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的公用洗手間內,阪本杳馬換回了上班用的裝束,看着鏡子裡那銷魂的側臉,不由得嘆了口氣。
鮮花雖美,卻無人採摘。
每天在擁擠的電車上,偷偷摸摸的讓各色男人摸自己,是她一天中爲數不多的最輕鬆的時刻。身爲名牌出版社的主編,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放下一切,盡情的享受生活。
她不是什麼揹負衆人期待的女強人,她只是一個盡情享受生活美妙的女人。
有時候,阪本杳馬真想用自己的權力,讓漫畫家都來畫癡漢漫畫,擴大癡漢羣體,宣傳這種美妙的快感。
可惜這隻能是想象。
日本的癡漢還是太少了。像鈴木快鬥這樣的長的還算可以,手指技巧又好的癡漢,那更是鳳毛麟角。
回到公司,秘書就拿來了一摞紙袋裝好的漫畫:
“主編,這是會議討論要用到的漫畫名單。”
今天是每週一次的例會的日子,決定下一週期刊位上連載的內容。《少年sunday》身爲目前日本發行量最大的少年漫畫,每一個刊位都十分的慎重。六部漫畫連載,三篇長篇小說,都必須通過會議投票決定。
“嗯,放在這裡吧。”
如果鈴木快鬥還在的話,想必這個名單裡就有他了吧。
可惡的中國人,一想到鈴木,杳馬就揉了揉眉心。不過,他已經通知了附近的出版社,如果那個中國人敢去投稿,第一時間就會被保安趕出去!
“嗯?”看了一眼名單,杳馬驟起眉頭,深沢不是已經決定下個月離職嗎?是他提出的,工作已經在移交了,爲什麼他還提出了新作品?而且還沒有名字?
總覺得事有蹊蹺,想了想,她把秘書叫了回來:“深沢提交的漫畫有名字嗎?”
“沒有,說是手下的漫畫家還沒有想好名字。但是漫畫已經複印好了。”
女人的直覺讓杳馬察覺到不對勁。書名從來都不是問題,隨便編一個就是了,連載前會有專業的編輯幫忙想書名。爲什麼連敷衍都不願意做一下?
“把那複印的漫畫稿拿給我看看。”杳馬吩咐道。
秘書連忙點頭,匆匆出門,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就多了一份稿件。
看到封面的太空戰艦,杳馬連忙放下手頭的工作,拿起稿子仔細閱讀。
“是鈴木?不,鈴木的漫畫我看過,不是他!”狂喜涌上心頭,“比鈴木好太多了!也只有這種寫實比例的畫風,才配得上這種宏大的背景世界!手冢系的畫風不夠嚴肅啊!”
再一看標題,旁邊“原作:奧爾德斯”的大字格外清晰。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想到自己苦苦謀算,但正主自己上門了!通過侵權尋找奧爾德斯老師是她秘密進行的計劃,現在計劃流產了,誰想到正主自己撞上門了。
奧爾德斯老師的小說,她已經看過許多次了,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大賣熱賣的作品,出單行本的話,能讓雜誌社賺到2、3個億!
現在更是有漫畫在手,數年之內再多1、2個億也是有可能的!
百萬級銷量,在哪一家雜誌社都是搶手的炸彈級作品,如果阪本杳馬手下推出這樣一個暢銷作,總部的職位就在向他招手了!
“可惡,爲什麼會被深沢寬搶先!”阪本杳馬心中涌起一股不甘,“這傢伙馬上就要滾蛋了,爲什麼還和我搶!”
“不想!我得和他好好說一說。哪怕獎金全給他,不,倒貼錢,也要從他哪裡轉移到我的名下!”
杳馬抓起漫畫稿就要出門,突然停下,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仔細的抹了一遍口紅,又把胸口的毛衣壓的低一些,這才昂首挺胸的離開辦公室。
到了深沢的辦公室,卻被門口的秘書攔下來了。
“深沢編輯出外勤了,說是去確認最新的黑名單。在例會開始前趕回來。”
杳馬皺着眉頭,黑名單有什麼好確認的,有些懷疑深沢是不是想躲着她。
她逐漸的去尋找,卻在大廳,見到了一個此時最不想見的人。
那個中國人!竟然還敢出現在小學館?還像遇到熟人一樣和前臺打招呼?
是了,她已經通知了其他出版社,卻唯獨忘記告訴自家的保安。
杳馬冷笑一聲,走上前去:
“你還敢來這裡?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的,東京不會有出版社接納你!就算跪下來向我求饒,我也不會原諒你!”
李山河轉身一看,暗叫倒黴,小學館這麼多人,怎麼就偏偏遇到了她。
“我是來找人的。”他嘆了口氣,“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和女人吵架,你應該感謝我的寬宏大量。”
杳馬被對方的語氣激怒了,那種彷彿吃定一切的俯視最讓她痛恨。她高聲尖叫起來:“保安!保安!”
兩個穿着制服的保安連忙跑了過來。“阪本編輯,您有什麼吩咐?”
“這個傢伙是黑名單中的騙子,快把他趕走!記清楚這張可惡的臉,小學館的大門永遠不會向他打開!”
保安很不友好的看向李山河,就要動用武力。
李山河嘆了口氣,指了指脖子上掛着的塑料卡:“我可是辦理了參觀證,一天之內隨意在小學館大樓走動。難道主編的命令還在公司的制度之上嗎?”
保安結果參觀證。一看上面的擔保人竟然是深沢寬,連忙敬禮:“對不起,先生,打擾您了,您可以隨意參觀。”
李山河拿回參觀證,聳聳肩:“沒關係,我只需要忍受她一天,而你們只要上班就得忍受她的無理要求。你們才更幸苦啊。”
這一番寬宏大量的話讓保安十分感動,誰想到一旁的杳馬聽了,怒火蹭蹭的點燃:“爲什麼不趕走他!難道我的話不好用了?”
保安左右爲難,一個是主編,另一個是副主編,這種高層鬥法的事怎麼就叫我遇上了啊!
李山河皺了皺眉頭,拍拍保安的肩膀:“算了,我是來找人的,不讓你爲難。我就在門口等他過來吧,到時候就沒事了。”
保安暗自感激,瞧瞧人家這態度,多會做人。再看看自家主編頤指氣使的模樣,哎,這些公司高層那裡會體諒底層員工的苦啊。
正要往外面走,杳馬冷笑一聲:“你還想進來?不可能!我這就去查查看,誰敢做擔保給你發了參觀證,今天我就要讓那傢伙滾蛋!”
李山河轉身,面帶不快:“阪本主編,我已經夠客氣的了。你一定要和我作對嗎?”
“從來沒有人敢說我是羅圈……”杳馬抱着雙臂,冷笑道,“區區一個新人而已,竟然還敢如此。我要讓你知道,小學館這裡,有你沒我!”
作爲一個從職場裡殺出來的女性,阪本杳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男人瞧不起,其次無法忍受手下的叛亂。在他看來,李山河就是一個試圖挑戰她權威的叛亂分子。
就在這時候,深沢寬從門外跑了過來,一見面就教道:“老師,老師!您這麼快就來了?怎麼不讓前臺打電話給我?”
阪本杳馬皺眉:“深沢!你又在鬧什麼?又要和我作對?是不是看到我要趕人,所以你跑來故意唱反調?”
深沢寬看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終於發現不對勁了。“說什麼傻話呢!老師可是我剛找來的秘密武器,有了老師的加盟,我們甩開《少年magazine》有望!”
“他?”阪本杳馬冷笑一聲,“我可不覺得一個口不擇言的無能之輩有這個可能,如果是奧爾德斯老師還差不多。”
深沢寬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了:“說什麼傻話呢!這位就是奧爾德斯老師!”
杳馬雙手抱肩:“你在說笑話嗎?這可一點都不好笑。你自己都要離職了,這時候說這種無聊的東西,只會降低你自己的評價。”
“這可不是笑話,我已經打電話給出版社了。對方證實他確實是奧爾德斯老師。”
“電話?什麼電話?”
“fax訂閱《銀河英雄傳說》的出版社啊!而且是社長秘書親自接的!”
阪本杳馬這個時候才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她轉身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山河:“你你你,你真是奧爾德斯老師?”
李山河扣了扣鼻子:“自從昨天開始,你可有問過我的名字嗎?不過那個計劃真是不錯,聽完我都想打人了。”
阪本杳馬眼前一陣眩暈。
自己倖幸苦苦尋找許久,有着百萬級銷量的奧爾德斯老師,竟然就在眼前?
在車上好心幫助了自己,自己卻恩將仇報的人,竟然就是奧爾德斯老師?
自己還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說出了侵權計劃的人,竟然就是奧爾德斯老師?
我竟然得罪了奧爾德斯老師?
“杳馬!”深沢連忙打圓場,“早就說過了,你對新人的態度得改一改!不要那麼自負!哪個老師不是從新人走過來的?快向老師道歉!”
“等一下!”李山河突然出聲阻止,然後站在了阪本杳馬面前。阪本杳馬頭上的冷汗打溼了髮梢,此時竟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如此的心機深沉。
“剛纔,似乎有人說過,小學館裡有我沒她?”
阪本杳馬支支吾吾:“這個,這個……”
“似乎,還有人說過,要讓參觀證的擔保人滾蛋?”李山河歪了歪頭,“深沢編輯,你要被開除了哦。”
深沢此時除了苦笑,什麼表情也做不出。
阪本杳馬只感覺似乎有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讓她喘不過氣。
李山河卻沒打算放過她,他摸着下巴:“似乎,還有人說,就算我跪地求饒也不會原諒我?”
視線掃過,阪本杳馬只覺得那像是激光一樣,下巴,脖頸,雙胸,從這裡的溝壑一路滑向低谷,一直到那神秘的港灣……
杳馬一咬牙:“老師,只要您肯原諒,我,我……”
就在她決定付出極大犧牲的時候,突然,對方輕笑一聲,後退了一步。
“我說過了,我很寬宏大量的,既然你知道自己錯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吧。”
壓在身上的沉重壓力突然消失,杳馬一屁股坐在地上,汗如泉涌。
深沢怕夜長夢多,連忙出面打圓場:“老師,時間不多了,咱們去會議室吧!”
說完,他就在前面引路,生怕再鬧下去會出什麼紕漏。
等兩人走遠了,杳馬這才凝聚了一點力氣,就像從水池中剛撈出來似的,渾身都溼透了。
“可惡……竟然我的獻身都不屑一顧嗎,我會讓你後悔的!”她死死盯着對方遠去的身影,“即使是奧爾德斯老師怎麼樣……不能成爲我登天的階梯,那就成爲我的踏腳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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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師,您太魯莽了,我都不願和杳馬作對,她的手段非常的狡詐。總是能挑起別人鬥爭,自己坐收漁利。”
李山河聳聳肩,的確,昨天杳馬讓鈴木背鍋送死的場景還在眼前。這個女人心機深沉的可怕。像今天這樣正面單挑的情況,以後可就很少有了。
他笑了笑:“我也沒辦法,她要拿走我的參觀證,就要把你開除嘍~”
這個笑話不好笑,深沢乾笑兩聲,道:“杳馬她不會輕易放棄的。那不是杳馬的風格。老師以後您得小心點。”
“沒關係,我這邊不也有一個副主編爲我撐腰嗎?”
這個馬屁好,深沢挺起胸脯,哈哈一笑:“沒錯,主編又怎麼樣,在會議上也只有一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