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南郊有一處宅子,叫碧雲山莊,你通知興旺讓他安排人去查一下這處宅子,要隱蔽,不能讓人發現。”
沐惜悅臉上帶着幾分鄭重,一邊說着,雙眸之間閃過一抹凌厲。
那個時候,端木高陽手頭並不緊,這座宅子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他地契都給了宋欣然,還另有規定,這其中,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是,我這就去!”
莫子應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可是還沒有走出幾步,身後又傳來沐惜悅的聲音,頓時停住了腳步。
“這件事讓傳信給莫亦痕,讓他去安排吧,興旺恐怕應付不來。”
一邊說着,沐惜悅眼底神情沉了沉,端木高陽若是真的有什麼動作,安排的人定然不會是那麼好對付,興旺這邊,應該應付不來的。
莫子面上一頓,似乎也考慮到了這一層,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出了門。
將手裡的筆放在筆架上,沐惜悅雙眸之間微微泛起一股冷意,這些日子端木高陽雖然沒有當值,可是鑑於十三王爺這邊的力挺,他的地位非但沒有降下去,反而日益受到皇上的信賴,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畫角樓。
莫亦痕正在批閱信件,燈光之下,那張認真的臉更加顯得完美,即便是男人,也不由得被他吸引住,這樣的靜謐,就像是一幅畫,美的讓人難以置信。
可是,總會有些不識趣的人打破美好的瞬間,就像現在這樣。
手裡的筆剛在信件上畫了一筆,莫亦痕臉上神情驟然變了顏色,擡手,筆便朝着門口直直地飛了出去,沒有一絲猶豫。
同時,門口一個身影閃過,隨即推開了門,來人莫亦痕並不陌生,是重樓的三皇子夜蕭霆!
夜蕭霆手指夾着莫亦痕飛過來的那支筆,臉上神情不太好看,他進門的瞬間,這纔看出,原本的一襲錦緞白衣,如今被剛纔筆尖的墨水沾染上,已經顯出了幾個黑點子,在白色的衣裳,尤爲明顯。
“你什麼時候也喜歡這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了!”
莫亦痕面上瞬間的怔楞之後,很快的恢復了平常的神情,似乎又多了幾分不以爲然,一句話說完,目光依舊落在眼前的信件上,伸手拿過另外的筆。
聽着莫亦痕聲音裡的淡漠,夜蕭霆原本就有些黑着的臉更是多了幾分鐵青,片刻,又自己恢復了常色,是啊,這纔是莫亦痕,這人從來都是這樣一副表情,讓人受不了!
“我說,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怎麼我們也算是朋友吧?我和錦繡不遠萬里從重樓過來,你就這樣對待我們?”
夜蕭霆說着,一臉嫌棄的將手裡的筆扔在地上,臉上神情變了幾變,他這個人有些潔癖,如今是受着心裡的煎熬穿着那件弄髒了的衣服在跟莫亦痕說話。
翻起眼皮朝着夜蕭霆看一眼,莫亦痕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連聲音也還是那般淡漠,無所謂。
“又不是我請你們來的,再說了,這兩天請你們吃飯聚聚的人並不少,你們也不缺我這一頓,或者,你們若是想來畫角樓品嚐,我可以交代下面的掌櫃免單,算是我請的。”
說白了,就是爺沒有空陪你們!
莫亦痕一邊說着,手中的筆在信件上做了幾個幾號,伸手將自己的章蓋上,放在了一邊。
夜蕭霆臉上一凝,看着莫亦痕一副不往心裡去的樣子,火氣騰得一下子竄上來,指着莫亦痕的鼻子,聲音之中帶着幾分指責。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怎麼說我們也是很多年的交情了,你是冷血的嗎!”
雖然已經習慣了莫亦痕這般氣死人不償命的神情,可是對他說出來的這番疏遠冷漠的話,夜蕭霆忍不住的真的惱了。
“有沒有良心,這話你應該拍着你自己的胸脯問問自己,而不是在這裡指着我問。”
莫亦痕伸手端過面前的杯盞,小口的喝了一口,似只是潤了一下嗓子,隨後依舊批改着手裡的東西,相對於跟夜蕭霆說話,莫亦痕批改信件的模樣倒是更加認真了幾分。
“你!”
夜蕭霆被他一句話堵了嘴,心裡惱火,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反而越想,面上的尷尬便越多,擡頭看向莫亦痕的時候,脣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不管怎麼樣,我和錦繡也救過你的命,你就救命恩人就是這樣的嗎?”
一句話說完,夜蕭霆都感覺自己有些厚臉皮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今已經是覆水難收了。
聽到這句話,莫亦痕忍不住的嗤笑出聲,手上動作停住,擡頭撩起眼皮朝着夜蕭霆看過去,眼底神情閃了閃。
“你說你們是我的恩人?”
一句話說完,莫亦痕擡頭看着夜蕭霆,見他臉上帶着尷尬,忍不住的冷笑一聲:“當年你們救我本來就是存了目的,三座城池,我的命不是你們救的,是皇上從你們手裡買回來的!”
說完,莫亦痕雙眸之間泛出一股冷意,想着當年的情況,便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惱火,他們重樓趁火打劫的本事可真不是蓋得!
當年皇上若是不用三座城池跟重樓皇帝做交換,恐怕自己已經死了,現在來說什麼感恩?什麼救命?
夜蕭霆聽着莫亦痕的話,脣角忍不住的猛然一抽,原本還準了好多話,可是如今面對莫亦痕,竟然被他死死地堵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亦痕一句一句的話,像是一個一個的響亮的耳光扇在臉上,讓夜蕭霆心裡顫抖着,似乎有些後悔過來找他這一趟。
長長地嘆一口氣,夜蕭霆雙眸之間帶出幾分無奈:“當時是因爲父皇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可是不管怎麼樣,你自己心裡也清楚,錦繡對你是真心的,甚至當年她違背了父皇命令,並沒有對你催眠,這些你不能否認吧?”
說起來,錦繡公主是真的沒有對不起莫亦痕的地方,人是她救回來的,可是對於兩國之間的事情,她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她喜歡莫亦痕,所以寧願違背了自己父皇的命令,也不對莫亦痕出手,這些,莫亦痕沒有辦法否認。
可是,自己終究對她不是愛,這一點,莫亦痕也曾經苦惱過,他不忍心傷害錦繡,卻又沒辦法放棄的自己的堅持,錦繡不需要自己的可憐,更何況,愛也不是可憐!
“我一直都將錦繡當做妹妹。”
莫亦痕嘆一口氣,聲音之中多了幾分無奈,一邊說着,目光垂落下來繼續看着眼前的信件,可是卻發現,裡面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
看着莫亦痕油鹽不進的樣子,夜蕭霆也是有些忍受不住了,上前一步將莫亦痕手裡的筆奪過來扔在一邊,聲音之中帶着幾分陰寒。
“爲什麼就不能多看錦繡一眼?是,你那個未婚妻是比一般的女人漂亮,可是她比得上錦繡嗎?更何況,錦繡不管從什麼地方比她好,你爲什麼要退而求其次!”
夜蕭霆爲錦繡這麼多年的默默付出覺得不值,這麼多年,每逢過節或者特殊的日子,錦繡都會給他寄來書信,卻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封回信,若不是他們派出來的人能傳回去消息,或許他們早就以爲他已經死了!
手裡的筆被夜蕭霆甩走,莫亦痕微微皺了皺眉頭,看着夜蕭霆有些抓狂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沉了沉,索性也不再批閱。
“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心裡有數,用不着你在這裡給我做判斷,你不是我,沒有權利妄自替我決定任何。”
莫亦痕聲音很平靜,沒有了剛纔的無所謂,這幾句話說的鄭重其事,甚至讓夜蕭霆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詫。
“你!”
夜蕭霆等着莫亦痕這番話,雙眼瞪起,袖下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攥了起來,他不知道莫亦痕和沐惜悅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知道,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妹妹自從莫亦痕離開重樓值周,便再也沒有笑過,甚至,在聽說他求娶沐惜悅的時候,連說話都很少了。
害怕她會真的就這麼抑鬱下去,夜蕭霆這纔想着將她帶出重樓親自過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得到了莫亦痕這樣的回答。
“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錦繡!你知道她爲了你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嗎!”
夜蕭霆說着,雙眸之間有些泛紅,想着原本靈動活潑的錦繡變成了這個樣子,便忍不住的一陣心疼。
“該說的話,三年前我已經說,錦繡走不出來,我也無能爲力,若是我這樣跟她在一起,我只是可憐她,並不是愛,錦繡自己也不會接受的。”
莫亦痕伸手端過杯盞淺淺的抿了一口氣,說話之間,突然又響起沐惜悅之前給自己烹的那一壺茶,臉上神情稍稍緩和了幾分。
“你真是沒有人性!”
夜蕭霆知道莫亦痕的脾氣,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說服不了他,如今再留在這裡也只是憑空生氣,這就轉身要離開,更何況,身上的髒污也已經讓他忍受到了極限。
一句話說完,夜蕭霆怒氣衝衝的朝着門口走去,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踏出門口,便聽到莫亦痕的聲音,疑惑之間轉過身看向他,竟然還希望他會說出什麼安慰的話,只是,莫亦痕出口的話,卻又給他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我知道你和錦繡的本事,但是,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若是敢對我的女人動手,我會讓你們後悔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