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李山河偶然看到了三島由紀夫,他雖然已經身敗名裂,但身邊還是圍繞着不少的日本之盾的成員。這些成員多是少年時代就跟隨三島,此時依舊不離不棄。
三島在東大門口,此時的他,甚至比身敗名裂那一刻還要慘。原來,他以前鼓勵過學生鬧事,就是爲了等事情鬧大,自衛隊出動後,藉機讓軍人嚐到武力的滋味,重新把日本帶回軍國之路。
然而學生運動基本完蛋了,鬧的最兇的時候也沒有出動自衛隊。三島的目標破滅,比錯失諾獎還要痛心。
李山河搖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
因爲經常給東雲芳子送稿子的關係,一來二去也和她那個開雜貨店的老爹相熟了。老爹是個很健談的人,有時候留宿的時候一起吃飯,喝上兩杯還會開始嚷嚷“日本藥丸”之類的話。
雖然是個從良的老右翼,但李山河也從他那裡得知了不少右翼的內部故事。只要把這傢伙灌醉了,什麼大話都敢說。
例如他總是自吹自己以前敢於刺殺高官的事蹟,是“任俠右翼”,而對目前街上用小麪包車喊話的新右翼,“大大的狡猾”。
從他這裡,李山河敏銳的察覺到,以三島由紀夫爲首的日本之盾,是少有的依舊殘存的老派右翼。
不但反中,還反美。三島由紀夫甚至連天皇都表示瞧不起,“是美國人的傀儡”。
盟軍司令部雖然解散了,餘威尚在。
而右翼正在死灰復燃,只不過是以地下的形式,悄悄的。
而明面上,日本正在謀求競選1970年份的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洗乾淨自己在國際上的形象,甚至也開始要求刪除針對日本的“敵國條款”。
下個月就要有一支特別隊伍,來考察日本的政治氛圍——也就是美國想要看看日本聽話與否。
李山河靈光一閃,決定去當帶路黨,於是讓手下寫了個匿名信,介紹了日本之盾給聯合國認識認識。
這封信飛往聯合國總部,沒過兩天,匿名信的複印件,就出現在了日本某個右翼大佬的案頭。不要懷疑日本人的滲透能力,若論行賄水平,日本吊打全世界。
經過大佬們的磋商,決定把三島推出來做替死鬼。
----
然而,三島也沒有閉目等死。
李山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森田必勝。他一反常態的穿着正式的軍裝,腰間依舊挎着軍刀,手持一把槍,在回家的路上堵住了李山河,逼迫他進了一輛車。
三島由紀夫正在車裡等候多時。
“李君,別來無恙啊,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地方。真是不願意走到這一刻。”
“你這樣可不是待客之道。”
“想請李君這樣的客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有一件事想請您見證一下,還請您一同上路。”
日本之盾的核心成員都在附近的車上徘徊。見到這一幕,李山河哪裡還不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
三島這是提前幾年要去自殺了!
三島由紀夫的書中,渲染着濃濃的自殺情懷。這種悲觀主義者,在遭受極大的打擊的同時,很容易走上極端。
若按照歷史,他會在一年後走上這條路,沒想到提前了,更倒黴的是,自己撞了上去!
“雖然和李君的立場不同,但是現在也只有您能傾聽了。畢竟是打倒過我的男人,我想你會理解的吧。”
“爲了攫取權利,不惜讓自己的國家遭受戰亂,三島啊,你真是再標準不過的野心家!”
三島謙虛:“過獎了。”
“不,可惜你註定一事無成。我給你這種人一個評價,‘政治抒情黨’,除了空喊口號,沉浸在自己編造的悲壯中流淚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李山河的評價非常毒蛇,句句擊打在三島的軟肋上。俗話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三島雖然是文豪,依舊擺脫不了空想主義的窠臼,所謂的日本之盾,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個笑話,一羣無能的二世祖組成的烏合之衆,欺負一下普通人尚可,真想聯絡成什麼強有力的社會組織,完全不可行。
三島由紀夫先去了銀巴黎,給正在獻唱的丸山明宏獻了一大把的花。
“這是未來幾十年的份。”
三島由紀夫的一切行動都經過了深思熟慮,甚至就連車上同行的三名少年也是如此。
李山河以爲車子會駛向新宿的自衛隊基地,誰知道,車子越開越遠。
直到和看守的護衛交談過後,李山河才發現,這裡的景物,竟然是皇宮。
三島由紀夫要的可不是什麼自殺,他這是在打算挾持天皇,進行政變!
“被猜出來了?不愧是李君。不論成功與否,李君都爲我做見證吧。”
挾持李山河到了接待室旁邊的小屋子之後,三名學生一字排開的跪地而坐。他們這次的藉口是給天皇鑑賞名刀“關孫六”——也就是森田必勝腰間掛着的那一把。
昭和天皇裕仁,雖然三島由紀夫多次表示對他當美國傀儡的強烈不滿,但以三島的名氣和政治傾向,依舊是天皇的座上賓。
裕仁也是二戰的最大戰犯頭子,卻因爲美國的私利,沒有讓他獲得應有的懲罰。
裕仁到了會客室,隨行的依舊有幾個保鏢。因爲長久以來的熟悉,裕仁早已放鬆了警惕。
“這就是關孫六,有這古董證書。是十七世紀的真品。”
就在緩緩抽出刀之後,裕仁嘖嘖稱歎。三島喊出了口號“手帕!”
裕仁以爲是要擦刀,誰知道這是暗號,他的手下突然站起來。保鏢剛反應過來,就被三島的手下砍翻了。
三島把刀一轉,抵住了天皇的脖子。
日本之盾成員長久以來的軍事訓練,裕仁也是知道的,沒想到唯一的一次正式使用,卻會是在自己身上。
李山河被放進這間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島由紀夫跪在地上,一邊用刀指着癱軟的裕仁,一邊請求天皇陛下“發佈公告,宣佈拒不接受美國強加給日本的觀念,恢復大日本帝國政體,獨尊天皇”。
地上是血流成河,還有一隻斷手。切面鋒利,關孫六不愧是名刀。
裕仁一開始痛罵,結果被這些血腥嚇趴了。沒想到躲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沒躲過去。
他一開始是拒絕的,你讓我下臺我就下臺了,現在你想讓我上臺我就上臺,我多沒面子啊?你當自己麥克阿瑟啊?區區一個寫書的也敢這麼囂張?
原本計劃的很好,可三島並不知道,天皇居所每個房間都有窺視孔。這裡也不例外,沒過多久,這裡的情況就被發覺了。
可隨後的幾波警衛要衝進來,三島立刻從跪姿剁下一根裕仁的手指,嚇得警衛根本不敢過來了。三島的手下利用附近的傢俱,在走廊上製作好了路障——這些還是從學生革命那裡學來的。
裕仁這才明白,三島是玩真的了。他只好遵從三島的意思,發佈了第一個命令:
把新宿的自衛隊在正午之前集合在廣場上,三島要發表講話。
這時候,電視臺也來了,直升飛機也開始了電視轉播。三島把裕仁交給手下,自己走到陽臺上,開始了講話《檄文》,什麼萬世一系啊,天皇獨尊之類的。
雖然其他的日本之盾成員也潛伏在附近,卻根本沒能煽動起自衛隊,反而自衛隊嘻嘻哈哈的指指點點。結果演講沒到一半就變成了三島和下面自衛隊的互相對罵。“憑什麼讓我們去送死啊!”“徵我入自衛隊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說法。”
而這一切,都被直升飛機轉播到了全日本。變成了一場鬧劇。
三島終於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可笑。回到了待客室的李山河,被和裕仁綁在一起,他毫不留情的給三島嘲笑。
想要革命的左翼學生都失敗了,他們還獲得了不少民衆的“有限度支持”呢,你這毫無根基,只在上層流傳的右翼,還想走暴力革命路線,簡直逗。
說實話是要遭人恨的,他被一旁的森田必勝給腿上來了一刀。
“知道嗎,關孫六,當初可是在南京上演過百人斬的。”
就這一句話,李山河就決定要讓這傢伙死無葬身之地。
三島由紀夫現在底牌盡失,雖然掌握了天皇,但是天皇簽署的“戰爭動員令”,外面的警衛根本不敢接。從法理上來說天皇沒有資格簽署法令,但裕仁影響力太大了,避免麻煩上身,還是當作沒看到的好。
皇宮被全世界聞訊趕來的記者包圍的水泄不通。
說起來,三島也有一個目的達到了,那就是對背叛他的右翼大佬們的報復。至少日本精選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是泡湯了。
現在,三島由紀夫真是山窮水盡,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他先去把窺視孔堵上,然後回到待客室,跪在地上,脫下衣服,只穿着一條兜襠布。
“森田,你要記住,活着比死了更難。你來做我的介錯人,等我死後,你要把我的精神散佈到全國,等待振興的時機。”
裕仁嚇慘了,哪怕是戰敗的時候,親眼看到的死人也沒今天一天多。李山河已經偷偷把繩子磨斷了,看着三島由紀夫在那裡掙扎了半小時,終於把刀捅進肚子裡之後,他纔開口。
“你知道嗎,我看過了你所有的書。你對切腹自盡有一種病態的迷戀,對那些切腹而死的人非常推崇。但我想你恐怕不知道有個詞叫‘扇腹’。”
什麼叫扇腹?
切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要在肚子上來個十字切,而且要切的慢,90%的人都會在刀子入體之後高估自己的忍耐力,疼的滿地打滾。
而扇腹就是用扇子裝模作樣的比劃一下,介錯人就直接把頭砍下來了。然後用扇子擋住肚子,裝作切腹成功。這就是扇腹——其實就是弄虛作假。
三島由紀夫眼珠子都快疼出來了,還被李山河這麼嘲諷,想反駁可又說不出話,只來了橫一刀,就疼的滿地打滾,血污滿屋子飛濺,裕仁已經嚇的屎尿齊流。
更別提豎着的一刀了。
森田必勝見到事不可爲,終於一咬牙,揮刀開始介錯,好幾次都砍到了頸椎上,讓這畫面更嚇人。
三島終於流血光了,只剩下原地哼哼了,森田必勝也是哭的手軟腳軟。李山河這才突然跳起,搶過關孫六,一刀削飛了他的手,一刀砍掉他半拉腦袋。
其他的幾個人愣了愣,衝過來,結果被李山河一刀一個了賬,送他們見了天照大神去。
還想讓自己死的多壯烈?想傳播軍國主義?下輩子吧!
三島竟然沒死透,臨死之前看了李山河一眼,說出了一個詞:“cia……美國……東京地檢……特搜部!”
東京地檢?李山河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而且比上次更詳細了,有什麼寓意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裕仁,一刀切上了他的大動脈,幾米高的動脈血把整個房間都染成了紅色,送他回老家。
外面的警衛已經開始騷亂了,路障擋不住他們多久。李山河一咬牙,給自己肚子上捅了個對穿,然後裝暈過去。
---
這堪稱日本戰後以來第一大丑聞,曾經的文豪竟然挾持天皇要求政變,事不可爲之後竟然弒君,然後切腹自盡。
三島的《檄文》寫的的確很不錯,不過那份動員令纔是重頭戲,鋪天蓋地的各類報道。
媒體的報道絕對沒有什麼責任感可言,三島那血淋淋的場面,哪怕李山河事後也做了好多天的噩夢,而報紙就連個碼都不打的登出來了,嚇哭一大批小孩子。
御手洗剛出面幫忙,把他摘出來了,幸好李山河一直都沒有出現在媒體上。右翼大佬們也默認了,一致保持了沉默。
三島由紀夫是個心思慎密的人,他不但自殺,想的還是借用這件事,讓軍國主義死灰復燃。
而李山河則早有準備,他找到同人展展臺的一個專門畫bl的女畫手,兩人合作,藉着這波熱點,推出了一個超長連載。
《東京絕戀》
書裡揭露了一個很多人都知道、卻從未有人提出的事:三島是一個同性戀。想想森田必勝,想想丸山明宏,還有三島的文字裡也能透露出這些。
這本書更誇張的塑造,他病態的迷戀着武士道中,上下級之間的關係。不僅如此,他還是個戀童癖,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名氣,籠絡了一批少年,創立了“日本之盾”,實際上是自己的玩物。
李山河只提供大綱就不在多做關注了,而在許多人的默契下,推波助瀾,這個漫畫和許多現實中的蛛絲馬跡結合在一起,把三島由紀夫、軍國主義、同性戀三者永遠的釘在一起。
或許幾十年後會被翻案,但至少能管用幾十年,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