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莊清有些糊塗了,他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是有多大的事情才能夠讓冷軒蓉和曾顏良如此變毛變色的,他們兩個現在表現出來的緊張一點都不像是在裝樣子,孟莊清只能認爲是他們所知道的事情令他們如此。到底是什麼事情?孟莊清更加好奇了。
可就在這時冷軒蓉突然開口對孟莊清說,“孟公子,這件事關係重大,我們要親手將信交到信使手中。”
孟莊清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憤而起身,衝冷軒蓉怒道,“冷姑娘,你這麼說,意思是信不過我孟莊清麼?”
冷軒蓉搖搖頭,上前一步,輕聲對孟莊清說,“孟公子,我知道我們這樣做一定會讓你有所誤會,但事情緊急,我只能跟你說個大概。”冷軒蓉看上去非常謹慎,她將聲音壓得很低,望向孟莊清的眼神中帶着無比的摯誠,“我和顏良大哥在衲巖縣發生的事情,孟公子也許聽說過。我們現在雖然也是爲驍瀚王辦事,但身份卻與身爲驍瀚王親信的孟公子你完全不同。”
這句話落到孟莊清耳朵裡,倒是讓他有點驚訝了。他一直以爲冷軒蓉自恃受到了王爺的賞識所以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沒想到原來在冷軒蓉眼中,他孟莊清纔是王爺的親信。這麼說他們與王爺之間的關係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孟莊清來不及多想,又聽冷軒蓉接着說,“孟公子你曾是王爺身邊的人,以後也定然會再回到王爺身邊去,王爺視你爲自己人。而王爺對待我和顏良大哥則不同,我們要爲王爺辦事,辦的好了,也許王爺不計前嫌,可萬一我們把事情辦砸了,王爺要責罰我們,恐怕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冷軒蓉說到這裡,不由得長嘆了一聲,“孟公子,如今我不把你當成外人,這話我也不怕告訴你,王爺從衲巖縣離開之前雖然讓我來打理這家鴉青墨閣,實際上也是爲了讓我將功補過。至於到底是什麼過錯我不便相告,但現在我們發現的這件事大概能夠足夠將功補過了。這個消息要送出去斷然不易,如果出現紕漏,只怕我們誰都擔當不起啊。”
冷軒蓉這一番話讓原本窩了一肚子火的孟莊清一下子變了態度。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在王爺面前這個冷軒蓉不過是待罪之身,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爺特意讓他孟莊清到鴉青墨閣來,豈不就是重任在肩,爲了監視他們而來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孟莊清想到這一點之後頓時覺得心裡敞亮了不少。他再看冷軒蓉一副迫切的想要辦成這件事的樣子,估摸着她所說的那個“過錯”大概也不小,所謂的將功補過,如果做不成的話,說不定他們的腦袋都保不住。這樣的事情孟莊清在王爺身邊的時候也看到過幾次,最後事情如果辦成了,王爺多半也會將他們踢開,辦不成自然是殺了。
難怪他們兩個如此緊張。
雖然對他們現在手中掌握的消息還是充滿了好奇,但孟莊清已然不拘泥於此了,他明白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險的道理,如果王爺派他到這裡來的本意就是來監督監視這兩個人,那麼這兩個人辦成了事情之後王爺一定會對他們另有處置,如此一來鴉青墨閣這邊也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到時候自己圓滿完成了任務,就可以回到王爺身邊去了。
面對着突然出現的曙光,孟莊清真是樂得想要蹦起來了。可眼下還有不少問題,孟莊清只好壓住心中喜悅,先來解決一下冷軒蓉他們的事情。
“冷姑娘,你說這消息想要送出城去不會那麼順利,這是什麼意思?”孟莊清開口問道。
冷軒蓉面露難色,回頭看看曾顏良,曾顏良皺起眉頭衝孟莊清一抱拳,沉聲說,“孟公子,這件事事關重大,你還是不知道爲好。其中牽扯到了安平之和賀笠靖,而且還牽扯到了他們頭頂上的顯貴,一旦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再想往外送消息,只怕難於登天。”
“是啊。”冷軒蓉接過話繼續道,“孟公子,我們無論如何要把消息送出去,否則怕誤了王爺的大事啊。”
兩個人散發出來的緊張氣氛一下子感染了孟莊清,他騰地起身對曾顏良說,“我這就去發消息,讓人來取信。”
“不行!”冷軒蓉急忙說,“讓別人送這封信我不放心,至少我要親自將信送到城外。這封信如果能順利出了這武明郡的郡城,大概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孟莊清聞言猶豫了一下,可一想到只要這封信順利送出去之後自己返回王爺身邊就指日可待了,他便又有些雀躍起來。
“好吧,冷姑娘,如果賀笠靖和安平之已經有所動作的話,恐怕出城也不容易。我這就去安排……曾公子也隨行護送你同去吧,免得再出什麼意外。等你們到城外之後會有人在那裡接應的,放心吧。”
說完這話,孟莊清大步出門去了。
冷軒蓉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她回身拉住曾顏良的手臂,擡頭望着他,苦笑道,“但願這孟莊清真的有辦法讓我們順利出城吧。”
曾顏良輕聲安慰道,“他可是驍瀚王的親信啊,總會有些辦法的。”
雖然指望着孟莊清暗中的門路還是十分冒險,但現在的冷軒蓉和曾顏良在這武明郡的郡城中真的是無依無靠了,除了騙孟莊清幫助他們之外,別無他法。冷軒蓉算計着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的話,對這個孟莊清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壞處,畢竟安平之和賀笠靖不會對他這個無足輕重的人下手。
稍微等了一會兒,孟莊清便顛兒顛兒的跑了回來。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冷姑娘,曾公子,請吧。”
孟莊清爲冷軒蓉準備了一頂黑絨軟轎,爲曾顏良準備了一匹快馬,與他們同行的除了四個轎伕之外還有兩個鴉青墨閣的夥計。
兩個夥計跟冷軒蓉和曾顏良都十分熟悉,臨行之前孟莊清還特意囑咐,讓冷軒蓉和曾顏良不管遇到什麼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說話,一切都交給這兩個夥計去處理。
辭別孟莊清之後,他們一行人離開了鴉青墨閣,此時日頭已經西轉,在天邊映出了火一般的霞光。
冷軒蓉算着這個時辰大概要關城門了,她撩起轎簾朝外面看看,卻突然發現後面有人騎着快馬趕了上來。
來的是鴉青墨閣夥計,他催馬來到曾顏良的馬邊,高聲道,“郡太守府派人送了帖子來,請曾公子和冷姑娘今晚到府中赴宴,郡太守大人要爲安公子和兩位壓驚。”
冷軒蓉在轎子裡也聽得清清楚楚,她心中一緊,暗道一聲不好。可這時卻聽到曾顏良對來人說,“多謝兄弟特意前來相告,煩請帶個話回去,就說我和軒蓉屆時定當登府討擾。”
來人調轉馬頭返回鴉青墨閣去了,冷軒蓉坐在轎中,只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看樣子就算是他們能夠順利出城,只要到晚上他們沒有出現在郡太守府,那賀笠靖和安平之就一定會知道他們是逃走了。冷軒蓉手心冒出冷汗,她生怕這路途之中出什麼亂子,到時候不單是他們跑不掉,就連父親都會受到牽連。
一行人來到西城門前,突然有守門的官兵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曾顏良按照孟莊清的吩咐退在了轎子旁邊沒有出面,只等着那兩個夥計能夠讓官兵放他們過去。兩個騎馬的夥計都從馬背上跳下來朝守門的官兵走去,可他們去的時候還都是一臉自信,等他們再回來時,卻都是垂頭喪氣的樣子。
“真是奇怪了……”其中一個夥計回來擡頭對馬背上的曾顏良說,“今天該是趙頭兒當值,卻來了幾個生臉兒的。這幾個傢伙一點都不賣面子,我們怕是不能硬闖啊……曾公子,明天再出去如何?”
曾顏良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知道這守城的官兵頭目可不是說換就換的,早不換晚不換,偏偏這個時候換人了,一定是那安平之回來之後安排的。看來他是有了準備,就怕他們真的逃走呢。
這可如何是好呢?
曾顏良瞄了一眼馬背上掛着那口薄刃鋼刀,又看了看守門官兵的人數,心下盤算着,要是想硬闖出去,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但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們也決計等不到明天了,要回頭也更不可能,曾顏良微微眯起雙眼,暗下決心,翻身下馬,來到了軟轎旁邊。
冷軒蓉聽到腳步聲,急忙撩開轎簾,只見走過來的曾顏良眉宇間騰起一團銳氣,看那樣子就與以往不同。
曾顏良俯身壓低聲音對冷軒蓉說,“靠這些人怕是不行了,軒蓉,我帶你闖出去。”
冷軒蓉探頭看了看城門那邊,在那裡站崗的官兵大概有十幾個人,這些人手中都握着長槍,腰間挎着佩劍,看上去都不是善茬。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三四個武將模樣的人在旁邊晃悠,這幾個人個個臉上都帶着殺氣,一點都不像是平時來守城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