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離去的第一個夜晚,賀蓮房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原本兩人共眠的時候,她總覺得牀似乎有些小,然而青王不在,她才發覺原來這張牀有這麼大。錦被怎麼也掩不住冷意,賀蓮房睜開雙眼望着屋頂,毫無睡意。
她試着把錦被朝上拉,直到蓋過臉龐,然而即使被面的布料再柔軟,也不是青王火熱強壯的胸膛。加上上一世,她一個人睡的時間都已經有三十年了,然而和青王成親也不過短短一年,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她竟然就已經無比眷戀他了。
她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即使沒有睡意,她也必須睡了。
青王離開後,賀蓮房總算是明白了一個詞的意思:度日如年。她不敢再在青王府住下去,而是暫時搬回了平原公主府。青王府載滿了她對青王的記憶,那裡遠比平原公主府要讓她動情的多。等到他什麼時候回來了,她再搬回去吧。
既然回到了公主府,地牢裡頭的那兩個人,她自然也得想辦法給解決了。關在那兒又沒什麼用,還浪費米糧。尤其是祁玉河那個瘋子,成日大喊大叫的胡亂發瘋,留下來也是無用。
有玄衣衛把守公主府,賀蓮房也就不必擔心還有宵小能夠闖入。他們將公主府防守的滴水不漏,即便是信陽候想進來也得費一番功夫,若是不被人發現悄悄潛入,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天樞將聶芒與祁玉河帶到的時候,兩人都已經瘦的不成樣子,面對光線溫和的燭光都受不了,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滾,叫嚷着疼。他們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了,所以已經開始恐懼光明。聶芒還有點聶家人的骨氣,即使疼的打哆嗦,也跪在地上不肯動,祁玉河就沒那樣的志氣了,又是哭喊又是尖叫的,活像個被人非禮的小姑娘。
距離上次見到他們,應該也快半年了吧?那個時候,祁玉河的精神狀態就不怎麼好,這麼久了,想必應該更差了。賀蓮房柔聲問:“你莫要怕,你且擡頭瞧瞧,可否認得我是誰?”
祁玉河哪裡肯擡頭,他自顧自叫囂着光線刺眼,那身夜行衣已經破爛不堪,□□在外的皮膚上滿是傷口瘡疤,潰爛流膿,地牢陰冷潮溼,只有爬蟲,對那些蟲子來說,人類無疑是食物。就像那甜美的蜜糖一樣誘惑着它們,而被爬蟲叮咬過後,自然是沒有清水來清洗傷口的,更別提是抹藥了,於是這傷口日復一日,舊傷還未養成,新傷又已經出現,疤落疤,一層一層下來,已是沒有了人樣。祁玉河是誰?那是從小泡在蜜罐子里長大,什麼苦都沒吃過,橫行燕涼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小霸王!別說是被關起來了,就連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絆倒,都要把爲他做鞋子的繡娘毒打一頓,心理本來就脆弱的可以,再加上他昧着良心到殿前作證撇開了自己,卻將祁懷旭送上了斷頭臺,只要他一睜眼,似乎就能看到祁懷旭站在他面前招手,叫他一起過去玩。種種刺激,加上環境惡劣,終於徹底擊潰了他的神智。
“王妃,魯世子已然是瘋了。”天樞抱拳恭敬道。
賀蓮房微微一笑,神色不見絲毫憐憫,她看了天璇一眼,天璇會意,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瓶身上繪着莊生夢蝶的典故。她倒出一顆藥丸,強硬地塞進了祁玉河的嘴裡。
祁玉河本想掙扎,可一咂嘴,發覺那藥是甜的,便不掙扎了,還喜滋滋的多嚼了兩口嚥下肚去,然後一手捂着眼,一手伸出來,意思是還想要。天璇從善如流地又給了一顆,祁玉河再度嘎嘣嚼碎嚥下去。他覺得這個比他每天吃的那些好吃多了,要是每天都吃這個該有多好呀!可無論他再怎麼伸手,對方也不給了,祁玉河不由得失落起來,他小心翼翼地鬆開捂眼的手想去看看,那有着甜甜糖果的人是誰。可沒待他睜眼,便覺得眼眶痠疼不已,於是又趕緊捂住,不敢再去看了。
賀蓮房的笑容愈發顯得意味深長:“看樣子,世子這瘋病,怕是治不好了。聶將軍,你說……我是將他重新關進地牢,還是把他丟出府去,任他自生自滅呢?”
聶芒捂着眼,聲音透出幾分虛弱:“你要殺要剮,動手便是了,何必如此折磨於我!”
賀蓮房笑:“這怎麼能說是折磨呢?難道,是我請聶將軍來公主府做客的麼?既然聶將軍不請自來,那也就不怪我這個做主人的熱情好客,不捨得聶將軍離去了。”
“你!賀蓮房!你、你好得很,你好得很!”聶芒恨得咬牙切齒,無論他心中曾對賀蓮房這個女人有過怎樣的綺念,在這一刻,他只想掐死賀蓮房,生吞她的肉,喝她的血!
聶芒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恨一個女人恨到這個地步,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折辱至此。他那凌雲壯志的豪氣,恢弘磅礴的理想……在這麼久的囚禁中,早已化爲烏有。支撐他活下來的,就只有仇恨!只有想要殺死賀蓮房的渴望!若是有一日他得以脫線,僥倖不死,聶芒發誓,定屠她賀氏滿門!叫她整個家族,毀滅殆盡!
聶芒越恨,賀蓮房就越是快活。她用帶着惋惜的語氣說:“這一回,我怕是要辜負你了,聶將軍。既然你精神這麼好,那便仍舊回到地牢裡去。啞叔一個人久了,你在那兒,雖然沒什麼用途,但至少也算是個活物,陪着啞叔去吧。”
這番話聽得聶芒恨毒了她,他堂堂正二品將軍,上陣殺敵英勇無比,結果她卻要他去做一個又聾又啞的老男人的伴兒?!“賀蓮房!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賤人!老子不會放過你的!老子會帶領十萬精兵,將你賀家所有女眷,先奸後殺,再將你滿門男丁,剝皮拆骨,千刀萬剮!你這個賤人!賤人!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多久!”
“你在說什麼呢,聶將軍。”賀蓮房的聲音溫柔的像是能溺死人。她看着破口大罵的聶芒,笑容沒有絲毫鬆動:“我是不會被你惹怒的,你若是想叫我給你個痛快,還是別想了。我會留着你,讓你看到聶家傾倒的那天。”
“聶家不會倒!你一個賤人,若非得了太后的眼,你以爲你有多大本事?!想撼動聶家,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聶芒狂笑不已。“我等着看,等着看你死在我聶家人手中,等着你來求我,求我幫你說情,饒你一條生路!”
出乎聶芒意料的是,賀蓮房仍然沉靜如水,似乎她根本就不會被他的言語所幹擾。無論他怎樣出言刺激或是挑釁,她都是那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聶芒寧可她下令狠狠打他幾十個板子,至少那樣的話,他可以證明賀蓮房並非無動於衷,她也是會生氣、會不安、會害怕的!
“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手中有幾顆棋子。”對於聶芒可笑至極的激將法,賀蓮房仍舊巋然不動。“你只要在你的地牢裡好好待着就可以了。不過,就目前來看,似乎每日一餐,你的體力也仍然很好,既然這樣的話,我便吩咐啞叔,日後每三日給你送一次飯好了。”說完,揮手示意天樞將人帶下去。
武功被廢,琵琶骨被穿的聶芒在天樞手中就如同一隻垂死的小雞仔,完全無法反抗。他臨了被拎走,口中仍然咒罵不絕,聽得天樞心煩,隨手抓了塊抹布塞了嘴裡去,聶芒就只剩下嗚嗚嗚的聲音了。
從帶聶芒出來,到送聶芒回去,似乎賀蓮房就是在玩一場簡簡單單的遊戲,純粹只是爲了跟他說說話,別無所圖。
她走下臺階,在距離祁玉河三步之遙時微微彎下腰:“好孩子,你還想吃糖麼?姐姐這裡有很多很甜的糖,你若是聽話,姐姐就給你吃。”
祁玉河從指縫裡偷偷瞄了她一眼,見她眉目如畫,眼角眉梢都是似水溫柔,才訥訥道:“那、那我得要很多顆才行。”
“只要你聽話,要再多都可以。”賀蓮房揚起脣角。“姐姐問你,你還想回那個黑漆漆的地方麼?”
“不!不!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祁玉河慌亂的大聲叫嚷起來,他這下也不顧眼睛疼了,直接伸手去拉賀蓮房的袖子,天璇本要出手,卻在賀蓮房的示意下按捺不動,只是一雙眼睛仍舊死死盯着祁玉河,只要他有一點不安分,便用軟劍割開他的喉嚨。“我、我不要回那裡去了!那裡好黑!那裡好黑!好可怕!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光!光!好多的光!不要光!不要光!”
賀蓮房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即使他的頭髮很久沒洗乾枯焦躁如同稻草:“只要你乖乖地聽姐姐的話,姐姐自然不會把你送回去。搖光,去將燭火掐滅。”
待到屋內只剩下一根昏黃的蠟燭,祁玉河終於平靜了許多。他眨巴着一雙黑漆漆的燕家望着賀蓮房:“我聽話、我聽話!”
“好,那你告訴姐姐,你可知道賀蓮房是誰?”
祁玉河歪着腦袋想了想,半晌,搖搖頭。
賀蓮房笑意更深:“那麼現在,你就要記住了,姐姐就是賀蓮房,姐姐是這世上待你最好的人,你說是不是?”說着,將一顆糖果剝開送到祁玉河嘴裡。那甜蜜的滋味兒一散開,祁玉河便滿足地眯起了眼:“甜!姐姐好!”
“你怕光,姐姐就把蠟燭掐滅,你不想回那黑漆漆的地方去,姐姐就不送你回去,姐姐還給你糖吃,你說,這世上誰待你最好呀?”
祁玉河理所當然地回答:“姐姐!”
“真聰明。”賀蓮房揉了揉他的腦袋,祁玉河頓時咧嘴傻笑。
賀蓮房起身,笑意依舊,吩咐道:“去命人準備乾淨衣物與薰香,將魯世子好好打理一番。”
兩個時辰後,祁玉河身着一襲雪白錦袍坐在桌邊吃東西,他狼吞虎嚥,像是下一秒這些好吃的就會不見似的。雖然消瘦了許多,可他一如賀蓮房初見他時那樣的英俊逼人。祁氏一族個個都生得一副好皮囊,。然而這皮囊下面藏着怎樣一副靈魂,誰都不知道。就像是眼前這位翩翩美少年,誰人知道真正的他其實是個男女不拘又無情無義的男人呢?
“來人,去魯王府送個口信,就說失蹤已經的魯王世子此刻正在平原公主府做客。”
聞言,天璇一愣:“可是王妃,現在已是酉時……”
“這個時辰,才比較令人信服,不是麼?”賀蓮房意味深長的道。
天璇立刻明白了,“奴婢馬上就着人前去。”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魯王府的馬車便停在了平原公主府門前。賀蓮房親自站在門口迎接,只見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抓住馬車門框,如今是秋日,都說秋老虎秋老虎,其實還沒那麼冷,但此人已披上了厚厚的大氅,而且還是止不住地咳嗽。
“皇兄,您來啦?”
賀蓮房見過魯王的次數,無根手指頭就能數的出來。似乎在祁氏皇族中,只有魯王是個極其獨特的存在。皇族集會,他不出現;慶功宴,他也不出現,任何官員的拜帖,他更是不接,甚至有幾年連太后的壽辰都未曾進宮!
一切都源於他極差的身體。所以皇上免了他下跪行禮的節數,給他不必搭理任何人的特權,似乎一陣寒風都能讓這個身體極弱的男子灰飛煙滅。
然而他生得又是這樣好看。
賀蓮房平生見過無數英俊男子,青王與十六皇子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女扮男裝的燕雲旗更是雌雄莫辨,極其俊美。可魯王和他們的俊都不一樣。若說之前那幾名男子是俊的話,那魯王,應該只能用一個“透”字來形容了。他的容貌在祁氏一族中只能說是中上,然而他身上有一種氣質——就是那種虛無縹緲,但是又確實存在的東西。叫人看了他,心底便隱隱要升出“絕色”這兩個字來。
細細一看,他眉毛太淡,鼻子太挺,嘴脣太薄,皮膚太過蒼白……然而這一切的缺點融合到一人身上時,就延伸出了這種叫做“氣質”的東西。若說賀蓮房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謫仙之感,那麼魯王,大概就是那傳說中脫離人世而存在的精怪了。他離你那麼近,偏又叫你覺得這麼遠。當你們離得遠了,你又覺得他近在咫尺了。
賀蓮房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尤其是在夜晚,涼風吹拂的時候,魯王更是有一種隨時會化爲輕煙消散的感覺。
“多謝弟妹,不知玉河現在可安好?”魯王似乎很關心祁玉河這個兒子,第一時間就先問他的下落。
賀蓮房擔憂道:“此刻正在公主府養傷,我也是方纔從宮裡回來,突然想吃天然居的杏花糕,便讓下人調頭的,沒想到世子竟會打斜裡衝出來,幸好沒受傷,否則我可擔待不起呀。”
魯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弟妹費心了。”
“皇兄無須客氣,你我都是一家人,這是我應當做的。”賀蓮房回以微笑。
祁玉河自然不記得這個自稱是他父王的人,他死活賴在平原公主府不肯離去,最後還是魯王發了火,命令侍衛將人給綁成了柱子帶走的。臨走前祁玉河哭得梨花帶雨稀里嘩啦,不住地叫賀蓮房等他等他,說他一定會再回來找她玩的等等等等……
魯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並不想在平原公主府待久。他的身體不好,最好是不要吹風,若非是得知了消失已久的祁玉河的消息,否則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他也不會離開魯王府的。
魯王走後,搖光道:“這位魯王殿下倒還是不錯,不僅模樣生得好,就連脾氣都不知道比那個齊王好上多少倍。”
“胡說什麼呢你?”天璇彈了她腦門一下。“王妃還在這裡,不要胡言亂語。”說完,她也擔心地看向賀蓮房,問:“王妃,魯世子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呀?”
“一開始是假的,後來就是真的了。”賀蓮房語氣平淡地道。“既然他喜歡做瘋子,我便成全他也就是了。”那兩顆藥丸是陳太醫跟陸媽媽一同研究出來的,祁玉河既然想當個瘋子,那便一直瘋到死好了。
聞言,天璇搖光都笑了:“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死在他手上的童男童女不知凡幾,少數活下來的幾個也都因爲強烈的打擊變得瘋瘋癲癲,如今也讓這位世子感受一下,瘋掉了是不是真的很有趣。”
賀蓮房但笑不語。
將祁玉河帶回魯王府後,魯王沒有先顧自己,而是立刻命人傳府醫來給他診治。診治的結果是,身體並無大礙,都是皮肉傷,可精神上……卻似是受了重大的刺激,日後都不一定會好了。一聽這個,魯王勃然大怒,他是不能生氣的,可他唯一的兒子變成了瘋子,並且無藥可醫,是你你氣不氣?!
祁玉河回到魯王府後,仍然害怕光亮,沒辦法,魯王只好讓人給他蒙上了一塊黑布。這樣倒是好多了,可他根本認不得路,總是摔跤,摔得鼻青臉腫的。
將祁玉河交給下人照料後,魯王去了書房。他坐到書桌前,輕輕敲了敲光滑結實的桌面。牆上的畫卷瞬間倒置轉開,露出裡頭的密道,幾個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齊齊跪到了魯王面前:“參加王爺!”
“你,去平原公主府再好好查探一番,看本王走後,平原公主在做什麼;你,去到皇宮,打聽打聽平原公主是何時離開皇宮的;你,去天然居問一文,平原公主是不是真的在那裡買過杏花糕!”
“是!”
待到黑衣人離開,魯王臉上,驟然出現了極其冷酷的表情。這和平日總是非常好說話並且非常深明大義的他完全不一樣!
不一會兒,黑衣人們就陸陸續續回來了,平原公主的話都是真的,沒有絲毫漏洞。這讓魯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他皺着眉,揮手讓黑衣人下去,心中不由得奇怪起來:世上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情?
經過三天的適應期再加上調理,第四天的時候,祁玉河終於能夠重見天日了。他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王府的每一寸土地,一草一木都檢查的十分仔細,表現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若不是他身上那塊形狀獨特的胎記讓魯王確定了他的身份,否則一定有人會懷疑他到底是不少真的祁玉河。
自從回了王府,祁玉河每天都吵吵着要去見姐姐——他口中的姐姐,自然就是指賀蓮房了。
這要是正常人,魯王拒絕也就拒絕了,也就算了,可祁玉河不是呀!現在的他根本就是心智缺失的小孩子呀!莫說是再去欺男霸女了,就是問他什麼,他也是一臉的茫然——所有的事情,他都忘得一乾二淨,就只記得一個好姐姐,一個把他救出黑暗牢籠,又給他很好吃糖果的好姐姐。所以他下意識就覺得那是對他最好的人,無論如何都吵着要見。魯王拿他沒有辦法,也只能命人送上拜帖,好在賀蓮房並未拒人於千里之外。
去平原公主府那天,祁玉河興奮不已,一見到賀蓮房他便撲了上去,扯住賀蓮房的裙襬一個勁兒的眨眼睛求情:“好姐姐,好姐姐,把你那糖兒再給我吃一顆好不好?好不好?”
他這稚童般的表情,和那些被他騙走的孩子一模一樣。祁玉河也很喜歡用糖果來誘惑孩子,有時候他甚至享受這種過程,即使結果不盡如自己所願,也在所不惜。
賀蓮房看着他的臉,恍惚中,想起那麼多純真善良的孩子。她心中對祁玉河一絲憐憫也無,但表面上,她卻不吝於做一個關心他又愛護他,並且時刻願意爲他準備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