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舉着火把的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慌亂起來。山頂上的戰鬥還在持續,而離他們稍遠一些等候着的人們也很快被迫加入了與另外一方的戰鬥。
“剛纔那招兒不錯吧!哈哈哈哈……”說話的人本來身形就略顯瘦小,再加上他行動敏捷,就如同山間的野猴子一般。
“實在是厲害!我都沒看清楚!”努力跟在他後面的男人一邊隨手擋開飛過來的兵器,一邊高聲說道。
“沒看清楚?那可就不怪我了!你眼力不行啊顏良老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十九便開始稱呼曾顏良爲“顏良老弟”了。
曾顏良雖然覺得如果論年齡的話,自己應該要年長几歲,但若是論及兩人實力,被小十九稱呼一聲老弟也不算虧。
跟隨麒麟營在山間行走的這段時間真是讓曾顏良大開眼界。麒麟營的訓練方式實在是與衆不同,而且他們之中,似乎人人都能拿出一兩樣絕活兒來。就像剛纔小十九使用的那個方法,幾乎稱得上殺人不見血,這是曾顏良想都想不到的,然而這樣的手法在麒麟營中是沒法拿出來炫耀的。小十九恐怕也就只能跟曾顏良這個外面人炫耀炫耀。
也正是因爲曾顏良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再加上小十九天生喜歡炫耀的性格,所以他現在走到哪裡都帶着曾顏良,還時不時的露兩手給曾顏良看看。曾顏良是由衷的讚歎,而小十九則是由衷的得意。
“顏良老弟!小心了!你可看好了,穿着這樣衣服的,一個都不能留下!萬一跑掉一個半個的,被將軍知道是要重罰的!”小十九將剛纔的得意轉化爲行動的動力,對曾顏良說完這些話之後,只見他腳尖點地,速度驟然加快。
這下曾顏良再也跟不上小十九了,他只好擡頭看看不遠處山頂混戰的地方,壓腰間大刀朝那邊奔去。
麒麟營衆人腳力大體都在曾顏良之上,而且他們不管做什麼事情也都乾淨利落,所以等到曾顏良跟着這些人衝到山頂上時,那些穿着甲冑的人就大體都被斬殺殆盡了。小十九似乎看到曾顏良過來了,“嗖”的一聲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朗聲吩咐衆人,“仔細檢查清楚!不準有一個遺漏!”
衆人齊喝一聲,算是回答。這聲音如同悶雷一般在山谷中迴盪着,久久不能散去。
曾顏良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看看周圍,他突然發現剛纔小十九站着的那棵樹下面似乎還坐着幾個人。曾顏良走到小十九身邊問道,“他們是誰?爲什麼會被圍殺?”
實際上來這裡的一路上曾顏良所知道的只有“殺掉所有穿甲冑的人”這樣一個命令。至於那些穿甲冑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又爲什麼要殺他們,曾顏良一概不知。現在居然又多出一羣被穿甲冑的人追殺的人,事情看上去就更加混亂了。
小十九衝着曾顏良呲牙一笑,努嘴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你要想知道,不如自己過去問問。”
曾顏良猶豫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問,如果問了,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麼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進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可若是不問呢,他又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如今他雖然跟着麒麟營在深山之中穿梭,可卻一點什麼都不知道,這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想了半天,曾顏良終於還是邁開腳步朝着那幾個身上沾滿血跡披散着頭髮坐在大樹底下的人走去。
“幾位,恕在下唐突,請問幾位姓字名誰,家住何方啊?”
曾顏良的聲音在這幾個人耳邊響起,其中一個男人的身子猛地一抖,他緩緩擡起頭來,用那雙滿是血絲的雙眼瞪着曾顏良,口中喃喃道,“你……你是……曾……顏良……”
曾顏良聞言便是一愣,誰能想到在這深山老林裡遇到的人竟然還會認識自己呢?
“你是誰?”曾顏良蹲下身仔細打量對方,可對方滿臉血跡,實在讓人分辨不出來。
“我是……齊宗燕……”
齊宗燕的聲音沙啞無比,他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着,身上的血跡不知道是從他自己的傷口流出來的,還是從敵人那裡沾到的,在曾顏良過來說那句話之前,他滿腦子就只想着一件事。
“殺!”
可一場殺戮莫名其妙的就結束了,齊宗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夠活下來。放眼望去,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屍體,朝陽寨中的年輕人活下來的只剩下十幾個了。
“齊宗燕……你是承貴布莊的齊東家?”曾顏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全身浴血的男人竟然會是那個齊東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宗燕微微搖着頭,他努力用長劍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看看自己身邊那十幾個年輕人,又放眼看了看在檢查屍體的麒麟營衆人,他開口啞聲問曾顏良,“你從朝陽寨逃走……他們……是什麼人?”
這時小十九走了過來,他皺着眉頭仔細打量打量齊宗燕,扭頭問曾顏良,“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曾顏良點頭道,“他是武明郡承貴布莊的東家齊宗燕……”雖然還有些不確定,但他報了自己的姓名,又認識曾顏良,應該不會有錯的。
“布莊的東家?”小十九繞着齊宗燕看了一圈兒,撇嘴道,“一定是有什麼事兒啊。行了,顏良老弟啊,我們把這幾個人帶去交給將軍吧,反正將軍只讓我們殺了穿甲冑的,他們怎麼處置,還得由將軍定奪。”
小十九既然這麼說了,曾顏良也沒有異議,事情似乎變得複雜起來了,曾顏良覺得讓這個齊宗燕稍微冷靜一下也好。
小十九手下的人檢查過那些屍體之後就帶着齊宗燕等人離開了,這些屍體扔在山林裡,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野獸的食物,所以沒有必要再去處理。
等他們找到谷峙翼的時候,就已經是次日晌午了。
谷峙翼聽了小十九回稟夜裡發生的事情之後擡眼看看曾顏良,曾顏良不等他開口問便說道,“我和軒蓉在武明郡的時候與這個齊宗燕接觸過幾次,但沒有看出他有什麼異常。他手下養着一羣武師,但現在跟隨在他身邊那些人似乎不像是武師。”
谷峙翼點了點頭,讓人將齊宗燕帶過來問話。
齊宗燕依然穿着那身浸滿血跡的衣衫,只有臉上的血跡被擦下去了。他的長劍也已經被麒麟營的人收走,身邊也沒有能作爲武器的東西了。
齊宗燕擡眼看看圍坐成一圈兒的男人們,似乎沒有多少驚訝,他只是輕聲嘟囔了一句,“又是一夥人……”
他這句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卻只有曾顏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齊宗燕席地而坐,擡手衝衆人一抱拳,道,“在下齊宗燕,身世來歷估計曾公子也都跟你們說了。至於我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會被那些人圍住,說來話長……”
齊宗燕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雖然他不知道現在坐在這裡的這些人是誰,但事到如今,他還能怕什麼呢?所以齊宗燕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的將事情經過講述一遍,一直講到他們分作兩隊先後而行的事情。
“也不知道後面那些人怎麼樣了……”齊宗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全都死了。”
冰冷的聲音從谷峙翼口中發出來,就像是沒有夾雜着一絲一毫的感情,“那些人先找到了他們,然後順着你們留下來的記號找到了你們。在找到你們之前,他們就已經將那幾百號人都殺了。”
出乎意料的,齊宗燕並沒有多麼驚訝。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
原本逃走就是一條不歸路,只不過有些人早一點上路,有些人晚一點上路而已。
齊宗燕默默擡起頭來,看看谷峙翼,又看看一旁被另外兩個男人死死拉住了的曾顏良,輕聲說,“大當家的他們據守山寨,寒慶兄那個人,是寧可魚死網破,也不會給敵人留活口的。”
“谷將軍!”
曾顏良一聲厲吼,剛纔在齊宗燕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要馬上衝上去問問軒蓉到底怎麼樣了。按照齊宗燕的說法,冷軒蓉完全是被捲入這件事情之中了,什麼看到幾個穿甲冑的人就有殺身之禍,什麼“生意”做不成他們就要逃亡,這些事情曾顏良都沒聽懂,但他知道冷軒蓉是爲了去找他才被捲入這件事情之中的!軒蓉現在還在朝陽寨中,而且隨時隨地都會有生命危險!
谷峙翼雙眉緊鎖,他在權衡利弊,現在的事情也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他只是需要查探清楚對方底細就要立即撤走,但卻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有了正面的交鋒。那些傢伙沒有什麼可怕的,但現在被困在朝陽寨中的安平之卻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傢伙。谷峙翼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個決定,很有可能會對以後的局勢有重大的影響,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想想,不能貿然做下這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