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便這樣揭過去了。
一切看似似水無痕,然而平靜的水面下卻有一場風暴在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漸漸凝聚。
或許是被她那天的表現氣到了吧,高長元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再來她這邊,羅秋容樂得自在,回去便厚賞了兩個伺候過高長元的丫頭,也將她們的職位從二等丫頭提爲了一等。
大家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在爲她們拔高身份而已,爲的便是日後順理成章的給她們開臉做姨娘。
只是,高長元卻彷彿對這兩個丫頭十分厭惡,即便羅秋容天天帶着她們在身邊,他也視而不見,更對那晚的事情隻字不提。
既然他不想說,羅秋容自然也不會勉強。畢竟……還有八個丫頭的任務沒有完成呢!
羅夫人又來看望時,羅春意已然瘦了兩圈。
羅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你這傻丫頭,這又是何苦呢?他不過是碰了個丫頭而已,這不是一直沒有給她們名分嗎?可見只是玩玩而已,你還是他的心頭好。”
“男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可一旦得到了,只怕就不知道珍惜二字怎麼個寫法了。”羅春意低低嘆道。
羅夫人臉色微變,正欲勸慰,羅春意又撫着肚子道:“而且就算我還是他的心頭好,就憑我現在的身子,我又能做什麼?現在他不肯給那兩個丫頭名分是因爲端着架子,可這架子總有放下的時候。他是個男人枕畔哪能沒有女人伺候?最遲不過下個月,他肯定就會將那兩個丫頭收房了。這樣一來,他往那邊走的次數肯定就會越來越多了。”
“哼,她會用人來拉攏女婿,難道你就不會嗎?”羅夫人不屑冷哼,“我之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只是……”羅春意抿脣,“纔出了個沉香,我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那些個丫頭遲早是要嫁人的,能跟了主子做妾,也是她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可若是她們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犯上作亂,那便是她們自尋死路!”羅夫人滿臉冰冷,“而且,既然她都已經使出了這等下三濫的招數,你還等什麼?大不了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娘,你的意思是?”羅春意眨眨眼
羅夫人定定點頭。“那兩個丫頭在你這邊也夠久了,是該讓她們出來做她們該做的事了。”
第二天,羅秋容便接到消息——高長元收用了羅春意房裡的雲雀。
又幾日,羅紋也親身侍奉了高長元。
這一下就已經去了四個了,羅秋容終於鬆了口氣。
便忙帶着四個丫頭去了高夫人處,好說歹說,可算是給了四人一個名分。
“如此說來,還是要多謝姐姐你。如果不是你一力說服相公,只怕他還不肯給她們幾個呢!”羅秋容笑道,衝百靈和畫眉擠擠眼,“還不趕緊謝過春意姨娘!”
“奴婢多謝春意姨娘。”兩人忙不迭屈身行禮。
羅春意受寵若驚。“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何至於行如此大禮?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畢竟大家遲早都是要做姐妹的人,這早做晚做不都是一樣嗎?”
“但不管怎麼說,姐姐你此舉真是救了她們一命。至少她們現在不用這樣不尷不尬的在院子裡住着了。”羅秋容笑道,“姐姐你可是她們倆的福星啊!”
忙又對兩個丫頭道:“這一次多虧了春意姨娘鼎力相助。你們一定要記住她的恩德,知道嗎?”
“是,奴婢永遠記得春意姨娘的大恩大德。”百靈和畫眉嬌滴滴的道。
羅春意滿面驚恐。“真的只是舉手之勞,你們不必掛懷。以後大家姐妹相稱就行了,不必說什麼恩啊德啊的。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果然還是姐姐你心胸寬闊。”羅秋容掩脣低笑。
羅春意蒼白的笑了笑。
等到高長元晚上回來,一切已成定局。
“元郎,難道你不高興嗎?沉香沒了,我補給你兩個丫頭,也便於在我身體不便之時好生伺候於你,難道你不高興嗎?”羅春意淚眼朦朧,好委屈的訴說心事。
只要對上她的眼淚,高長元就算一肚子的火也發佈出來了。
“我沒有不高興。”沉聲說道,語調硬邦邦的,聽不出半點高興的味道。
羅春意眨眨眼。“既然沒有不高興,那你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
高長元別開頭。“我笑不出來。”
“那你就還是在責怪我!”羅春意立馬哭了,“元郎,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是我父親灌醉了你,所以纔會鬧出那件事。當初你收沉香也是我犯的錯,可是雲雀和羅紋……我卻是從未插手,這個你心裡應該明白纔是啊!”
“我當然明白!我怎麼不明白了!”高長元忍不住低吼。
那天晚上,他又對着羅春意的眼淚半夜,心境着實開朗不起來。羅春意因爲腹中的胎兒還未坐穩,不能與他同牀,他便只能去旁邊的臥房休息。
沒想到,來侍奉他的就是雲雀。
看到這個丫頭,他便想到了之前那荒唐的一夜,以及白天的一幕——
工作一日,好容易出了府衙,他正趕着回家,不想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鮮衣怒馬,眉目如畫,一雙秋水明眸脈脈含情,正滿含笑意的看着他。
“呀,這不是高狀元嗎?這麼急着回府,是要和你新收房的丫頭親熱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公然將這種話說出口,他還不覺得丟人,高長元以及受不了了。
忙要繞過他,誰料平楊小侯爺一扯繮繩,馬兒立馬上前幾步,又攔住了他的去路。
“高狀元,你是打斷逃跑嗎?如何,因爲我說中你的心事了?”
邪惡的笑花朵朵綻放,令人怒氣橫生。
“侯爺,請您看看,這是在大街之上!”
“那又如何?本侯送了你十名美婢,這是總所周知的事情。便是當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問一問,那也沒什麼,反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平楊小侯爺笑眯眯的道,末了眸光一轉,媚意四射,“大家說,是不是啊?”
立馬幾個隨扈高聲附和起來。
高長元氣得發抖。“侯爺,這好歹也是後宅私事,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及不大妥當吧?”
“是嗎?可是,除了大庭廣衆之下,本侯又能在哪裡見到你、和你談及後宅私事呢?”平楊小侯爺問。
高長元一怔。
他哪裡都不想和這個人見面、更不願意與他聊任何私事!
見他一臉爲難,平楊小侯爺笑了。“看吧,你分明就是在故意躲本侯,所以,今日難得抓到你,本侯不抓緊時間問個明白,下次天知道又是什麼時候?”
說着,又仿似想到了什麼。“對了,那些個丫頭你遲遲不曾碰過,難不成是因爲怕了本侯,所以連本侯送去的人也不敢碰了?”
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他仰頭哈哈大笑,一揚鞭子,策馬離去。
獨留下高長元一人站在原地,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探究的眼神。
“那些個丫頭你遲遲不曾碰過,難不成是因爲怕了本侯?”
怕了本侯?
怕了本侯?
怕了……
誰會怕那種紈絝子弟?他不碰那些丫頭,只是因爲他並無多少貪慾而已!
“哎呀!”
雲雀一不小心,盆中的水潑出來不少,一下將他的衣服沾溼了一大片。
當即臉兒慘白,忙不迭掏出帕子來爲他擦。
高長元一把推開她。“別碰我!”
雲雀立馬撲通一聲跪下:“奴婢知錯了,請公子不要生氣!”
一個這麼低聲下氣、卑賤如塵的丫頭,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高長元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
而看看那個依然跪地求饒不止的丫頭。她嬌小的身體都縮成一團,身體顫抖得不像話,一段美麗的脖頸不停的上上下下,忽的一下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慾念。
“你把頭擡起來。”
一聲令下,雲雀愣了愣,才緩緩將頭擡起。
一張淚痕斑駁的小臉近在眼前,狂涌的淚水衝花了臉上的妝,就跟只小貓兒似的,和羅春意即便是流淚也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截然不同。
心中一動,他伸出手。“你起來。”
雲雀站起身,怯怯的看着他。
“去,洗把臉。”
素淨的臉兒上,五官小巧細緻,一雙大眼中滿是驚恐,就跟受到驚嚇的貓兒一般,卻也不知爲何更引起了他的興致。
不知不覺伸出手,一把擡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臉上逗留片刻後,便緩緩滑向下面的衣襟……
這一夜,他才體會到什麼叫做閨房之樂,魚水之歡。
雲雀雖然生澀,但卻是極力配合着他,令他酣暢淋漓的享受了一番。
與羅春意也不是不享受,只是她太過嬌弱,他不忍對她太過用力。而美美自己動作稍大一點,她便嬌嬌的喊疼,叫他不能放縱哪怕一回。
就更別說,雲雀還是處子。而羅春意,卻早已經是嫁過一次的人了。兩者之間的差別還是極大的。
而且雲雨過後,雲雀明顯對他更爲依戀柔順,這也讓他身爲男人的心理得到滿足——
平楊小侯爺,看到了沒有?便是你送來的人又如何?入了我的院子,成了我的人,不一樣一顆心都撲在我身上?
因是自願,這次的感覺比之沉香還有百靈二人要舒服得多。
他食髓知味,過幾天便又用了羅紋。
只是,對於給她們名分的事情,心中卻還是有些排斥。
他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是下意識的便不想讓那個傢伙太過得意。
可是天知道,羅春意……又是羅春意!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強迫成行,讓他想反悔都無力迴天!
她一個做姨娘的,怎麼管得比正妻還寬?
男人就是如此。寵着你時,你漫天要價也是天真爛漫。待對你開始厭倦時,你便連呼吸都是錯了。
而且他就不信,安排雲雀去貼身伺候他,不是她的主意!
她雖然明裡是沒做什麼,但暗地裡做的還少嗎?
這樣一想,心頭又開始怒氣翻騰。
連忙轉開頭:“既然已經給了她們名分,那就給吧!很晚了,你趕緊休息吧!我也該洗把臉睡覺了。”
“元郎,今晚雲雀她們纔給開了臉,難道你不留下來——”
“不必。兩個姨娘而已,何必將她們看得這麼重?”
兩個姨娘而已……姨娘而已……
羅春意心口猛縮,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在他眼裡,自己也是這樣的吧?不過是個姨娘而已,他又何至於把自己看得這麼重?
不然,他也不會堂而皇之的對自己甩臉色了。
只是,她的眼淚高長元沒有看到。
徑自丟下這句話,他便一撩袍子,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只留下一句——
“我去書房過夜。”
而在書房門口,杜鵑提着燈籠,俏生生的倚着門框,看到那個逐漸靠近的身影,脣角泛起一抹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