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章 逐出家門

235章 逐出家門 文 / 白色蝴蝶

對於宇泓燁的反應,裴元舞早有心理準備,當即驚呼一聲,忙用被褥將身體遮住,悲愴地道:“爹,女兒……女兒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女兒只是來找四妹妹的,結果突然間就覺得神智昏迷,等到清醒過來就……爹!”哭得十分委屈慘痛,似乎十分無辜。

以宇泓燁的驕傲自負,絕不可能容忍被自己算計,她必須讓宇泓燁認爲,這都是陰差陽錯。

畢竟,她往後的依仗就是宇泓燁,不能得罪他。

宇泓燁則是又驚又怒,以爲懷中之人應該是裴元歌,孰料映入眼簾的竟是裴元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裴元舞會在裴元歌的房間內?爲什麼裴諸城會在這時候到來,正好看到他和裴元舞這一幕……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宇泓燁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裴諸城身旁的倩影:“裴元歌,這是怎麼回事?”

“宇泓燁,我還要問你,這是怎麼回事?”裴元歌似乎被眼前的這一切驚呆了,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怒目對上宇泓燁,隨即察覺到這樣不妥,忙轉過頭,將身影藏在裴諸城的身後,悲憤欲絕地道,“你迷昏我們裴府的護衛,闖到我的房間,和我大姐姐……宇泓燁,你……你欺人太甚!”

“歌兒出去,這地方不是你該呆的!”

裴諸城先將女兒遣了出去,隨即將房門關上,也不理會宇泓燁和裴元舞仍舊狼狽至極地窩在牀上,徑自走到點燃這迷情香的地方,看着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心中怒極,隨手將銅狻猊香爐狠砸在地上,香灰散了一地,好一會兒才坐下,臉色鐵青地看着眼前的男女。

這樣的人,歌兒絕不能嫁給他!

“七殿下,弄昏我裴府的護衛,私闖裴府,現在還……。七殿下真是好手段!”

聽到裴元歌的那些話,再看看眼前裴諸城鐵青的臉,宇泓燁隱約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被宇泓墨和裴元歌聯手算計了!在冷翠宮,宇泓墨估計激怒他,故意表現出對裴元歌十拿九穩的模樣,勾起他的關注,猜到他會派人盯着宇泓墨和暗衛的行動,故意透漏出要和裴元歌木已成舟的模樣,引誘自己上鉤,然後再將這個裴元舞安排在裴元歌的房間內,染上迷情香,之後就等着裴諸城來抓姦!

原本他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以宇泓墨現在的處境,根本奈何不了他,也阻攔不了他娶裴元歌。

但是現在,他卻親手將把柄送到了裴元歌和裴諸城的跟前!

好個宇泓墨!

明明已經身陷絕境,明明他已經是天上的雲,而宇泓墨只是地裡的污泥,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只有宇泓墨能夠激怒他,能夠引起他的警惕,只有裴元歌能夠誘惑他出手,而宇泓墨就是利用了這點,在這樣的絕境中,仍然能夠狠狠地陰了他一把!想到這裡,宇泓燁就覺得心口一把火燒得無比旺盛,幾乎要將胸口撕裂,完全不能接受這種結果,尤其在宇泓墨完全不如他的情況下!

“裴尚書不必繞圈子!”宇泓燁咬牙道,“想說什麼直說好了!”

“很簡單,這件事我不會張揚出去,但是作爲交換條件,七殿下必須打消和歌兒婚配的念頭,解決皇上那邊的問題!”裴諸城深呼吸着,將胸腔中的怒氣壓了下來,冷靜地和宇泓燁談條件。

如果說眼前的人不是裴元舞,而是他其他的女兒,他絕不會如此冷酷,但是裴元舞……。

回到裴府後,歌兒已經把他被羈押天牢時,裴元舞的言行告訴了他。在他這個父親生死不明,整個家亂成一團的時候,裴元舞最先想到的不是他,不是裴府,而是要如何藉着這次事件,先跳出裴府,還要落個捨身救父的名聲,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想着要攀附權貴,這個女兒……。已經無可救藥了!

只是最近,他都爲歌兒的事情煩憂,來沒有來得及處理裴元舞,結果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宇泓燁固然侍強威逼,行爲可恨,但原本應該被軟禁在雨霏苑的裴元舞在這時候會出現在靜姝齋,和宇泓燁攪在一起,這本身就很可疑。八成是靜姝齋裡走漏了什麼消息,讓裴元舞知道了,於是自願替上來,趁着靜姝齋的人手都被歌兒帶到書房的時候,悄悄溜進靜姝齋,想要渾水摸魚。

這樣的裴元舞,不值得他再維護。

而他正好可以借這件事,解決宇泓燁這個麻煩。

“不,可,能!”宇泓燁挑眉道,居然敢這樣設計他,無論是宇泓墨,還是裴元歌都不可饒恕!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放手裴元歌!“裴尚書未免太過想當然了!就算我和裴大小姐有了什麼,我納她爲妾就是了。男人三妻四妾也不算什麼,裴尚書以爲這樣可以威脅我嗎?”

“好,那如果皇上再提出想要賜婚的意思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告訴皇上,我不願意把歌兒嫁給七殿下,因爲七殿下曾經夜闖裴府,和歌兒的大姐姐做下苟且之事,這樣品德敗壞的人,我就算死,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裴諸城也毫不退讓地道,“或者,應該現在就請皇上過來,讓他看看眼前的情形?”

宇泓燁雙手握拳。

他當然知道父皇對裴元歌的特別,如果被父皇知道這件事,只怕父皇也不會同意爲他賜婚。

“還有一件事,七殿下或許不知道,當初的五殿下之所以名譽掃地,就是因爲他已經向皇后求娶李閣老的嫡次女李纖柔,最後卻和李纖雨做下苟且之事,因而名譽掃地。”裴諸城冷冷地道,“五殿下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名聲,也因爲這件事掃地,七殿下才剛得聖心,若今晚的事情鬧開了,七殿下以爲你能夠承受得住?”

“要真是這樣,裴元歌也不會有什麼好吧?”宇泓燁挑釁地道,“我也知道這件事,宇泓哲固然倒黴了,但李纖柔也因此一直無人求娶,成爲京城名媛的笑柄!聽說裴尚書最疼愛女兒,尤其喜歡裴元歌,難道忍心把這件事鬧大了,弄得你心愛的女兒名譽掃地,人人指指戳戳?”

“與其要將元歌嫁給你這樣的人,我寧可把這件事鬧大。若是京城真的呆不下去,我就帶着元歌到州縣去,就算全天下的男兒都這麼糊塗,認爲這種事情歌兒有錯,我也願意養她一輩子,總比嫁給你這樣的人好!”裴諸城鏗鏘有力地道,“如果七殿下不相信,不如試一試?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最後會更落魄!”

這個裴諸城,真是個油鹽不進的硬貨!

宇泓燁暗自咬牙,如果換了別的父親,這樣的醜聞遮掩來嫌來不及,誰會想着把這件事鬧大,影響聲譽?他倒好!但是,看着他那張鐵青的臉,宇泓燁倒覺得他真的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雖然心中惱怒,卻也只能壓下,思索許久,道:“裴元歌,我要定了!你說的條件,我不可能接受!裴元歌,我要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入宮,面見皇上!”裴諸城作勢要起身。

“裴尚書,你也別把我逼得太絕了!”宇泓燁心中有些慌亂,卻強自撐着,面容冷凝,“好歹我也是七殿下,柳貴妃是我母妃,而且對我疼愛有加,如果你真的將我逼入絕路,你以爲母妃和柳氏會饒過你們嗎?難道說裴尚書爲了一個裴元歌,要將整個裴府都搭上嗎?”

“七殿下,你也別嚇唬我,真激起我的性子,拼着整個裴府,我也要把你拉下馬,你信不信?”裴諸城絲毫沒有膽怯,“你應該去打聽打聽我裴諸城的爲人,看我是不是爲了性命就退縮的人?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何況你一個七殿下!若要我奴顏媚骨地附和你以求苟活,我寧願拼死!”

宇泓燁總算知道裴元歌那身剛烈的脾氣從哪裡來了。

雙人對峙了許久,宇泓燁口氣微微緩和,道:“裴尚書,我只告訴你,你提的這個條件,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商量,我不想把事情做絕,你最好也別逼我,我們平心靜氣的,談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條件,不好嗎?”

沒想到宇泓燁對歌兒居然如此執着,這樣一來,事情就更加不好辦了!再怎麼說,宇泓燁也是皇子,就算將來他拼着得罪皇帝,將歌兒許配給他人,若宇泓燁一日賊心不死,就可能再出幺蛾子……。除非,宇泓燁能夠倒臺,或者……。

宇泓燁終究不是宇泓哲,而且,他也不能不顧及歌兒的名聲……。

裴諸城思索片刻,擡頭道:“三年!三年內,你不能讓皇上下旨爲歌兒賜婚,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聞言,宇泓燁突然明白過來、

裴諸城這是將希望寄託在了宇泓墨的身上。宇泓墨如今剛被父皇厭棄,又喪母要守三年的喪,裴諸城約定三年,就是爲了等三年後宇泓墨過了喪期,好向皇帝請旨賜婚!

“好,三年就三年!”宇泓燁雖然不甘,但這個條件卻還是能夠接受的,父皇現在懷疑宇泓墨弒母,正對他極爲不待見,就算再過三年,他也不可能從父皇那裡請到旨意!而他則不同,爲父皇立下大功,母妃又是掌宮之人,還有柳氏做他強有力的後盾,將來皇宮,必然是他的天下。

看宇泓燁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樣,裴諸城心中涌起了深深的危機感。

若爲了歌兒着想,宇泓燁此人絕不能繼承太子之位,更不能極爲爲帝,否則歌兒這輩子都不可能逃出他的陰影……。何況,這人高傲自負,行事乖張放肆,毫無章法,這般剛愎自用之人,即使即位,也不是大夏王朝和黎民百姓之福!裴諸城原本並不打算在這場奪嫡中戰隊,但眼下的情形,卻是逼得他無論如何要和宇泓燁槓上了!

希望九殿下不會被眼下的困境所束縛,能夠在逆境中拼搏,再展雄圖,否則……

裴諸城想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絕不能看着九殿下就這樣頹廢,一定要找時間進宮,秘密得和九殿下好好地談一談才行!

“既然已經商談好了,那現在裴尚書能否迴避下,我要穿衣了!”宇泓燁冷冷地道。

裴諸城回過神來,目光掃過藏在被褥裡的裴元舞,沉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道:“那麼裴元舞呢?既然她已經失身給七殿下,這件事,七殿下總要給個說法吧!”

父親果然還是顧念着她的!

裴元舞聽着,頓時熱淚盈眶,有父親爲她做主,七殿下總不能翻臉不認帳。而且,這樣一來,她是以裴府大小姐的名義進的皇宮,份位總不會太低;而且七殿下對裴元歌有想法,而她卻是裴元歌的姐姐,七殿下總會給她些面子,而且她也可以利用裴元歌討七殿下的歡心,想辦法把他的心思籠絡過來……裴元舞在心中細細得盤算着。

想到就是裴元舞害得他今晚這般憋屈地被裴諸城威脅,而且錯失了請父皇賜婚的最佳時機,宇泓燁的心中就是一團怒火,但眼下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惹裴諸城生氣,冷冷地道:“知道了。不過,眼下我暫時不能納她。如果我剛去勸說父皇暫時不要爲我和裴元歌賜婚,轉頭就將裴元舞接入宮中,那不等於明擺着告訴父皇出了什麼事嗎?等到這件事平息了,我自然會讓她進德昭宮的!”

裴諸城要是並沒有糾結這點,反正這是他爲裴元舞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從此之後……

“我相信七殿下不至於爲這點小事失約,那就請七殿下今晚將她帶出裴府,找地方安置吧!”裴諸城淡淡地道。

宇泓燁驀然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諸城疼女兒,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爲了裴元歌,三番五次地和皇室槓上,剛纔甚至不惜拿整個裴府來賭,可是現在居然這麼對裴元舞?雖然說裴元舞不如裴元歌受寵,但好歹也是裴諸城的女兒,就這麼沒名沒分地跟他出了裴府?

“裴尚書,這樣行事,對裴府的聲譽恐怕不太好吧!”

宇泓燁捉摸不透他的心思,開口試探道。

“不會,衆所周知,我的女兒裴元舞在秋獵時身體不適,這些日子一直在裴府養病,之後我就會宣佈,我的女兒裴元舞病中身亡,從此,這天底下再也沒有裴府的大小姐。至於她,我想七殿下隨便給她安排個身份,接入德昭宮,應該不算難事吧?”裴諸城淡淡地道,“何況,若是七殿下之後向皇上說求娶我家歌兒,卻先接了歌兒的大姐姐爲妾,這種荒謬的事情,皇上也不會答應吧!”

即使當初裴元舞爲了嫁入皇室,不惜跟他這個父親撕破臉,鬧得那樣僵,裴諸城也還抱着一線希望,希望太后那邊斷絕心思後,裴元舞能夠痛定思痛,將心思安下來,好好地聽話,找個上進的人嫁了,好好過日子。但裴元舞之前對裴元歌說的那些話,以及裴元舞進屋出現在靜姝齋的巧合,卻讓裴諸城寒透了心。

爲了攀附權貴,已經到如此自甘墮落的地步,甚至做出這種事情……

這個女兒,不能要了!

而且,裴元舞的心思如此,日後定然會闖出大禍,與其到那時候連累裴府,不如趁着現在快刀斬亂麻,將這個隱患扼殺掉。至於以後裴元舞生死禍福,便都與他裴諸城毫不相干了……

“父親!”裴元舞上一秒還以爲裴諸城站在她這邊,下一秒卻聽到這樣的話語,心猛亂了。父親這樣說,等於將她這個女兒逐出家門,從今往後她再和裴府沒有任何關係……從今往後,她就再也不是刑部尚書裴諸城的女兒,也不是裴元歌的姐姐,沒有了這些依仗,她要如何立足?別的不說,若是七殿下這會兒將她帶出裴府,轉頭就將她殺了,或者毀諾,不接她入宮,父親不爲她出頭,她又能怎麼辦?

“父親,您不能這樣!我也是您的女兒,您不能只疼四妹妹,就這樣捨棄我,父親!”

裴元舞激動之下,差點忘記自己仍然未着寸縷,悲愴淒涼地大喊着,希望裴諸城能夠改變心意。

“不要叫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裴諸城冷冷地道,不再和裴元舞多說,起身離開了正房。

等到宇泓燁和裴元舞穿戴好衣裳,悄悄離開後,裴元歌纔來到裴諸城身邊,抱住裴諸城,失聲痛哭。裴諸城輕輕拍着她的背,悄聲安慰着。難怪歌兒會被駭成這樣,宇泓燁今晚會出現在靜姝齋,明顯是衝歌兒來的,如果他真的做出什麼,就算他和歌兒再不情願,除非放着歌兒去死,否則也只能將將歌兒許配給他。

居然還點燃迷情香…。

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簡直不是人,是畜生!

若不是歌兒無意中聽到府內的護衛說話,說近來有名護衛突然間變得很勤快,而且無緣無故地經常請人吃酒,行爲與往常大異。而且又查到那護衛請的人都是從裴府大門一路道靜姝齋的護衛,歌兒警覺,隱約察覺到不妙,不敢再留在靜姝齋,也不放心把丫鬟僕婢留下,便帶着她們去找他告發,這纔有了方纔的事情。

若不是歌兒比常人更加警覺,只怕今晚就要鑄成大錯了!

等到裴諸城將結果隱約地告訴裴元歌,又加以安慰後,裴元歌才慢慢平靜下來,忽然道:“對了,父親,大姐姐怎麼會出現在靜姝齋?又怎麼會……她不是被軟禁在雨霏苑嗎?”

提到這個,裴諸城也百思不解,當即叫來石硯,道:“去雨霏苑,問問守門的護衛,怎麼會讓大小姐跑出來?”

不多一會兒,守衛雨霏苑的護衛們,壓着一個神色慌亂的丫鬟進來,滿頭大汗地稟告道:“今晚有個丫鬟說奉了四小姐之命前來探視大小姐,屬下見她的確是四小姐身邊的丫鬟,就讓她進去了,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就沒在意,知道方纔石硯前去通知,屬下覺得不對,進了雨霏苑,這才發現,原來離開的是假扮成丫鬟的大小姐,而這個丫鬟卻冒充大小姐帶着雨霏苑。屬下失職,罪該萬死,請將軍降罪!”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裴元歌失聲驚呼:“司音,是你!我何時讓你去探視大姐姐了?”

司音身子不住地顫抖,唯唯諾諾地說不出話來。原本照大小姐的說法,只要大小姐能夠成爲七殿下的人,就會帶她一起離開。她想着七殿下身份尊貴無比,要她這麼個小丫鬟根本就不成問題,說不定她還有機會攀上給七殿下做妾,就答應了,沒想到沒等到七殿下要人,卻被守門的護衛發現,帶到老爺和四小姐跟前來。

“老爺饒命,四小姐饒命!”司音癱軟在地,不住地跪求道。

“等等,難道說在父親被拿下獄的時候,是你和大姐姐暗通消息,甚至出外爲大姐姐打聽事情?紫苑,帶人到司音的房間給我搜!”裴元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厲聲喝道。

不一會兒,紫苑便帶着一堆搜出來的金銀過來,全是司音這個丫鬟不可能有的。

事情到此已經再清楚不過,裴元歌愧疚地道:“父親,都是女兒管教不力,以至於司音出了這種事情,還弄得今晚大姐姐……。而且,因爲女兒給家裡帶來這麼大的禍端,都是女兒不好,請父親責罰!”

“傻丫頭,跟你有什麼關係?壞人硬要盯上好人,難道說不去怪壞人心思不正,反而要怨好人太過好,引來壞人覬覦嗎?至於這個丫鬟,你這段時間總是在皇宮裡,哪有時間管教院子的丫鬟?別心思這麼重,放寬心,無論如何,還有父親在這裡呢!”裴諸城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道。

裴元歌點點頭,淚眼朦朧地看着裴諸城,忽然心酸地道:“爹!”

撲入了他的懷中。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她總算還有個極好的父親,能夠擔當的事情就竭力爲她擔當,即使爲此得罪了皇室衆人,甚至皇子皇后,都不曾埋怨她半句。如果不是父親在前面擋着,推脫掉了皇上透漏出來的意思,只怕賜婚的聖旨早就下來,那她和泓墨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從今往後,無論如何,她一定好好地孝順父親,再也不能讓他爲自己這麼操心了!

聽裴元歌說從正門到靜姝齋,這一路的守衛不對勁兒後,裴諸城已經派人去查看,知道這一路的護衛都被人迷昏,已經派人去查了,而這時候,查探的人壓着一名護衛,稟告道:“啓稟將軍,屬下將被迷昏的人弄醒,都說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昏倒,經屬下再三查問,才發現這些值夜的人,今晚都曾經和李全到酒樓去吃席。雖然李全也昏迷不醒,但屬下覺得不對,就派人到李全家中搜索,發現他家中多了許多財物,而根據周圍鄰居說,是這幾天有個宮裡裝扮的人三番五次地出入李全家中,他出手便突然闊氣起來!”

說着,面色頗爲難堪。

他們這些護衛,都是裴將軍帶出來的兵,都受過裴將軍極大的恩德,很多都是裴將軍拼死從戰場上救出來的。可是現在,李全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情,居然被人收買,將裴府的護衛全部迷昏…。這實在讓他們這些和李全一同出來的兵將無顏面對裴將軍。

不用問,肯定是宇泓燁派人收買了李全,故意這樣做,好方便他今晚行事。

想到今晚的事情,想到歌兒差點出事,裴諸城心中惱怒無比,當即道:“將李全和這個丫鬟拖下去,統統杖斃,讓所有的護衛都去觀刑。今晚被迷昏的護衛,統統去領二十軍棍,都是從死人堆裡出來的人,居然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今晚守護雨霏苑的護衛,疏忽職守,害得大小姐病重,去領三十軍棍!”

看着裴諸城的處置,絲毫都沒有疑心到她身上,裴元歌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所有的一切,自然是她和宇泓墨商議好的,宇泓燁那邊,就有泓墨去激怒他,引起他的關注,一步一步地引誘着他落入圈套。

從想到有人爲裴元舞傳遞打探消息開始,裴元歌就想到,這個人說不定和靜姝齋有關,因爲裴府嚴禁隨意出入,尋常奴僕想要進出並不容易,但若是靜姝齋的人,打着她的名義,卻簡單得多了,這一查,輕而易舉地就查到了司音的頭上。

然而,司音並沒有機會接近雨霏苑,那隻能說明守衛雨霏苑的護衛中,有人爲裴元舞和司音傳遞消息,裴元歌立刻想到之前楚葵和他說的那個進出藥店,出手大方的護衛,讓楚葵暗中去確認,倒也很快就認出了李全。

原本按照裴元歌的意思,這兩個人就該杖斃。

但正巧泓墨出事,宇泓燁逼婚,泓墨出了這個主意,她就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兩個人身上,暫時饒了他們。卻讓泓墨派小太監,假冒宇泓燁的名義去收買李全,讓他做事,同時告訴他說,宇泓燁不願意暴露身份,所以讓他到時候不要多話。

而司音這邊,則故意讓她聽到她和紫苑們的對話,並且故意讓紫苑說,這個消息如果讓裴元舞知道,還不知道會怎麼高興。司音之前貪圖裴元舞的賞賜,爲她出府打聽消息,若是聽到這話,自然會跑去告訴裴元舞,讓裴元舞知道,宇泓燁今晚會來靜姝齋,然後就等着裴元舞上鉤。

這樣一來,就算最後查到司音和李全頭上,也與她全不相干。

裴元歌知道,父親對裴元舞已經十分失望,但是畢竟是父女,如果被父親察覺到她爲了脫身算計裴元歌,也會對她失望,會難過,而這卻是裴元歌不願意看到的。但現在暗中算計不知情的李全和司音,即使父親查證,也只會認爲宇泓燁太過囂張,裴元舞心思不正,她最多就擔個管教不力的罪名,卻壓根想不到,今晚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和泓墨安排好的。

現在看起來,她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

“父親,女兒還想做件任性的事情,還請父親允許!”裴元歌咬咬脣,道,“想到剛纔宇泓燁和大姐姐曾經在女兒的房間……女兒就覺得噁心,不願意再在裡面住。所以,女兒想將正房燒掉,暫時搬到彤樓去住,等到正房修建好了,再重新搬回來!”

想到這件事,裴諸城也覺得如同吞了蒼蠅般的難受,同樣不願意元歌再在裡面住,再加上這段時間被宇泓燁步步緊逼,心裡也窩着火,當即斷然道:“好,就將正房燒到!不過,你也別去彤樓住了,我不放心,你暫時扳倒蒹葭院,和你母親同住吧!等到這邊修好了再看情況!”

是夜,靜姝齋“無意走了火燭”,火光通天,將裴府上空贏得通紅一片。

火後,三間正房,全部化爲灰燼。

出了裴府後,宇泓燁憤憤地在街上走着,忽然間頓足,冷冷地盯着身後的裴元舞,問道:“爲什麼裴諸城會不認你這個女兒?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他不是傻瓜,再想想秋獵時裴元舞在皇帝的湯藥中下藥的傳言,心頭已有懷疑。

沒想到宇泓燁憤怒之餘,居然還如此敏銳,裴元舞心頭砰砰亂跳,誠惶誠恐地道:“七殿下明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因爲得罪了四妹妹,所以也失愛於父親。秋獵時被太后送回裴府後,說是養病,實際上是被父親軟禁了起來。今晚,不知道爲什麼,四妹妹忽然派人叫我到靜姝齋去,我進去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正覺得奇怪,突然聞到一股甜香味,就昏倒了,等到醒來,已經是……。”

說着,哀哀哭泣道:“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父親爲何如此待我!”

聽她話裡的意思,似乎是裴元歌將她引誘到靜姝齋,再把她迷昏,等着自己到來……果然這件事是宇泓墨和裴元歌設計的!宇泓燁思索着,卻仍然懷疑地道:“聽說你曾經在父皇的補湯中下藥,所以被趕出秋獵圍場,是真的嗎?”

“是,也不是!那件事其實是太后娘娘故意陷害我!七殿下請想一想,我就算真的做成了這件事,皇上被這樣冒犯,哪裡會饒過我?我日後又會有什麼好果子吃!”裴元舞怯怯地道,“就是因爲這件事,我才失愛於父親!”

裴元舞知道自己現在再沒有任何依仗,除了攀附宇泓燁外,別無他法,因此分外小心。

宇泓燁當然不會盡信她的這番話,但他心中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是宇泓墨和裴元歌在設計她,對裴元舞的懷疑就沒有那麼重。何況,裴元舞現在失了父親,失了家族,沒有任何依仗,在他面前又能耍什麼花招?何況,裴元舞終究曾是裴元歌的姐姐,說不定將來還有用……

再者——“當初秋獵圍場上,你不是義正詞嚴地說請我自重嗎?怎麼,這會兒又變得這麼乖巧?”

宇泓燁倒有些享受這種顛覆性的快感,尤其當他是贏家。

“當時是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出言不遜,得罪了七殿下,無論七殿下要如何懲治小女,小女都不敢有怨言!”裴元舞福了福身,神色乖巧柔順,“何況,今晚的事情,還要多謝七殿下相救。若不是七殿下收容小女,只怕父親立時就要將我處死。這份恩德,小女銘記心中,永遠不敢忘記!”

看着她這種乖巧柔順的模樣,宇泓燁不期然地想起裴元歌那張清麗絕俗臉。

如果裴元歌也能夠像裴元舞這麼識趣,這麼乖巧,那就好了……不過,總有一天會的!

“走吧,我在京城有座宅子,你先在那裡住着吧!”

次日,裴諸城入宮後,找機會到冷翠宮去。沒有人知道他和宇泓墨談了些什麼,但出來後,裴諸城的神色卻顯得好多了,似乎安心了不少。

靜姝齋失火,裴元舞因病亡故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

這天下朝,皇帝便單獨將裴諸城留下,問道:“聽說元歌住的靜姝齋失火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元歌那丫頭沒事吧?”這丫頭不會真的氣性這麼大,眼見嫁宇泓墨無望,他又不肯見她,竟然想要放火自焚吧?想到這裡,不由得眉頭微蹙,神情頗有些惱怒。

還是這丫頭故意拿這個來警告他,如果他敢把她許配給泓燁,她就死給他看?

“是歌兒這些天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的,又不耐煩丫鬟們在跟前湊着,常常一個人呆着屋子裡,結果一個疏忽,沒察覺到燭火倒地,就引起了火災!”提到這件事,裴諸城臉色就有些難看,卻仍然道,“幸好丫鬟們發現得及時,將歌兒救出來,只是火勢已經大了,卻將歌兒住的正屋給燒沒了,多謝皇上掛懷!”

神思恍惚?

皇帝眉頭緊蹙,他當然知道裴元歌爲什麼神思恍惚,想到宇泓墨,神色有些冰冷,再想到裴元歌,心思頓時混亂起來。裴元歌這丫頭怎麼就這麼認死理兒?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無奈,當初秋獵,裴元歌肯爲了宇泓墨賽馬,把命都豁了出去,這會兒要是對宇泓墨的事情不聞不問,那就不是裴元歌了!

想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惱怒,還是該憐惜,或者該欣賞她……

“皇上,歌兒她……說想要見皇上!”裴諸城看着皇帝的神色,斟酌許久,還是道。

皇帝眉頭緊蹙,他不想在這時候見裴元歌!

對於這個容貌酷似阿芫,又和阿芫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女孩,皇帝本就存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再加上裴元歌行事處處貼合他的心思,讓他的喜歡越來越深,到最後甚至擺脫了阿芫的影子,而是單純地欣賞裴元歌這個人。這讓他在對待裴元歌的事情時,總比別人多了幾分慎重,也更顧慮裴元歌的感受。

現在裴元歌要見他,明顯是要爲宇泓墨求情。

原本想着,宇泓墨曾經在秋獵上,爲了裴元歌拼着重傷也要和泓燁賽馬,總算對裴元歌有這份心思,元歌若真嫁給他,做了他的兒媳,他也願意。但現在經過冷翠宮的事情,他對宇泓墨的爲人有着嚴重的質疑,更懷疑宇泓墨對待裴元歌有幾分真心,自然就不能贊同這樁親事。

偏偏他還答應着裴元歌一件事,如果裴元歌在這時候提出,要他爲她和宇泓墨賜婚,他要怎麼辦?

明明他是難得好心,爲裴元歌考慮,怎麼這丫頭半點都不領情,只一門心思地想要和他鬧?

不過,想到皇宮那些隱秘的往事,裴元歌入宮時間不久,又一門心思在和太后鬥法,未必知道其中的內情,所以纔會認爲宇泓墨是冤枉的,倒也不怪全然怪她。而且,這丫頭古靈精怪,手段最多,但這段時間,他沒有見她,她也就老老實實地待着,沒耍半點心眼兒,而是通過他父親帶話……裴元歌沒有跟他用心眼兒,這點皇帝還是很滿意的,想了想,終於做出了決定。

“那就傳朕的旨意,讓她明天入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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