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庶嫁
太子府一事,雖然在林府中被壓下,不知怎的卻傳到了坊間,雖然事情模糊不全,但也足以引得各大世家注目了,如箏大略知道是何人所爲,恨意中又夾着一些好笑,也便順勢沉寂了下來,每日除了例行給老太君請安,就是窩在自己的沁園裡,看到此情形,如嫿心中好不快意,抓住機會便出言譏諷幾句。
如箏每每看到她得意麪目,都暗自覺得好笑,面上卻裝出失落的樣子,隨便敷衍幾句便離開。
她如何不知如嫿是在得意什麼,不免想到那日在太子府裡和蘇百川那一節,想着若是如嫿知道了自己的消沉的是被她心上人輕薄所致,是會勃然大怒,還是潸然淚下。
雖然這樣自嘲地想着,究竟還是意難平,卻也並無他法,只得先打起精神,表面上小心地維持着沁園的平靜,私底下和自家掌櫃通了幾次信,細細合計了一下店面經營的事情。
漸漸地,日子便到了九月底,這一日午後,如箏提筆書信一封,與表哥相約來日到溢彩軒見面,順便看這一個月的賬目,剛剛吹乾信箋封好,讓夏魚送出去,便見浣紗神色緊張的進來福下身:“小姐,侯爺招您到東書房議事呢。”
她一言出口,如箏心裡猛的一沉,耳邊又浮起太子府那日蘇百川咄咄逼人的話語,看了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問到:“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浣紗點點頭,小聲說:“正是,晨間蘇世子帶着蘇二公子來過了……”看着如箏瞭然又煩悶的眼神,她又上前半步:“而且奴婢剛剛恰巧看到……傳信的小廝是自靜園方向而來。”
聽了她這一句,如箏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麼忘了這張王牌!當下沉吟片刻說道:“我帶待月去東書房見父親,你去靜園看看,夫人和四小姐是不是也去了東書房,若不是,想辦法把蘇世子來和父親招我去議事的消息放出去……”
浣紗點了點頭,自下去安排,如箏則喚了待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了帷帽往東書房而去。
一進東書房堂屋,如箏便瞟見薛氏和如嫿早已到了,薛氏此時臉色沉肅坐在一旁,如嫿卻似臉帶淚痕,立在林侯案前。
如箏目不旁視,徑自走到林侯身前,盈盈下拜:“女兒見過父親,父親萬福。”又轉向薛氏:“母親萬福。”
林侯哼了一聲,待如箏起身,又緩緩說道:“此次叫你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一聲,國公府又來求親了,此次蘇百川和我說的很明白,非如箏不娶,故而我已經應下此事,蘇世子準備等十月初二如箏的及笄禮過了,便遣官媒上門提親。”
聽了自家父親的話,如箏心裡一片冷意,隨之又是暗恨蘇百川可惡,斟酌了一會兒,剛要開口,卻見如嫿直直的衝着林侯跪下:“父親,姐姐和我上次向父親懇求之事,父親都忘記了麼?您怎能……”說着說着竟俯下身,哀哀哭泣起來,眼見是傷心至極了。
林侯見她此舉,氣的拍案而起:“放肆,婚姻大事豈可由得你們自專?!”他扔下一本書,卻並未到達如嫿頭上便落下:“蘇家求的是如箏,我許的也是如箏,當初你祖父口頭定下的就是你姐姐如箏,你在此失態哭泣又有什麼用?我是不會改變決定的!”
如箏見此情景,也跪下,裝作憐愛傷心的樣子看了看如嫿,又轉向林侯:“父親,雖說當時兩家口頭定下的是我,但其實我與妹妹都是侯府嫡女,按理說是一樣的,父親能不能再向蘇世伯說明,圓了妹妹的心願,箏兒我寧願比妹妹晚嫁,也不願嫿兒如此苦楚!”
薛氏見如箏表了態,也起身試探着叫了一聲:“侯爺……”
林侯卻一改往日對她母女的遷就寵愛,狠狠回頭怒視着薛氏:“你教出的一對好女兒,如今連此等大事也敢頂撞父母了!”他猛地坐下,自氣的臉色發青。
薛氏被他一吼,眼圈也紅了:“侯爺,我也是爲了女兒們好啊,箏兒眼見不願嫁,嫿兒死活非要嫁,您叫我怎麼辦?!”說着也落下淚來。
林侯看了看哭的傷心的母女三人,煩躁地擺擺手:“都住口,本來也沒有妹妹先定親的道理,再說人家蘇家認定的真正的嫡女就是如箏,你們休要再囉唣,都給我下去,如嫿在房裡好好反省一下,如箏回去安心等待媒人上門吧!”如箏聽他說出“真正的嫡女”這種話,自覺諷刺之餘又是心裡一緊,偷眼看看薛氏和如嫿,果然看到如嫿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恨意,薛氏則斂着眼眸看不出神色,嘴角卻繃得很緊,明顯也是吃味了。
眼見事無轉圜,薛氏擦乾眼淚去扶如嫿,如嫿還要跪求,卻被薛氏生生拽起,自痛哭着被拉出了門,如箏則擦乾了眼淚,對着林侯福福身,轉身走出了東書房。
如箏整理好帷帽上的青綾紗,看着前方哭得走路都有些蹣跚的如嫿,心中一陣感慨:看上去此事是如嫿吃虧,自己佔了便宜,但其實她心裡的苦澀並不比如嫿少多少,即使是排除前世之事不提,僅僅是前幾日東宮宴上蘇百川所爲便令她羞憤至極,驕傲如她又如何甘願再一次陷於他手?可如今……卻也無法可想。
罷了……嫁就嫁,到時候小心行事,若是他再納妾冷待自己,便和離了獨居罷了!她這樣賭氣想着,加快步伐向沁園走去。
旁邊跟着的待月看自家小姐愁緒滿懷的樣子,心中一陣不解,剛剛她等在廊下,書房裡侯爺的呼喝聲也多少傳了幾句入耳,她不明白爲何自家小姐竟會三番五次將這樣一門好親事拱手讓人,但無論如何,現下她心中是竊喜的,國公府……若是入了國公府,入了那位爺的眼……她轉念一想,這般情勢,自己和四小姐接觸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又想到四小姐說陪嫁丫鬟挑選的事,她又暗自點頭:自己的選擇沒錯,現在必須要雙管齊下,才能達成夙願!
如箏一回到沁園就看到浣紗迎了上來,當下笑道:“倒讓你白跑一趟。”
浣紗看自家小姐笑的苦澀,知道她必然是沒有如願,輕嘆一聲,跟着她進了屋子。
如箏將幾個大丫鬟和崔媽媽叫進堂屋,說了林侯吩咐的事,她着意看看各人臉色,除了浣紗面帶隱憂,其他人雖然壓抑着卻還是目露喜色,如箏不由得心中長嘆一聲,但也並不怪罪,畢竟依常人目光,這的確是一門好親事!
如嫿不情不願地隨着薛氏回了靜園,一進門便撲到裡間牀上大哭起來。薛氏看着自己女兒哭得傷心欲絕,心內一陣絞痛,不由得暗恨林侯固執,又恨如箏壞事,如嫿哭了一陣子,擡頭看着自家母親,只見她眉頭緊鎖,拳頭也攥地緊緊地,當下也忘了哭,擦乾淚水看着薛氏,母親眼中的狠戾之色又讓她升起一絲希望,不由得怯怯地開口喚到:“孃親……”
薛氏回頭看看自家女兒,緩和了臉色把她攬進懷裡:“我兒莫哭,母親說過,定讓你稱心如意,放心,孃親有的是招數……既然她一再擋路,便莫怪我拔掉她這顆眼中釘了!”
安撫着如嫿睡下,薛氏起身來到堂屋,屏退左右,只留下虞媽媽伺候。
待小丫頭們出去帶上了門,薛氏看着一旁低眉順眼的虞媽媽,問到:“我讓你拉攏的那個小丫頭,怎麼樣了?”
虞媽媽笑到:“回夫人,那丫頭是個貪財的,如今已經拉攏的差不多了,只要有錢,什麼都敢幹。”
薛氏這才露出一點笑容:“好,你去告訴她,準備着這幾日替我辦事,事成之後我會給她一大筆錢,送她出京。”
虞媽媽點頭退下,薛氏端起桌上的茶,吃了一口,盤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待林侯親自和老太君稟明瞭此事,老太君將如箏單獨招到慈園聊天,祖孫二人相對而坐,卻都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如箏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樣坐過去給老太君捏着腿,老太君長嘆一聲,慢慢摸着她的鬢髮,開口說道:“祖母知道,你還是不想嫁,雖然我不知蘇家那孩子到底是哪裡犯了你的忌諱,但祖母相信,你必有你的道理,但此事現下已經再無轉圜餘地,咱們也只能認命了,若是沒有東宮的事情,還可以拖一拖,可現在再拖下去,祖母怕反而更加害了你。”
如箏聽着自家祖母溫和慈愛的聲音,淚水終於落下,又趕緊擦乾,擡頭看着老太君:“祖母,孫女兒明白的……讓祖母爲我擔心勞累……是孫女不孝。”
老太君看着如箏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更加酸楚,一把把她攬在懷裡:“我的好囡囡,你是個最純孝不過的好孩子,祖母只是要勸你,爲妻之道不一定是要鸞鳳和鳴,若能舉案齊眉,互敬互愛也很好,祖母的婚事是自己向父母求的,你對我祖父也算得上是專寵了,但還不是因爲子嗣的事情納了妾?”
她看着不遠處滴答作響的西洋座鐘,緩緩說道:“我多年無所出,以爲自己真的不能生了,便做主給你祖父納了妾,就是你大伯的生母張姨娘。”
如箏擡頭看着老太君,雖然這段往事浣紗曾經同自己說過,但此時從老太君口中說出來,卻別有一番情味,讓她覺得更爲辛酸。
老太君看着如箏癡癡的望着自己,笑了一下:“傻孩子,祖母給你寬心,反倒勾起你傷心來了……”她笑着摸摸她頭:“雖然納了妾,但你祖父對我還是寵愛不改,反而因爲我的大度而愈發寵愛了,張氏也很守本分,從不爭寵,還生下你大伯,給我帶來了福氣,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辛酸都算不得什麼了,我還是感激你祖父的,戰場上那樣叱吒風雲的一個人,到了家裡,從來都是溫柔小意,一輩子沒說過一句重話……我這輩子能嫁給你祖父,真的是很知足了。”
她低頭看着如箏:“箏兒,祖母和你說這些,就是想要告訴你,女人嫁了人,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和真心當然是最好,但如果求不得,能得了丈夫的尊重和倚仗,也是很好的,等將來你爲蘇百川生下嫡子,那就是國公府的世子,你的福氣啊,在後頭呢!”
老太君一番話,讓如箏既溫暖,又辛酸,她把頭埋在老太君膝頭蹭了蹭,悶聲說:“祖母,您的金玉良言,箏兒都記下了,您放心,我曉得該如何做了。”
又陪着老太君說了會子話,如箏告別出了慈園,邁出慈園門口時,她回頭愧疚地看了看主屋的方向,若是祖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和離蟄居……不知會怎樣傷心呢……但是,自己無法說服自己再和蘇百川相伴一生,何況還有個如嫿,她會甘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