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爲何不放本宮出去!本宮到底犯了什麼錯?”等到手邊的東西差不多都砸了一遍,龔妃的怒氣依舊是沒有消,鳳眼一挑,那塗滿大紅丹蔻的纖纖玉手狠狠一抓,毫不憐惜的在那小宮女嫩生生的臉上留下了五道鮮紅的指痕。
“娘娘……”臉上驟然一痛,小宮女心中一涼,卻依舊是眼淚汪汪的不敢反抗,“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您除了這承歡殿哪裡都不能去,您可不能抗旨啊!”
“皇上?皇上!你休要騙我,皇上對我恩寵有加,爲何會突然將我軟禁?說,到底出了何事?”猙獰着一張臉,龔妃整個人的表情扭曲的像是要吃人一般,就連臉上精緻的妝容也順便變得可怖起來。
“娘娘,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您啊!如今毒殺番邦使者的案子已經查明,龔大人是幕後主使,皇上震怒,這才牽連到娘娘的身上……”
戰戰兢兢的,小宮女消瘦的身子抖的如風中殘葉一般。
以往娘娘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過錯皇上都不曾有半句的斥責,可是這次卻是着實的不同,皇上不但是軟禁了龔妃娘娘,就連六皇子都一併被看着不許接近龔妃,如今滿宮上下都在猜測龔妃娘娘是不是已經失了聖心。
“什麼?”臉色驟然一白,龔妃震驚不已,身子一軟便是重重的坐在了軟榻之上,尖尖十指狠狠刺入掌心,“怎麼會這樣!那李嫣然不是已經成了替死鬼?還是說已經查到閻家頭上?他們將哥哥供出來了?”
又驚又怒,龔妃一腳踹在那小宮女的身上:“說,本宮的哥哥如今怎麼樣了?”
噗通一聲歪倒在地上,小宮女疼得身子瑟縮成一團,卻還是強撐着回答:“龔大人……龔大人如今被打入天牢了!“
“天牢!皇上怎麼會如此狠心!“這一下,龔妃可真的是方寸大亂了,天牢是什麼地方,那分明是關押犯了大罪的官員和皇親國戚纔會用的,而且,入了天牢的人基本上都逃不過殺頭的結局!
“不過是死了一個使者,就算是查到哥哥的頭上又如何?難不成還要以命換命!是誰?是誰查的案子?“畢竟是久得盛寵,在龔妃的心目中,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她是皇上的寵妃,哥哥是皇上的近臣,她生育了皇子,日後更是要做皇太后的,這點事情,如何能大亂她的計劃?
想到這裡,龔妃渾身一凜,居然冷哼一聲扶正了頭上散落的釵環,整了整正紅的貴妃制服,擺出了往日端莊的樣子,只是那眼底濃濃的仇恨卻是更加的濃郁。
此事必有蹊蹺,那李家的小賤人不是已經被關進吏部大牢了?誰人還會給她翻案?一個大臣之女,死了便是死了,還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縱然就是有人懷疑,誰敢亂說?
又或者,那賤人縱然是入了慎貝勒的眼,一個前太子之子,他也想跟自己鬥!閻家也是反了,看如今的情形,他們定然是將哥哥給出賣了!
恨的幾乎咬碎了滿口的銀牙,龔妃紅脣一咬,手上一個用力,那尖尖的指甲竟然硬生生的折斷了。
“說,本宮倒是要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擋本宮的路!“
“是……是三皇子!“小宮女被嚇得幾乎要哭出聲,臉上的淚水和着血印糊了滿臉,一眼看過去,竟像是半張臉都被毀容了一般。
“三皇子?他怎麼會插手此事?你當真打聽清楚了?“驟然一聽到”三皇子“這三個字,龔妃心底一沉,這滿朝上下是誰不好,爲何偏偏是三皇子!
自己是寵妃,哥哥是寵臣,這整個京城就只是他們龔家能隻手遮天,滿朝文武誰敢跟他們作對?便是趙悅那個死丫頭礙了自己的眼,還不是要乖乖的遠嫁和親?可是這三皇子趙炫卻是不同,他心思縝密,爲人又狡猾,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這些年來,要不是自己明裡暗裡的擋着,只怕皇上還真的會動了封他做太子的心思。
想都別想!這皇位只能是她的皇兒的!想到六皇子,龔妃立刻便是來了主意,嫌惡的看了一臉滿臉血污的小宮女,厲聲道:“六皇子呢?快把六皇子帶來!“
無論如何,自己都是六皇子的生母,皇上最最疼愛六皇子,當日,自己假意毀了皇上的新寵麗妃的臉,皇上不還是顧忌着六皇子的面子原諒了自己?如今這六皇子便是自己的護身符。
“娘娘,皇上已經下令,六皇子被帶進養心殿,不許他接近承\歡殿半步……“
終於說到最嚴重的問題,小宮女已經驚恐的上下牙齒不斷碰撞,看着龔妃的眼神也跟看着妖魔鬼怪差不多了。
果然,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再次從宮殿中傳出。
“不可能!本宮是六皇子的生母,爲何不讓本宮母子相見?皇上!放開我,本宮要見皇上!“
尖銳的怒吼夾雜着小宮女一陣陣痛苦的哀求,其間還有重物不斷落下的聲音。
“公主,龔妃如今這樣只怕是跟瘋了沒什麼兩樣,我看皇上肯定是對她厭倦了,也算是老天爺幫公主收拾她了!”
得知龔家出了事,最高興的當然是趙悅,如今承歡殿越是悽慘,她的心裡就越是覺得痛快。
“哼,一個賤人而已,真以爲自己能一步登天?三皇兄出馬果真是有效,龔家如今完了,本宮倒是要看看她還怎麼囂張!”撥了撥繡着五色芙蓉春\色圖的粉紅紗衣,趙悅斜斜的歪在繡榻之上,當真如一副牡丹春睡圖一般美好,只可惜,那眼角眉梢的恨意卻是生生的將整幅畫面破壞殆盡。
“公主想怎麼懲治龔妃?如今皇上只是下令讓龔妃禁足,若是我們貿貿然的過去,會不會落人口舌?“
小宮女到底是謹慎一些,龔妃就算是再失寵,那也是皇妃,他們做奴才的,雖然要替主子辦事,可到底也是要爲自己多考慮一些,若是太過純苯搭上自己的性命,當真是活該了。
趙悅的心情大好,也沒空去打理小宮女的束手束腳:“本宮有那麼蠢笨?哼,如今皇祖母禮佛已經回來,本宮也應該去看看她老人家,依稀記得,皇祖母最是厭煩宮中的女子擅寵專妒……”
想來這借刀殺人雖然老套了一些,但是隻要計謀好用,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好計。
被禁足了好些日子,趙悅自己也想清楚了,這一次,自己之所以被龔妃拿捏住,其實還是自己的性子過於張揚、不懂迂迴的緣故。自己身爲皇女自然是金枝玉葉,可是那龔妃卻是父皇的身邊人,縱然她只是稍稍的吹了吹枕邊風,那威力之大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的厲害!
如今,與番邦王子和親的事情還沒有敲定,此事就連三皇兄都沒有完全的把握,他也只說是盡力幫助自己,可萬一要是不成呢?求人不如靠自己,趙悅可等不了那麼久了!
如今皇祖母從佛寺禮佛,昨日纔剛剛回宮,她平日最是疼惜自己不過的,正好藉着這次的機會好好的演上一出好戲!
得意的揚了揚尖尖的下巴,長袖一揮,趙悅如今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龔妃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表情了,想要自己和親,哼!她送了自己這麼大的禮物,自己當然是要好好的回報她的!
“帶上那兩盒剛做的糕點,本宮要給皇祖母請安,順便讓她老人家嚐嚐我親手做的點心,以盡孝道。”
繡鞋一點,趙悅的身子已經輕快的邁了出去,那小宮女的臉上卻隱隱的浮現了一絲擔憂,如今三皇子才替公主求了請被赦免收了禁足令,三皇子走的時候也是千般叮囑萬般警告讓公主萬萬不可再生事端,可是看公主這個樣子,只怕是難啊!
慈寧宮內,一臉怒容的太后於正殿中正襟危坐,雖已經有老態龍鍾之相,但花白的頭髮卻是被打理的紋絲不亂,舉手投足之間皆是一股子端莊的富貴之氣,或許是因爲常年禮佛的緣故,太后的手中常年握着血色紅珊瑚打造的手串,如今也被她憤怒的置於一旁。
“皇后,你是怎麼管理的後宮,出了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辱沒皇家顏面!”
“母后,兒臣……”
皇后江襲月,典型的江南女子,高高挽起的飛天髻襯得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更加嬌小,凝脂賽玉的鵝蛋臉上佈滿了惶惑的神色,青色的宮裝更是多了些出塵的氣度,雖然是已經年過三十,但保養良好的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反倒是多出了幾分雍容的氣度,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這江皇后入宮之後便是不曾受過皇上過多的寵愛,彼時就算是連每月的例行公事,趙宣帝都是草草應付了事,甚至在龔妃入宮之後,乾脆的將治理六宮的大權都給了她,而江皇后入宮十餘年更是沒有誕下任何子嗣,平日更是藉着身子不好的緣故,連嬪妃的跪拜都免了,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從她的鳳藻宮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