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蓉惱怒的樣子逗得安平之大笑不止,冷軒蓉看着安平之笑成那樣,真的想衝上去咬他兩口。也不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早就被他算計到了,按照他的說法,那賀笠靖可不就是要將他女兒的死歸罪到冷軒蓉身上麼?他不恨冷軒蓉又能恨誰?
可等安平之笑夠了,他才衝冷軒蓉擺擺手,道,“騙你的,別那麼快生氣,看把你氣的。你不想想什麼人敢在丞相府對我安平之未過門的妻子下毒手?賀笠靖老奸巨猾,怎麼會把罪責推到你一個小丫頭身上呢?”
冷軒蓉狠狠咬着牙,想想安平之說的話,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他了。她在心底暗暗罵着安平之,重新坐回到剛纔的座位上,努力穩住心神。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曾顏良風塵僕僕趕了回來。
原來守居見冷軒蓉見到安平之時神色有變,所以撒腳如飛跑去找曾顏良。恰好曾顏良就在驍瀚王府,所以兩人快馬趕了回來。曾顏良進屋,正看到冷軒蓉氣的臉色煞白惡狠狠盯着安平之。
曾顏良雙眉緊鎖上前衝安平之一抱拳,“安公子大駕光臨,是有什麼要事吧?”曾顏良冷聲問道。
安平之見曾顏良氣勢洶洶的,他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許多。三人重新坐定,安平之冷下臉對曾顏良說,“我這次來,其實正是想要告訴曾公子一件事。”安平之不慌不忙從袖筒中拿出一封書信往前一遞,曾顏良起身接過書信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安平之喝了一口茶,笑道,“聽說那昌洪凱與曾公子有些淵源,眼看着他要走上邪路,曾公子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可千萬要勸一勸。這天下是杜家皇族的天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染指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只能引火燒身。”
說罷,安平之站起身來,衝冷軒蓉一拱手,輕聲說,“軒蓉姑娘既然離開了驍瀚王府,來去便也自由了許多,以後若是想聽人撫琴,可以隨時到丞相府來,我安平之隨時恭候。”
冷軒蓉狠狠剜他一眼,心中暗想,你不來給我找麻煩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安平之像是很享受冷軒蓉用眼神剜他似的,叫來隨身下人,撐起油紙傘,悠然離去。
等他走了,冷軒蓉才急切的回來看那信中寫的是什麼。
書信上沒有署名,只有簡短几行小字,看樣子是安平之安插在武明郡的眼線送來的。信中說的清楚明白,賀笠靖已經將本郡所有軍隊集結完畢,同時還不知道從哪裡拉出了十萬人的私軍,私軍首領名叫昌洪凱,兩人聯手,十有八九是要與朝廷對抗了。
這一張紙條上寫的東西看似合情合理,可實際上卻有諸多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上面說的那十萬私軍明明就是安家拉起來的,而昌洪凱也是安家手下,可在這信上卻說的像是安平之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些人的存在一樣。而且安傢俬軍爲何又會成了賀笠靖的幫手?
冷軒蓉和曾顏良坐在一起半天沒有說話。冷軒蓉知道這一切對於曾顏良來說,都比不上他現在心中的焦慮。當年救了他性命教他武功的昌大叔到底是不是就是安傢俬軍首領昌洪凱,官銀被劫的事情到底又是怎麼回事,這些疑團只有見到昌大叔之後才能解開。如果昌大叔被捲入賀笠靖和安家的爭鬥之中,那想要見到他,怕是更難了。
兩人商議一下,曾顏良決定先將這封信拿去給驍瀚王他們看看,也好從他們口中打聽出現在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的,以後他們又會怎麼做。
冷軒蓉送走了曾顏良,心中依然時時不安。
安平之特意來送這封信這件事本身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動機,這無疑又是他設下的什麼圈套,但事到如今冷軒蓉前世經歷過的事情對今生已經完全沒有幫助了,所以她僅憑着自己的頭腦要去與安平之鬥,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換做以前,她一定會想着去問問同樣精明的杜亦霖或者是去向竇彥東求助,但現在冷軒蓉對那兩個人完全沒有信任可言了,就算是曾顏良將那書信去交給他們,冷軒蓉覺得最後得出來的結論也知會對杜亦霖和竇彥東他們有幫助,而冷軒蓉與曾顏良的死活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除了那兩個人之外,冷軒蓉能夠去商量事情的大概就只有竇皓維了,可冷軒蓉知道現在竇皓維一定在杜亦霖身邊幫着他謀劃事情,現在她要去找竇皓維怕是有些困難。如此一來,冷軒蓉又變成孤立無助的狀態了。
思來想去,冷軒蓉最終想到了一個這件事中的知情人。
她離開府宅,帶着守居直奔帝師府而去。
因爲冷軒蓉之前來過這裡,所以帝師府的門房也知道她是小少爺的貴客,於是冷軒蓉兩人到了也沒有受到慢待。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有人帶着他們一路穿宅過院到了裡面轉爲貴客準備的院子。對面正廳,已經有人端坐在那裡等候冷軒蓉,冷軒蓉將守居留在外面,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一進屋,冷軒蓉便衝對面那人翩然施禮,“多日不見,谷將軍別來無恙。”
谷峙翼起身相迎,給冷軒蓉讓了座。
谷峙翼一直住在帝師府,皇上沒有下令讓麒麟營離開,所以他也樂得清閒。難得能常常與竇三小姐見面,谷峙翼現在每天心情都不錯,整個人神清氣爽,看上去表情都變得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冷軒蓉的到來似乎沒有讓谷峙翼覺得驚訝,冷軒蓉知道眼前這位將軍是個聰明人,於是連寒暄都省了,開口便直奔主題。她將安平之給他們送的那封信上的內容告訴谷峙翼,而後問道,“安平之爲人狡猾,詭計多端,他特意送信給我們,我實在是想不清楚其中因由,故而特意前來向將軍請教。谷將軍對安傢俬軍的事情最爲了解,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突然與賀笠靖扯上關係了呢?”
谷峙翼放下手中茶杯衝冷軒蓉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顏良老弟和小十九他們一同去了鳳泉嶺,查探了一下之前他們見到安傢俬軍的那個地方,發現私軍已經從那裡消失蹤跡了。這段日子私軍動向變得明顯起來,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安家的走狗,變成山賊草寇了。”
冷軒蓉聞言大驚,安家怎麼可能放縱那十萬精銳脫離他們的掌控而變成山賊草寇呢?
谷峙翼見冷軒蓉一臉驚訝,便給她解釋起來。
安龍義當初養那些私軍是爲了鉗制鳳泉嶺這個兵家必爭之地,可時過境遷,這支私軍漸漸變成了安龍義的心腹大患。
“官銀被劫的事情發生之後……”谷峙翼突然皺起了眉頭,道,“我才安龍義就已經開始策劃着如何才能安全的甩掉這支十萬精銳的大軍了。”
聽了谷峙翼的話,冷軒蓉還是覺得有點雲裡霧裡。私軍和官銀被劫的事情她以前就已經想到了,可谷峙翼用了“甩掉”這個詞,冷軒蓉多少還是有些費解。不管怎麼說,那十萬精銳也是不容小覷的力量,安龍義既然要造反,爲什麼會將這股力量從自己手心甩掉呢?
“兵家戰法我雖然不懂……”冷軒蓉有些怯懦的小聲說,“可既然那十萬大軍本來是安家的,他們爲什麼不將其拉攏回來化爲己用,反而要任由他們爲別人所用呢……”
跟谷峙翼說話,冷軒蓉多少還有點掌握不好分寸。這位麒麟營的將軍平日裡總是扳着臉讓人看不出心思,但冷軒蓉卻能夠感覺到他對自己還算是客氣,可這份客氣來源何處冷軒蓉是弄不清楚的,所以冷軒蓉害怕自己萬一說錯了什麼,再得罪了這個自己現在絕對得罪不起的人。
谷峙翼看出冷軒蓉在懼怕自己,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皇城裡發生的事情谷峙翼大概知道的比誰都詳細,最近發生在冷軒蓉身上的事情,他也從竇三小姐口中聽說了不少。他知道竇三小姐不喜歡這個冷軒蓉,但不喜歡歸不喜歡,她對這位姑娘卻多少有些敬意,在這一點上,他們兩人也算是心有靈犀。不過冷軒蓉最後對竇三小姐說過的那些銳利言辭可是讓竇三小姐發了一通火,谷峙翼倒是爲此得了安慰竇三小姐的機會。想想這冷軒蓉都敢對帝師府的三小姐放出冷言冷語,但在自己面前卻小心謹慎像個隨時都會受驚嚇的兔子,谷峙翼還真是沒法討厭這個女子。
安傢俬軍的事情當初谷峙翼是受了皇命去調查的,雖然這背後一定是驍瀚王杜亦霖的指使,但谷峙翼一旦接了皇命勢必會全力以赴。其實要是仔細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也十分簡單,只不過冷軒蓉身處事中所以纔想不到吧。
谷峙翼儘量用輕鬆一些的語氣爲冷軒蓉解釋,“這安家的私軍就像是安龍義養的一條狗。擁有十萬精銳的私軍,就好比一條極爲兇悍的狗。狗這東西,如果它忠心護主,那麼就是最好的夥伴,可若是它不聽話亂咬人呢?”