底如琳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什麼要打掉你肚裡的孩子?”
“沒……沒有……”二姨娘正要說沒有這回事時,晨兮接口道:“說來慚愧,這事女兒也有責任。”
“大小姐!”二姨娘警告地瞪了眼晨兮。
晨兮微微一笑,掃過了她的臉後,纔對楊大成道:“半年前妹妹就落了個頭疼的病,這事想來父親也聽到女兒說起過吧。”
“確實有這印象。”
“如此就是了。妹妹自頭疼後,女兒找了京城所有的大夫都看過了,可是看了半天,這些大夫都沒有問題。女兒因着府裡事忙,也就沒有再這問了。可是不知道妹妹從哪裡聽到了消息,說是二姨娘肚子時的孩子妨着她了,只要二姨娘肚裡的孩子沒了,她的頭疼病就會好了,這不,二姨娘剛纔去了妹妹的院子裡,妹妹就三番二次的欲打掉二姨娘肚裡孩子!”
“胡鬧!簡直胡鬧!”楊大成聽了氣得一拳打到了茶几上,頓時茶几碎成了數片。
二姨娘嚇得瑟瑟發抖。
晨兮勾脣一笑,楊大成身爲武夫最重的就是子嗣,現在有人要謀害他的子嗣,他能不生氣麼?
她倒要看看一個是從小疼在掌心的女兒,一個是未出生的孩了,到底哪個更重些。
“將軍,二小姐也是一時糊塗,請將軍饒了她吧。”
“是啊,將軍,所幸二姨娘好好的,以後看住了二小姐,就不會有事了。”清鸞也求起情來。
楊大成怒道:“什麼叫看住了?這種不忠不義不孝的東西,看住了就能不出事了?來人,將二小姐送到別院去,沒有本將軍的命令不許她回來。”
二姨娘一聽魂飛魄散,這送到別院,那不是讓如琳從此自生自滅麼?
她一下抱住了楊大成的腳,求情道:“不要啊,將軍,饒過她一回吧,她還是小孩子不懂事,眼下妾身好好的,就饒了她吧。”
“是啊,父親。”晨兮也道:“妹妹還小,您把她送到別院去,這不是毀了她一輩子麼?好歹她也是您從小捧在掌中帶大的,饒了她這一回吧。女兒也相信她從此也不會再給二姨娘下毒了。”
本來楊大成聽了已然有些動搖了,可是聽到晨兮說下毒兩字,頓時眼神一厲道:“下毒?你說什麼下毒?!”
晨兮現出愕然之色道:“怎麼?父親不知道麼?之前二姨娘說府裡有人下毒害她,女兒查過是妹妹院裡的人做的,現在已經被抓住了,說出是二妹妹指使她向二姨娘下毒的。”
“簡直豈有此理!孽女!孽女!”楊大成氣得發抖,他沒想到如琳竟然會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毒,只是爲了莫須有的理由,這女兒連自己的親孃都敢下毒手,將來還能對他手下留情麼?
這簡直就是一個白眼狼!
楊大成頓時殺機四起,他本來就是一個天性涼薄之人,寧可他負人,不可人負他。
對如琳是比較喜歡,但並不意味着如琳就不會成爲他的棋子,只是會幫這個棋子找一個更好的歸宿而已。
現在這個棋子竟然敢這麼無情無義,那麼不如捨去!
他大聲喝道:“來人,將那孽女杖打五十大棍,送家廟!”
二姨娘一聽嚇得渾身一軟,急叫:“不,不要啊,將軍,求求您饒瞭如琳吧,她還小啊,她才十歲啊!”
楊大成恨恨道:“十歲就能殺母殺弟了,心腸就這麼歹毒,將來長大了又該如何的蛇蠍心腸?這樣的女兒本將軍要她何用?”
二姨娘聽了面如土色,眼見楊大成態度堅決,如果真的把如琳送到家廟,那如琳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不,毀了還是其次,就可以活不了多久了。
試想一個重傷的人扔到了那簡陋不已的家廟,還能活麼?
雖然如琳是個混帳,可是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怎麼捨得這塊心頭肉去死呢?
牙一咬,哭求道:“將軍,放過如琳吧,那下毒的事不是如琳做的,是……是……”
晨兮淡淡道:“不是如琳是誰呢?難道是二姨娘你自己麼?沒事跟父親鬧着玩麼?”
面對晨兮的咄咄逼人,二姨娘實在無可奈何,她猛得對着楊大成磕了個頭道:“將軍,妾身該死,是妾身討厭大小姐,所以有意說有人下毒害妾身,就是爲了難爲大小姐的,真的不關如琳的事啊,如琳從來沒有下毒害過妾身啊。”
“你說什麼?”楊大成氣得發抖,這個二姨娘當他什麼了?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麼?
他倒不是因爲二姨娘爲難晨兮生氣,而是爲了二姨娘把他當猴耍了!
如果二姨娘一開始跟他說明要爲難晨兮,他也許會出於某種目的反而會配合二姨娘。
可是二姨娘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利用了他,這讓他如何忍受?
他一直認爲自己是最權威的人,在楊府沒有人敢隱瞞欺騙他的,沒想到二姨娘就這麼華麗麗地打了他的臉!
他豁得站了起來,眼中冒火盯着二姨娘:“你再說一遍?”
二姨娘硬着頭皮道:“沒有人害妾身,是妾身跟大小姐開玩笑的。”
“弄玩笑?”晨兮輕笑,眼底卻冰冷一片:“既然二姨娘是開玩笑的,怎麼二小姐房裡的小丫頭一五一十的承認了?還把毒藥,紅花,各種見不得人的東西都交待了出來?”
二姨娘身體一軟,她是在懷孕時發現了一些問題,她還以爲是文姨娘,沒想到卻全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做的,這真是讓她又是心痛又是生氣,可是再怎麼着,她也不能讓如琳去家廟。
於是她心一橫道:“那丫環的東西是我給她的,其實我本來是想陷害大小姐,沒想到找了一個沒用的丫環,竟然被大小姐捷足先登了。”
“混帳!”楊大成氣得恨不得一腳踢翻了二姨娘。
這個蠢貨竟然當着他的面這麼說,這讓他是懲罰她呢還是不懲罰?
他倒不是心疼二姨娘,而是心疼肚子裡的孩子!要是罰了二姨娘,那孩子受了損傷該怎麼辦?
可是不懲罰,他又無法對晨兮交待。
你說他能不火麼?
還好,晨兮倒是個懂事的,對楊大成輕輕施了一禮道:“父親,既然投毒的事,已然清楚了,那麼這事就算了了。不過,這事也鬧得挺大,所有的僕人都看着事情的結果呢,父親總要給這些人一個說法,不如這樣,女兒出個主意,父親聽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