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大夫說冷軒蓉沒事兒了竇皓維這顆心纔算是稍微放下了一點,這時他才發現五叔給冷軒蓉餵過藥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這一番折騰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貴德樓的掌櫃也早就趕到這裡來了,安平之一臉怒氣正在與那掌櫃的說話,竇皓維走過去才聽到,原來是安平之正在訓斥那掌櫃。
“……我倒要去親自問問魏大人是查得還是查不得!這事傳出去,我安平之的臉往哪兒放!”
掌櫃的臉色慘白如紙,他知道自己剛纔的一句話已經得罪了安家這位長公子,可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安平之要查今晚進出貴德樓的所有人,若單是那些幹活兒的倒是沒什麼,可貴德樓裡還有許多有身份的客人,這些人的名單如果真的給了安平之,他們這貴德樓以後也不用再做生意了。這麼大的事情,掌櫃的自己自然是做不了主的,他只是提了一句自家東家——兵務司長司魏大人和長司大人千金——如今已經入了宮的燕翎娘娘,沒想到安公子頓時惱怒了起來。掌櫃自然也知道如今安家的勢力,連皇上都要敬首輔丞相安大人三分,更別說是自家那兩位主子了。這件事如果鬧出去,掌櫃的知道自己絕對會首當其衝變成替罪羔羊。
“安公子息怒!安公子息怒!”掌櫃的擦了一把頭頂冒出來的汗水,苦着臉說,“小的不是說這事兒不能查,這事兒既然出在了貴德樓,貴德樓就一定會配合查出真兇,可小號要做生意,而且這事兒傳出去不好,安公子不知可否在暗中調查……”
“暗中調查?哼!”安平之那張沒有絲毫血色滿是怒氣的面容被燭光映襯着,看上去更是嚇人,他指着掌櫃冷聲道,“你還想讓我暗中調查這件事?你以爲這件事傳不出去嗎?你以爲這貴德樓還開的下去?沒腦子的東西!”說到這裡,安平之提高聲音叫道,“來人!把這個人綁了!”
安家的家丁呼啦一下圍上來,七手八腳把掌櫃的綁成了個人肉糉子。掌櫃的老淚縱橫,這一場無妄之災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安平之回頭一看竇皓維站在自己身後看着,便舒了一口氣,過去對竇皓維說,“皓維兄,今天的事情……唉,只盼着軒蓉姑娘沒事。”說着,他一指那人肉糉子掌櫃,道,“這個人是貴德樓掌櫃,軒蓉姑娘中毒的事情發生在貴德樓裡,他難辭其咎。皓維兄,你看我們該如何處置他?”
竇皓維現在心裡是七上八下,他最擔心的還是沒醒過來的冷軒蓉,而到底是誰給她下的毒竇皓維還沒有來得及去想。看眼前這情形,安平之倒不像是下毒的人,可竇皓維也知道,安平之生性狡猾,說不定他這是在爲自己做掩飾。這個貴德樓掌櫃也許知道些什麼,也許不知道,不管怎樣,竇皓維覺得自己都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五叔竇彥東不知去了哪裡,竇皓維想了想,只好對安平之說,“投毒害人的事情按理來說應該是刑司衙門管的,不如等到天亮之後將這位掌櫃的扭送刑司衙門吧。”
安平之一聽,立即點了點頭,對手下人說,“就按照皓維兄所說,你們看着他,天一亮你們就將他送到刑司衙門去,然後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上報刑司衙門,請他們儘快查出害人的兇手。”
安平之手下那些家丁們齊聲應了,那掌櫃的只能流着眼淚躺在那裡等待天亮了。
交代了這些之後安平之拉着竇皓維到裡面屋子去看冷軒蓉。
老大夫家裡的女眷已經爲冷軒蓉擦了身子換了衣服,老大夫又煎了一副清毒的藥餵給冷軒蓉喝了,而後將她安排到了裡間屋子睡下了。
安平之和竇皓維進來的時候老大夫家裡的女眷正坐在牀榻邊看着冷軒蓉,一看兩位公子來了,那女眷急忙起身施禮然後退在了一旁。
安平之來到牀榻前,藉着燭光看看,見冷軒蓉氣息依然微弱,就知道她還是很危險。
“我看還是得再找別的大夫來看看。”雖然那位老大夫就站在安平之身邊,但安平之還是說出了這話。老大夫臉上神情變得無比難看,可安平之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安平之扭頭問竇皓維,“皓維兄可知道宮中哪位御醫擅長解毒?”
竇皓維想了想,靈光一閃,道,“家父以前似乎提起過,宮中有一位姓閻的老御醫,不單醫術高明而且對毒物研究十分透徹……”
“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到這位閻御醫……”安平之皺着眉頭低聲嘟囔了一句,再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的對竇皓維說,“我這就去想辦法親這位閻御醫來,皓維兄,你在這裡陪着軒蓉姑娘吧。”
說罷,安平之轉身就往外走。可還沒等他走出去,就聽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高聲道,“人在哪兒呢?”
房門一開,竇彥東揹着個大箱子閃身進來了,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目光炯炯的老頭子。
老頭子健步如飛衝到牀榻邊,一把拉開了竇皓維,仔細去檢查冷軒蓉的樣子。檢查一遍之後他回頭衝竇彥東一招手,竇彥東會意的將大箱子拿過去放在牀榻邊打開,只見那箱子裡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瓶子。
老頭子毫不猶豫的從裡面拿出了三個小瓷瓶,又拿出了一個雪白的瓷碟,從三個小瓷瓶中分別倒出一點粉末放在瓷碟裡混勻了,而後又拿出另外一個瓶子倒出了一點翠綠色的汁液,最後攪拌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球。小球弄好之後,老頭子撬開冷軒蓉的嘴把小球放進去,也沒給她喝水,就這樣讓她含着。
做完這些之後老頭子長出一口氣,扭頭對竇彥東說,“虧了你的百木芽,這姑娘的命大概能保住。”
竇彥東聞言這才稍微放心。那百木芽是竇彥東在子夏巔的時候按照張先生收藏的古書所說做出來的藥丸,古書中說這藥丸能夠解奇毒,但竇彥東一直沒有機會去試它有沒有作用。從子夏巔出來的時候竇彥東順便帶了一點,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有閻御醫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竇彥東走過去拉住老頭子的手苦笑着說,“這深更半夜的跑到您府上攪鬧,您可要恕罪啊。”
“哎!”閻御醫拍拍竇彥東的手,搖頭道,“中毒的事情容不得片刻耽誤,你那一通攪鬧可是救了這姑娘一命呢。再說了,我哪兒能怪罪你呢。”
聽他們兩人這一番對話,一旁的竇皓維和安平之才知道原來竇彥東之前是去找這位閻御醫了。
竇皓維上前一步衝閻御醫躬身施禮,道,“晚輩竇皓維,拜謝閻御醫。”這時安平之也走過來衝閻御醫施禮道,“晚輩安平之,也拜謝閻御醫深夜前來,救了軒蓉姑娘。”
閻御醫像是這時才發現屋子裡還有別人一樣,愣了愣神,仔細打量打量竇皓維和安平之,急忙拱手還禮道,“哎呀呀,老朽救人心切,原來帝師府小少爺和丞相府長公子也都在這裡……失禮失禮……”
雙方見過禮之後安平之纔對竇彥東說,“真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這件事晚輩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竇彥東點了點頭,道,“剛纔進來的時候我看到貴府家丁綁了貴德樓掌櫃?那這件事就全交給安公子了。天亮之後我們會將軒蓉丫頭接回驍瀚王府去,有閻御醫在,安公子也不必擔心了。”
安平之猶豫一下,最後嘆了一口氣,又去看了看冷軒蓉,而後與衆人拜別了。
等他出了醫館之後,身邊下人湊上前來問道,“長公子,這事兒真的要查?”
安平之聞言擡手甩了那下人一個耳光,怒道,“在我眼皮子底下給我請來的客人下毒,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給我查!去告訴刑司,這件事他們要正正經經的查,不查出個水落石出來,我饒不了他們!”
那下人捂着紅腫的臉連聲稱是。
安平之乘上軟轎,心裡的火氣還沒法消下去。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安平之壓住火氣心中暗想,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冷軒蓉只是一個小人物,她除了招惹過自己之外,難道在這皇城裡還有什麼人想要至她於死地?又或者這件事不是衝着冷軒蓉,而是衝着他安平之來的?那人想要藉助這件事來挑起他們安家與驍瀚王府和帝師府竇家的矛盾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人又會是誰!
不管怎麼樣,這個人既然能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冷軒蓉下毒,那就也有可能給他安平之下毒,安平之想到這裡不由得背脊發涼。看來以後的事情會越來越麻煩,以後自己辦事也該更加小心纔是。安平之按下決心,他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大意了,若是再像當初在武明郡一樣失手一次,說不定惹來的就是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