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笠靖看到冷軒蓉掉眼淚,也不由得感嘆這小丫頭會用手段。這小女子的伎倆在男人眼裡總是好用的。冷軒蓉從最開始就是以弱勢而來,再加上她捱了打和現在這幾滴眼淚,弄的倒像是他們賀家不講理欺負一個弱女子一樣。
賀笠靖站起身來走到冷軒蓉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行了,軒蓉啊,你也別哭,你能來登門道歉,這份心意賀伯父領了,至於蕊萍打了你呢,你也別往心裡去。你們現在彼此還不瞭解,以後多走動走動,也就不會再有誤會了。”
冷軒蓉抹乾眼角的淚水,擡頭看看賀笠靖,長嘆一聲,道,“賀伯父,我本來是真心誠意來問候你和蕊萍姐姐的,想要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哪知弄巧成拙,蕊萍姐姐居然說我要挑撥她與長公子……賀伯父你大概也知道,我與顏良大哥是共患難的情意,這話我一個女子雖然不該說,但我對顏良大哥是一心一意的。蕊萍姐姐這麼說,不單是對我有辱,我想這也有點對不起長公子吧。”說到這裡,冷軒蓉擡眼看看長公子,皺起眉頭衝他深施一禮,而後又對賀笠靖說,“賀伯父,我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如果蕊萍姐姐還對我有所誤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還是那句話,她打我罵我,我都不在意,但以後還請不要再說那些妄斷之語了。告辭。”
說罷,冷軒蓉也不等賀笠靖再有迴應,起身就走。
冷軒蓉留下的話讓賀笠靖和賀蕊萍都是一驚,等冷軒蓉走了,他們再去看安平之,就見他緩緩起身,望着賀蕊萍,那冰冷的目光漸漸變成了無奈的厭煩,最後長嘆一聲,也沒和他們兩人再打招呼,甩袖子也離開了這會客堂。
出了會客堂,安平之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賀蕊萍的哭泣聲。他皺着眉頭,加快了腳步,儘量讓自己別去在意那哭聲。
安平之心煩意亂,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他也看在眼裡,相比賀蕊萍所說的話,安平之更加相信冷軒蓉所說的那些。當時冷軒蓉的行動確實讓賀蕊萍在他面前出醜了,而賀蕊萍自己也一定知道這一點。等他離開之後,賀蕊萍惱羞成怒發了小姐脾氣打了冷軒蓉,這是完全可以說的通的。至於什麼冷軒蓉企圖挑撥他們兩個人,冷軒蓉說的也沒錯,就算是她故意從中挑撥,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安平之覺得現在的自己,是被人架在了火堆上。在別人眼中,他是首輔丞相家的長公子,衣食無憂,地位尊崇,算得上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想做什麼都可以。可實際上,安平之卻是處處都身不由己。這樣的苦悶,他根本沒有辦法向別人訴說,也根本沒有人會明白。
如今自己身上這樁婚事,他是千萬個不願意的。可就算是不願意又能怎樣?他能直接推脫掉麼?不可能。如果推脫了,必然會壞了父親的大事。可如果不推脫,自己一輩子就要看着賀蕊萍那樣的女人在自己身邊轉悠了。
越想這些,安平之就越覺得難受。他回到自己住的那個院子,從屋中把古琴搬出來,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邊,輕撫琴絃。
彈奏起來,又是那一首怪異而又憂傷的曲子。
安平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冷軒蓉彈奏這曲子的時候,竟然也傳出了那樣隱藏在深處的悲傷。這個女子到底隱藏了什麼呢……
曲聲悠悠,卻傳不到鴉青墨閣。
冷軒蓉回來之後發現還是不見顏良大哥的蹤影。她有些擔心,不知道顏良大哥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回到房中洗漱一番,然後躺在牀榻上回想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一夜,冷軒蓉睡的很穩,難得沒有做那些關於前世的噩夢。
曾顏良回來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冷軒蓉的臉早就好了,所以這件事沒有人提起,冷軒蓉也就沒有告訴曾顏良。
曾顏良這兩天一直在鳳泉嶺那山谷中查找關於那些劫匪的線索,回來之後他就告訴冷軒蓉,這件事情似乎非常不簡單。
趁着午飯的時間,兩人來到後院一間空房中圍桌而坐,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了這兩天裡曾顏良所見到的事情。
“我去找了一直住在山中的獵戶,聽那獵戶說,這些在山谷裡攔路劫道的人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曾顏良儘量將事情順出一個條理來,慢慢講給冷軒蓉聽。
鳳泉嶺中那些打獵的獵戶們都有一定的活動範圍,深山裡面他們輕易是不敢去的,所以對於那些逃竄進山的山賊草寇們,獵戶大多數也都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曾顏良問到一些獵戶,他們親眼見到過那些劫匪搶丨劫,他們描述的情景,跟當時冷軒蓉和曾顏良見到的差不多少,所以曾顏良就此斷定獵戶說的的確是當日他們見到的那些人。
這些人全員都是馬隊,所以行動非常迅速。據說他們偶爾來做一撥買賣,似乎收穫都頗爲豐厚。被劫的對象,大多都是來往武明郡的商賈車隊。而且他們在這裡活動大概也有一兩年的時間了,做過的買賣無數,卻從未見官府來捉拿他們。就連當地的獵戶都覺得奇怪。
“我讓獵戶們給我指了那些劫匪們劫了商賈車隊之後逃走的方向,順着那方向沿路查找。結果找了一整天,最終只能確定那些劫匪是往深山裡面去了,大概他們現在也還躲在深山之中。”
曾顏良說完,往嘴裡扒了一大口飯。
這兩天他在山裡根本沒顧得上吃喝,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冷軒蓉挑盤子裡最肥美的肉夾到曾顏良碗裡,告訴他慢慢吃。曾顏良查回來的消息對於冷軒蓉而言,其實沒有什麼作用,她慶幸曾顏良沒有再往深山裡面走,那深山中有曾顏良想象不到的東西,所以再任由他這樣查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冷軒蓉想了想,對曾顏良說,“顏良大哥,再這樣查下去恐怕也沒有什麼進展。我們不如還是把精力放在賀笠靖身上吧。”
曾顏良嚥下一口飯,點了點頭,“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王爺那邊還是沒有音訊吧?”
冷軒蓉苦笑道,“他那邊沒有音訊是好事。等他那邊來了音訊,只怕我們這邊和父親那邊兩頭着火,到時候可就難辦了。”
曾顏良一聽這話,急忙問道,“冷伯父那邊會出什麼事麼?”
“賀笠靖現在是有大半的勝算,所以他纔沒有輕舉妄動……”冷軒蓉說到這裡,心中也沒了底。不管今後的事情如何發展,父親現在在賀笠靖的手中,這都不是一件好事。要趁早將父親從衲巖縣那個龍潭虎穴給救出來。
兩人正吃着飯,突然有夥計前來報信,說是承貴布莊的齊東家來了。
冷軒蓉有點納悶,他們這家做文人生意的鴉青墨閣和那承貴布莊實際上沒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就算是有生意上的往來,那齊東家應該找的也是孟莊清而不是她冷軒蓉。整個武明郡的人都知道,冷軒蓉就是個甩手掌櫃,生意上的事情,什麼她都不管。
留下曾顏良繼續吃飯,冷軒蓉隨着夥計來到前面店鋪。直接上了二樓,那齊東家齊宗燕已經在會客的屋子裡等着冷軒蓉了。
雙方施禮過後,冷軒蓉坐下來,開口問齊宗燕,“齊東家特意到鴉青墨閣來,莫非是有什麼生意要照顧我們了麼?”
齊宗燕聞言朗聲而笑,搖頭道,“鴉青墨閣現在可不缺生意,要說缺生意,還是我那承貴布莊。我還等着冷姑娘去照顧我那小生意呢。”
冷軒蓉也隨之而笑,上次齊宗燕似乎也說過這樣的話,可冷軒蓉忙着應對那賀蕊萍,把這件事早就拋諸腦後了。
齊宗燕倒是個爽快人,接着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我齊宗燕是個好動不好靜的人,一閒着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不最近天氣好,我就合計着要到鳳泉嶺上去打獵。打獵這樣的事兒當然不能是我自己一個人去,所以我想來問問,冷姑娘和曾公子有沒有興趣參加……對了……”說到這裡,齊宗燕纔有些好奇的問,“怎麼沒看到曾公子呢?”
冷軒蓉淺笑着答道,“顏良大哥剛從外面回來,在吃午飯呢。”
齊宗燕瞭然的點了點頭,而後笑呵呵問冷軒蓉,“冷姑娘意下如何?”
打獵這種事情,冷軒蓉實在沒有什麼興趣。而且鳳泉嶺上現在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冷軒蓉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到那裡去的時候。更何況,陪着這個齊宗燕一同玩樂,基本上就是浪費時間。
冷軒蓉正猶豫着應該如何回絕此事,可那齊宗燕卻湊到冷軒蓉身邊,壓低聲音對冷軒蓉說,“冷姑娘,實際上這件事是我想求冷姑娘幫我一個忙……”
冷軒蓉聞言一愣,不知道齊宗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