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近日身子不好,老爺讓您安心養着,還是我給大小姐送去吧。“翠兒一聽便着急了,大小姐出事,府中上上下下都在瞞着夫人,若是讓老爺知道夫人已經起疑,少不得是要責怪她的。
如今外頭大小姐的鹽坊已經被查封了,阿秀和流螢執意守在那裡不肯回府,老爺和大少爺日夜都在爲大小姐的事情煩心,這些事若是都讓夫人知道了,還不是要惹出天大的亂子?
“我的身子我資格清楚,不過是給嫣然送些吃食,哪裡就那麼嬌弱了,老爺要是問起,一切都有我擔着!”雖然是在病中,但沈氏當家主母的威嚴又豈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能夠比得了的?翠兒越是勸阻,沈氏的心中就越是焦急。
嫣然自上次宮宴之後就未曾歸來,即便如老爺所言女兒是在鹽坊專心製鹽,可也不該耽擱如此長的時間,這放在之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畢竟是母女連心,沈眉心中早已是暗暗起了疑心,可她就是不懂,爲何府中諸人全都要一併瞞着自己!
翠兒慌忙跪下,一臉哀求道:“夫人,老爺吩咐了,您不能去看大小姐……’
“什麼?嫣然到底出了何時?你說還是不說!“沈眉一聽便是急了,掙扎着坐起身厲聲問道,只是礙於這些日子實在是孱弱無比,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已經喘成了一團。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快去請大夫!“翠兒是又痛又急,她伺候在夫人身邊也有四五年的時間,夫人一向是善待府中諸人,這上上下下的奴僕哪一個不是感念老爺和夫人的恩德?
如今大小姐出事,府中衆人同樣是憂心忡忡,可夫人病體未愈,哪個又敢多言?
“站住!誰都不許出去!“沈眉推開翠兒扶助自己的手臂,與李嫣然頗爲相似的鳳眼透出點點決絕的光彩,”今日你們不把大小姐的事情說清楚,便是無視我這個主子,日後也不必在我這裡伺候了!“
沈氏平日柔靜,即便是府中下人犯了錯,也是不忍心過多苛責,何曾用過如此嚴厲口吻怒斥下人?一時之間,滿屋子的奴僕跪成一團,卻礙於李長青的吩咐,個個都是不敢開口。
沈眉一見這樣子,心中不好的感覺漸漸升騰起來,竟是愈演愈烈,她兩眼發紅,恨聲道:“好啊,如今我這個夫人在你們眼中已經是不中用了!連這都要瞞我……“
話未落,沈眉已然是怒急攻心,身子眼看着就要軟下去,就在這時,李長青已經聽了下人的稟報,疾步從外面走了進來,才一進門就看到沈氏幾近昏厥的樣子,當時便是大驚失色:“夫人,這又是怎麼了?翠兒,你是怎麼照顧夫人的?!“
“老爺,夫人她、夫人她……“翠兒纔想提起大小姐,可礙於沈氏如今這病歪歪的樣子,只怕說了又要刺激她,因此支吾了半天也沒能說清楚。
“你不必
怪她們,我只問一件事,咱們的嫣然,到底在哪裡?“強撐着一口氣,沈氏執拗的看向李長青,今日她必定是要問個清楚,即便是女兒出了事情,何以要瞞着她這個做孃親的?
李長青長嘆一聲,看這個光景,他自然是知道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
“你們都下去,翠兒先把夫人的湯藥拿來。“等到房中下人魚貫而出,李長青這才握住沈氏的手,”夫人,你且把湯藥喝了,我細細給你將來。“
如今女兒已經是關進吏部的大牢,此事自然是急不得,而最讓李長青放心不下的便是沈眉如今的樣子,若是知道女兒犯了殺頭大嘴,豈不是要刺激病情?
十數年的夫妻之情,沈眉對李長青自然是信任的,待到翠兒將湯藥取來,她二話不說便是端來喝了個乾淨,這才眼巴巴的看着李長青:“老爺如今可以說了?“
李長青這些時日連番奔波,只不過是幾日的功夫,看起來竟好像是老了好幾歲似的,既然是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他自然是顧忌這沈眉的身體,斟酌着用句,將那日宮宴上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沈眉大驚,一雙手死死握住李長青的手臂,頭上珠玉髮簪幾近被她劇烈的動作晃的脫落在地:“嫣然……嫣然她被關進吏部大牢?我女兒是冤枉的,她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非是沈眉護女心切,實在是自己的女兒不過是一個芊芊弱質的女孩兒,她有什麼理由去謀害番邦使者?難不成這天家威嚴,竟然連這個也看不透?定然是有人要陷害她的女兒啊!
李長青也是心中大痛,沈眉所說,他如何不懂?可當日衆目睽睽之下,番邦使者中毒暴斃身亡,而那有毒的正是饞了私鹽的茶水,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他們抵賴啊。
“老爺竟是要眼睜睜的看着咱們的女兒送命不成?咱們的女兒不會犯下如此滔天大錯!”沈眉淚水漣漣,可憐她的嫣然居然被關進吏部大牢,那是什麼樣的地方!莫說一個柔弱的女兒家,便是身強體壯的男人都是受不住的啊!
更何況,犯下死罪,若是在牢中有人欺辱她又該如何?那幕後之人既然敢陷害她的女兒,又怎知不會暗中做手腳趁機要了嫣然的命?
沈眉越想越是心痛如絞只恨不得自己能替女兒受這樣的大罪,心痛交加之下,早就禁不住淚如泉涌。
面對愛妻的眼淚,李長青更是心痛難當,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脾性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女兒素來就是懂事聰穎,甚至以女兒之身做不惜拋頭露面做私鹽買賣,爲的也是能夠維護他們李氏一族,光耀門楣,振興家族原本是男兒家的重任,卻被女兒一肩擔起,作爲父親的他看在眼中,自然是疼在心裡。
這個女兒,着實是他的驕傲,即便是拼卻了性命,若是能夠換得女兒平安歸來,他也是願意的,可這件事,哪裡是他們願意就
能夠決定的?
原本李長青心中還隱隱的抱着一絲僥倖,那番邦王子不是對嫣然青眼有加麼,若是真的不得已了,他不求榮華富貴,只盼着能保住女兒一條性命,不讓白髮人送黑髮人也就罷了!
夫妻二人還在心痛不已,院中卻忽然響起一陣喧譁,緊接着便是大管家奔入院中,興奮的連連叫嚷:“快去告訴老爺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什麼?嫣然回來了?
房中的李長青和沈眉夫婦一時驚得不知所措,待到翠兒歡天喜地的進來又說了一邊,沈眉的眼淚反倒是越流越急:“老爺,真的是嫣然回來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李長青趕緊扶住愛妻的身子:“快別哭了,嫣然回來是喜事,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雖然不知道女兒爲何突然從吏部大牢中放出,但李氏夫婦關心的重點已經遠遠不在這裡了,只要能平安回來就好!
夫妻二人相互攙扶着這纔剛剛邁出院子,一眼便看到那被阿秀和流螢扶着的黃衣女子,可不正是他們女兒!
沈氏眼巴巴的看着,親眼見到了女兒,她反倒是有些不敢置信了,這莫不是自己在做夢不成?驟然得知女兒入獄已經是天大的打擊,如今又是天無絕人之路,沈氏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敢相信。
沈眉楞在當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竟然是不敢伸手碰上一碰,唯恐的自己一個不小心女兒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李長青站在夫人身後,已然是激動的身體微微顫動,他在朝爲官自然是清楚的,被放了出來,那就是說明沒事兒了,皇上不會治嫣然的罪了。
李嫣然被阿秀和流螢簇擁着進了門,才一看到爹爹和孃親,已經忍不住淚珠滾滾而落,當即便是跪倒在李氏夫婦面前:“女兒不孝,讓爹爹和孃親擔心了。”
即便是身在牢獄之中,她也是能大概猜得出外面的局勢的,自己出了事,她唯一擔心的便是家中父母弟妹可曾受到牽連,畢竟涉及番邦使者之死,若是礙於兩國關係,皇上從嚴辦理,遷怒李家那也是有可能的,若果真是如此,自己當真是不孝!
好在,趙璟藉着送飯食的機會將此事的進展一一的告知李嫣然,爲的就是怕她擔心家中情況,得知父親只是被停職,而李家也未曾因自己獲罪,李嫣然這纔是略略放了心,如此,她的愧疚之心可算是減少了一些,到底能夠心安了。
今日,趙璟突然來吏部宣佈聖旨,說毒害番邦使者的另有主謀,皇上已經相信自己無辜,特赦自己出獄,李嫣然可算是震驚的不知所措了,昨夜的種種尚且還歷歷在目,李嫣然原本以爲救自己出獄的會是趙炫,可誰知竟然變成了趙璟,況且那宣旨太監對趙璟的稱呼更是讓她無比的驚愕,慎貝勒,他竟然一夜之間被封爲貝勒?趙嫣然很是費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